“道縣葉府葉老爺一千兩——”
“陵州賀府賀老爺兩千兩——”
“陵州醉仙樓兩千兩——”
“道縣範父母大人兩百兩——”
……
每一筆銀子,都會在胡蕓英記錄的時候,被湧進來看熱鬧的人傳唱了出去,隨後每唱一聲,都會引來人們“嘩然”的驚歎聲。
這個可比什麼桃花亂開之類所謂神跡的要刺激多了。
正月桃花開,其實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雖然不是正月,但是二月初也有桃花開啊。隻要天氣夠暖和,正月開和二月開、三月開有什麼區(qū)別?
天氣無常,臨濱鎮(zhèn)的老人是知道的。
但是這實打?qū)嵉奈迩砂賰摄y子,臨濱鎮(zhèn)隻怕隻有鎮(zhèn)監(jiān)老爺家才有這個實力吧。很多人都眼熱切起來。
這麼多錢的道長,就不能再叫道長了,得叫道爺。
所以等張正道送幾個貴客出道觀的時候,看熱鬧的人都還沒有散去呢。敲鑼打鼓的,本來趁著縣令進去,歇息了一會兒。這會兒看他們都出來,又開始敲敲打打的熱鬧起來。
孫鎮(zhèn)監(jiān)和他的兒子孫高義也混在人群裏。
他們是沒有資格進道觀內(nèi)院去的。
他們陪著縣令老爺過來,但是又舍不得捐錢,自然就隻能在外麵等。
隻不過今兒個,他也算是見識到了張正道的排麵了。
等一行人走出了道觀,張正道就對著人群大聲說道:“諸位父老,貧道有幾句話,願意聽一聽的,就稍安勿躁。”
有父母官站臺,身邊還有幾個大老爺,於是臨濱鎮(zhèn)大多隻見過鎮(zhèn)監(jiān)的小民們就安靜下來了,不好在老爺們麵前丟了臉麵。
“貧道桃花觀年久失修,又加上父老們上山一次,路上崎嶇,殊為不易,特地請動了幾位高知,幸而解囊相助,不勝感激。故此,特邀鎮(zhèn)上父老們開山墾石,鋪路架橋,修一條直通道觀的寬敞大路,以方便善男信女……若有心者,可這兩日之內(nèi)來道觀和我商議!
孫鎮(zhèn)監(jiān)第一時間就有些激動。
這樁生意他家可以做的。其餘幾個士紳也分外心動,躍躍欲試。
話說到這裏,張正道與幾位都告辭了。
臨別的時候,給幾個捐了款的人每人都贈送了一張保平安的符紙。
他們都知道張正道有些神異之處。
這古往今來,傳記小說、話本戲文裏,誰還沒有個得道真人、神仙佛陀的主角?又體會了道觀裏桃花亂月開,茶水去沉屙的事情,知道道長是有些手段的真人,於是欣然的接受了。並且都貼身藏好。
主賓盡歡,拱手告辭而去。
臨濱鎮(zhèn)有手藝的人,心裏都很憧憬。
這一次修路,多少能掙一些工錢,怎麼都要爭取一下。
於是都紛紛與張正道拱手告辭。
這一刻,張正道在臨濱鎮(zhèn)人的眼裏,才算是真正的老家人了。
以前的張正道不過是遊離在臨濱鎮(zhèn)邊緣的出家人。
出家,出家,那就不是家裏人了。
等眾人亂紛紛的下山,也沒有鼓樂之聲了,反正亂糟糟的,和上山時候的氣勢又不一樣,正如亂紛紛眾鳥盡投林的感覺。
嘰嘰喳喳的一路上議論紛紛。
幾個得了符紙的大人物,乘坐了四人抬的轎子,一路上早早下山去了。
張正道指揮幾個女人、一個和尚、一個小孩兒還有一具女屍幹活,將剛才的地方都清理一下,打掃衛(wèi)生。
眾人下山之後,各自歸家,還有一些湊在一起,正在商議包攬工程的事情。
這一趟生意,少說也得七百兩銀子,如果再想修的更好一些,一千兩銀子打不住。剛剛在道觀裏,道長可是得了五千兩百兩銀子的。
這一千兩銀子灑下來,如果能夠惠及到臨濱鎮(zhèn)的話,多少得帶動一下當?shù)氐慕?jīng)濟了。
孫鎮(zhèn)監(jiān)家也是這麼想的。
他家就是臨濱鎮(zhèn)最大的包工頭。
工人也都是從臨濱鎮(zhèn)的手藝人中挑的。
雖然挑人的過程中會有一些關(guān)係戶、賄賂的事情,但是都是實打?qū)嵞軒质虑榈娜恕?br />
石匠、鑿工、泥瓦匠、木工、零工等等,這一趟活兒下來,滿打滿算的一兩個月的工期,每人到時候賺個兩三兩銀子,那還不是手拿把掐的?
