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青色,煙雨來。
巨大的蛇頸在突如其來的甩出水麵之後,水花飛濺。
整個水域爆發巨大的動靜,掀起了滔天的波浪。
挨得近的一艘帆船直接就被掀翻,船上有人被掀起來,拋向空中,朝著水麵落下去。
“救人!”
楊勝天不顧被浪頭打的差點沉下水去,直接連續換氣,在空中變換身形,一伸手,抓住了一個人的手臂,往自家的福船那邊一甩,大喝一聲:“走——”
那人就被拋向空中,隨後落向甲板。
“我來!”
劉雲飛也大喝一聲,一伸手,捉住了那人的手臂,穩穩的扯住了,放在甲板上,不至於摔倒又被甩出去。
“多……多謝……”
被甩上來的是個中年水手,船工的短褐衣,渾身瑟瑟發抖,幾乎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了,嘴裏念叨著,“龍王爺……龍王爺又發怒了……”
劉雲飛顧不得和他說話,又看到那邊拋過來一個人。
功力運滿全身,再次伸手接住了那個拋過來的人。
“再來!”
踏浪而行的楊勝天再一次接住了一個人,因為這些人被掀起來在空中,也不過是幾瞬間的時間。
再次抓住一個人的胳膊,但是他忽然之間就泄了力氣,咬著牙也要將人甩出去的時候,忽然之間,酸脹的胳膊一股溫潤的力量湧了進來。
“走——”
那人也被甩的飛起來,朝著甲板穩穩的落下去。
“我來幫你!”
蘇棠笑嘻嘻的,她一隻手捏住他的胳膊,目光中還有一絲昂揚的鬥誌。
兩個大高手,接力的營救那些拋在空中,又或者落入水中的人,一共八個人,都被兩人接力營救到了甲板上。
劉雲飛都快要脫力了。
最後一個人被營救上來之後,他自己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喘著氣,都快沒力氣說話了,隻是看著張正道傻笑。
“救人的快樂,是不是很爽?”
張正道也坐在他身邊,笑著說道。
劉雲飛一愣,看了看張正道點著頭笑:“是的,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心情。”
以前劉雲飛也不是沒有救過人。
但是那時候他是劉大少,救人也不過是遊戲江湖的隨手行為,所以沒有那麼多的感觸。但是今天卻是自己經曆危難之際,救人性命,感受自然不同。
兩個人影踏波而來,隨即輕飄的落在了甲板上。
被救上來的人紛紛過來,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意。
楊勝天溫言安撫,又吩咐船工給這些人一些幹淨的衣物,並準備就近靠岸,然後送他們下船。
劉雲飛看著眼前的兩個人親熱相處,心中似乎也並沒有那麼難過。
畢竟隻是一見鍾情,並沒有太多的深情厚誼,所以心情就算有點難過,也還能忍受得了,還能慢慢的釋懷。
“道長,你不厚道啊!”
蘇棠笑嘻嘻的看著張正道。
“你是最厲害的,卻沒有救下一個人。”
張正道:“那是給你們認清自己的內心的機會。這個江湖中的人肯定想不到,一個魔教少主,一個蓮花教餘孽,居然不顧生死,救下了幾個與自己毫不相關的普通人。”
蘇棠一聽,立即大笑起來。
在一旁的楊勝天也是莞爾。
湖麵上風平浪靜了。
剛才巨大的蛇頸一樣的怪物好像從來不曾出現過一樣。幾個船工也心懷忐忑,準備快速的找地方靠岸。
“這是螭龍,在番玉湖上幾百年了吧,反正我小時候就聽我爺提起過,我爺就是因為螭龍落水而死的。到我父親的時候,四十多歲,也在番玉湖落水而死。”
一個老船工在甲板上,再次感謝之後,侃侃而談。
神色平靜,並沒有什麼悲戚之色。
“老人家,你爺、父親都因為這條螭龍而死,你為什麼還要在這麼危險的地方行船呢?”一旁的劉雲飛說道。
“活唄!”
老船工笑了笑,似乎並不覺得是件難過的事情。
“我們這些船工,靠水吃水,稅課又多,能夠活到我這麼大的年紀,已經是邀天之幸了,怎麼會是一件難過的事情?”
