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晶已經跳起來做準備工作，很快抱了柔軟的一堆東西迴來。


    “你讓開點，被子就放這兒吧，枕頭放這裏。”


    女孩的語氣有點不好意思。


    “我家沒客房，隻有沙發，你隻能這麼湊合湊合了。”


    “哦，沒事，我在哪裏都能睡著，再說，也沒三四個小時了。”


    於途站在原地轉了半圈，茶幾上有幾個遙控器，不知哪個是窗簾的，晶晶恰好伸手去拿。


    “這個是窗簾，這個是燈，這個是電視……喔，這個倒是不用……”


    偷眼看他一眼，會不會讓他覺得有點傻啊……


    道了晚安，晶晶往客廳一側的甬道走過去，看著有點深，於途關了窗簾和燈。


    想了想，又留了角落裏一盞，調到最暗，他看看遙控器，不認識的品牌。


    不過，管理全屋燈具，優先級合理、功能不錯……


    剛躺下，就聽見門響，於途一下子坐起來，看見女孩從屋裏出來，不知道在哪裏繞一圈，往沙發這邊走過來。


    遙控器在手邊，於途把燈擰亮了，看見她手裏拿了個黑白得抽象的杯子。


    “給你拿杯水，怕你找不著。”


    他接過來。


    “謝謝，你快去睡。”


    女孩轉身往迴走。


    “晶晶。”


    “啊？”


    “我明天走的時候就不叫你了，去趕早班地鐵。”


    “八點就得去實驗室，有些運行數據七點多就出來了。”


    “哦，好……吧……那你早飯怎麼辦？”


    “如果數據沒問題，我可以起了新進程再去食堂吃。”


    “哦，好……吧……那就……再見……”


    姑娘可愛地朝他擺手，眉眼彎彎地，更顯得……純然快樂。


    燈光再次暗下來的時候，於途看著天花板上的微微的光影努力地想。


    她穿的是雙什麼樣的拖鞋啊，怎麼走起路來啪嗒啪嗒地……像隻兔子……


    於途走的時候，晶晶睡得正熟，兔子和大熊抱枕一邊一個把她偎在中間，不知做了什麼夢，笑得很甜。


    於途走出大門，天剛亮起來，江上還有薄薄的霧氣，沿岸長長的塑膠跑道，還沒有人。


    他走過去，試著跑了兩步，確實腳感不錯……


    迎麵跑過來的中年人看見不遠處的人影做起了“一二三起”的標準上籃動作。


    姿勢很漂亮，看見他跑近了，那個小夥子改了慢跑，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兩個人錯身過去，中年人迴了迴頭，年輕真好啊，我年輕時就是這個樣子吧……


    咳，客觀不謙虛地說，身材就是這個樣子……


    地鐵裏空空的，於途一個人占了一個車廂，坐地鐵手裏沒書，讓他很不適應。


    更不適應的是，冷……


    前胸後背，無一處不冷。


    他想念暖和，他想念暖暖和和的那個女孩子，燦亮的眉眼……柔軟的……嘴唇。


    對麵車壁上的屏幕突然跳出來，是“大自然之水”的廣告，溪流雪山間，他的女孩輕躍而來，宛如精靈……


    於途覺得，一點也不冷了。


    喬晶晶是被小朱叫醒的，實在是太困了，到現在，也才睡了不到7個小時，她的皮膚啊……


    今天沒有工作，不出門的時候喬晶晶從不化妝，玲姐她們都說，晶晶有兩種氣質。


    臺上是氣場兩米八的嬌豔大美人，臺下是鄰家小妹，頂頂可愛漂亮的那種……


    喬晶晶氣憤地一遍遍糾正她們這些文化沙漠。


    “叫鄰家羅敷好吧！”


    “什麼？你忘了羅敷是誰！”


    喬羅敷這時候正看著茶幾上空了的抽象杯子得意地自言自語。


    “哎呀，我真是個一百分的女朋友，都想到給他倒杯水了……”


    “小朱，小朱，早餐幫我榨杯果汁吧，榨兩杯，咱倆一人一杯……”


    數據不理想，於博士沒吃成早飯，午飯總算能趕上吃，照例給餐盤留影，然後發出去。


    大孟端了冒尖的盤子湊過來。


    “你幹嘛呢？你媽還管吃什麼呀，我媽也老嘮叨我，飯不按時吃，傷胃……吃什麼她倒不問，”


    “看不出你居然還是媽寶男啊！”


    小胡過來了。


    “哎，大孟你上午那個動力數據我覺得還是有問題，沒道理過不去啊……”


    於途想換個桌子……


    喬晶晶覺得好無所事事，不不不，好養精蓄銳……


    看電影，看書，聽音樂，都是一個人，哦，小朱不算……


    要不，睡個美容覺好了。


    還沒躺下，視頻電話就進來了，於途好像在一個小屋子裏，背後是書架，穿著有點像工裝的深藍衣服。


    “你這是在單位嗎？”


    “在宿舍，我們大樓方圓幾百米都是保密區域，不能開視頻，宿舍在大院的一個遠角，好一點。”


    “給看看單身宿舍的樣子唄！”


    “就是這樣啊……”


    鏡頭轉了一圈，還挺整齊的，有很多書，晶晶正在想怎麼誇一誇，母親大人的電話上了線。


    “哎，不跟你說了，我媽電話，晚上，再說吧……”


    這個意外可不能埋怨，於途暗暗歎口氣，鎖了門往實驗室走，路上發微信。


    “我今天盡量早點，應該十點多就能完。”


    喬晶晶放下電話，鬱悶之氣無處可撒，為什麼老爸老媽明天要來看我啊，啊，啊……


    不對，重說，雖然老爸老媽是親的，是幾個月沒見的，是不能拒絕的，但是……


    為什麼明天要來看我啊！！！


    於途出實驗室的時候剛過十點半，一陣風似的取了手機就走，把關在要拍他肩膀的手擱在了半空中。


    “哎，老於……”


    “有事兒明天再說。”


    尾音已經出了樓門。


    走得太快了，走到花壇的時候微信才嘀嘀進來，點開置頂的那個，是隻紅眼睛兔子。


    “我爸媽明天早上要來，吃完晚飯才走……”


    後麵跟著各種各樣委委屈屈的表情。


    於途覺得自己歎氣多了容易氣短……他撥了電話迴去。


    “晶晶，叔叔阿姨來陪你一整天挺好啊，你應該高興啊！”


    “可是，可是，可是……”


    喬晶晶嘟著嘴，她才不會告訴他，原本她想好了要約那個熟悉的設計師，拿他發的那段房子的視頻，定做一麵牆的書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