正好填補一下過年之後的虧空。
臨濱鎮(zhèn)的很多手藝人都沉浸在這種美好的憧憬之中。
第二天一早起床,郭蘭英第一件事就是看床上的女兒,看看是不是又長個兒了。沒想到睜開眼,就看到床邊坐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正盯著自己看呢。
“你……你是月月?”
果然又長大了一些,郭蘭英驚喜。
同時心裏又有些複雜。
都這麼大了,還能喊自己娘嗎?
照這麼長下去,要不了多少天,是不是自己該喊她娘了?
愁眉苦臉的,又是歡喜又是愁。
“姐姐醒了,我去修道去了……”
少女喜笑顏開的對著她笑,然後跳起來,一蹦一跳的出門去了。她身上還穿著郭蘭英的衣裙呢,之前的衣裙又不能穿了。
果然……
自己由娘親變成了姐姐。
一想到這裏,媽心破碎,眼淚禁不住簌簌的流了下來。
這一早上醒來,天都塌了。
張正道睡懶覺,本來想去桃花山顛吸納鴻蒙紫氣,現(xiàn)在好了,有些擺爛的跡象了。女屍安安靜靜的站在張正道的床頭。
少女走到張正道的房間門外,敲門。
張正道被敲醒了,有些起床氣。
“誰?”
這麼沒素質(zhì)!
“爹,是我!月蓮!
張正道一愣,有些不情願的說了一聲。
“有事嗎?”
張月蓮說:“給爹爹請安。”
“不用,以後但凡早上都不要來喊我,早飯給我留鍋裏就行了!”說完就蒙頭蓋腦的準備再睡個迴籠覺。
修道之人,是懂得什麼叫道法自然。
那就是順心而為。
至於法力通玄這種事情,不過是吸取天地靈氣,化天地之力為己用。那麼這天下之大,誰能與之爭鋒?
所以張正道以為,道的本意,應(yīng)該是修為深厚,得用道心來控製自己的行為,提升自己的修養(yǎng),通曉世事運行的規(guī)則和原理,順應(yīng)而為。
不至於驟然獲得天地之間的偉力之後,行為和思想都不受控製。
想想東方不敗,不就是天下無敵之後,娶了楊蓮亭嗎?
不能想了,再想惡心死了。
自己要修的是道心,還有道經(jīng)裏記載的那些術(shù)法。
當然更重要的是,吸取靈氣,滋養(yǎng)身體和靈魂。
少女等在門外,見裏麵沒有動靜,就輕輕的歎口氣。 默默地準備去擔水了。
和尚已經(jīng)換了一身道袍,自己用行李中和尚服改的,稍微改動一下就行了,再帶了一個用稻草紮的道冠,看起來還有那麼點道士模樣了。
廂房內(nèi)。
郭蘭英還在抹眼淚。
胡蕓英在一旁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用手指頭戳她的額頭。
“你呀,你呀!”
“早就跟你說過了,舒白梅是什麼人?本性難移的,你看看,當初小,光著屁股沒飯吃就喊你娘,現(xiàn)在呢?看著長大了,用不上你了,喊你姐姐……嗬嗬,等她絕經(jīng)了,你是不是該喊她娘了?”
“我……誰知道她長這麼快……”
“算了,白說你了,還是我們師徒倆最為親近,以後……隻要我有的,你也會有,懂了嗎?如今道觀裏人口多了,關(guān)係也複雜起來了……”
郭蘭英點點頭。
“我好想以前就我們?nèi)齻人的時候,簡簡單單的過日子……”
“別想了,咱師徒也不是認慫的人。闖蕩江湖這麼多年,我蝶仙子想要做成的事情,沒輕易就放手的……”
蝶仙子眼睛閃爍著光芒,漸漸地變得……
張正道估摸著兩天後臨濱鎮(zhèn)的人就會過來和自己談合作。
隻是沒想到今天下午就來人了。
孫鎮(zhèn)監(jiān)親自帶著禮品上來了。
傻柱扛了半邊豬肉,身後還有個夥計挑了兩壇酒。
胡蕓英指揮傻柱將豬肉扛進了廚房,放一口大缸裏麵,又將就藏進了地下室裏。郭蘭英給他們奉茶。
兩個人在大殿裏麵說開了。
活兒交給孫鎮(zhèn)監(jiān)也算是實力所在,但是張正道也提了個條件,那就是工人盡量從臨濱鎮(zhèn)的人裏麵找。
沒想到孫鎮(zhèn)監(jiān)也是這麼想的,有活兒自然給本鎮(zhèn)的人,豈能便宜了他人的?
然後又說了一些設(shè)計上的事情,從最基本的七百兩本錢聊到了一千五百兩,成本翻了一番多。但是路卻加寬了一倍,還要兩邊裝上扶手和歇息的涼臺。
所以這個造價倒也公平。
一切都準備就緒,就等著五天之後,等孫鎮(zhèn)監(jiān)準備的材料到了之後,開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