劉雲飛默然了。
不隻是劉雲飛默然了,連喜歡打打鬧鬧的蘇棠都不再說話。
楊勝天盤坐在甲板上,隻是看著平靜的湖麵,又看看張正道,笑了笑。
“仙長讓我們經曆了一次人生大考,我現在總算是有點兒明白仙長為什麼會和凡人一樣,喜怒哀樂不藏於心。見凡俗而自省,方能見天之道,人之道。從而得見本心,受教了!”
張正道:……
我剛才是這個意思?
蘇棠也笑嘻嘻的一屁股坐在張正道旁邊,歪著頭看著他。
“道長,你成親了嗎?”
張正道:“阿彌陀佛,老衲是和尚。”
蘇棠哈哈大笑:“好一個阿彌陀佛的道士,我喜歡不正經的道士!”
經過這件事情,似乎船上人的關係都變得更加的融洽起來。
過了兩天,將那些救上來的人送到了岸上。
老船工臨下船的時候說道:“諸位救命之恩,不敢忘。隻是有件事要再三囑咐一下,這螭龍時不時興風作浪,這數百年間,朝代都更替了是兩次了,每每派兵捕殺,也是徒傷性命。還有武林高手揭了皇榜,去剿滅,也是身死道消,後來朝廷也不管了,諸位不妨繞道而行。”
“多謝老丈!”
楊勝天拱手感謝。
以前他是不屑於和這些底層的人打交道的。不是傲嬌,而是從來不覺得自己的生活會和這些人打上交集。
但是他在慢慢的改變。
晚上的時候,張正道睡在了船艙內,沒有去岸上。
因為上岸了也隻是一個小鎮,和臨濱鎮差不多的地方,吃喝有地兒,玩樂就沒有了,還不如睡在船上。
當晚,張正道在船艙睡覺。
夜晚月色下的番禺胡格外的平靜,波光淩淩。
似乎水麵上所有的東西都沉浸在這月色裏,變得非常的平緩而寧靜。
忽然一陣風穿過微微的波浪平麵,朝著番玉湖的中心一掠而過,飛快的在空中翻了幾個圈兒,隨即就在波心中一頭紮了進去。
這股風很快就在平靜的波心攪動起來。
衝天的巨浪伴隨著巨大的“嘩啦”的聲音,在湖心中猶如一顆核爆的炸彈,衝擊波迅速的向四周蔓延。
“有事!”
楊勝天猛的挑起來,抓起長劍就衝了出來,隨著他一起衝出來的還有已經拔劍來的蘇棠,最後才是劉雲飛。
“怎麼迴事?”
劉雲飛有些不知所措。
剛才的那猶如衝擊波一樣的震動讓他心悸。
“那邊……很遠……”
楊勝天皺起眉頭。
從岸邊到爆發出震動的地方,似乎很遠,他的輕功不足以支撐萬一的距離。
“是那條螭龍嗎?”
蘇棠皺起眉頭,猛然看向船艙內。
“道長呢?”
兩人衝到張正道的船艙的房間那邊,也顧不得禮貌,推開一看,隻見道長閉目而臥,像是睡著了一樣。
劉雲飛也隨即趕到。
三人不由得鬆了口氣。
隻不過關上艙門,又迴到甲板上的時候,楊勝天感到奇怪。
以張正道的修為,怎麼可能會對湖麵上這樣的震動而感到無動於衷呢?有點兒想不明白!但是他也不好問。
道長是仙人,仙人自有仙人的想法,不是自己凡夫俗子能猜測的。
隨著湖麵的一聲爆裂之聲,衝天的巨浪破空而起,忽然一聲嗥叫之聲,響徹了平靜的湖麵,一頭蛇頸龍頭的巨大的生物從水麵冒了出來。
幸虧四周沒有行船。
白天的那一幕又重現了。
巨大的蛇頸龍頭,即便是福船這樣的中型大船,在它麵前也隻是一片樹葉一樣,那巨大的形態就猶如高山之於小丘。
眼睛睥睨,似乎這番玉湖所有的生靈在它麵前不過是一粒塵埃一樣。
不過隨著它冒出頭來,那從岸邊掠水麵而來的那縷風忽然就猛然的從水裏衝向了天空,在天空中又猛一頭卷入到水中,隨即水花轟響。
好像是炸開了一樣。
番玉湖水迅速的凝成了一團,這一團水花不斷的長大,迎風而長,隨即在湖麵上就出現了一頭在月光下玉一樣顏色的龍身,比螭龍更加的巨大。
昂起巨大的水龍龍頭,居高臨下的看著也同樣昂起的螭龍的頭。
螭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