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之中，足有一百六十餘歲的虞安民，正在案幾前彈奏琴曲。】


    【他須發皆白，但又不似老人的衰弱，反而神完氣足，一身仙風道骨！】


    【這個抽了一輩子陀螺，也打過滅國之戰的前錦衣衛指揮使，此時絲毫也不見了往日的鋒芒，若單看其形象，旁人恐怕還會以為他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善人……】


    【不過，眼下他所彈奏的曲子卻是把他的真實心情給明明白白的顯了出來！】


    【正如他的小妾所說，他的曲子雖看似悲涼，但實則鋒芒內斂，那一股怒意縱使極力掩飾，也半分也掩不住。】


    【他很悲傷，也很憤怒，他恨不得當場和神皇爆了！】


    【畢竟別人可能被騙過去，但他這個親眼見過屍體的老部下卻絕對不會被騙：丞相不是老死的，甚至都不是死在相府的，而是被神皇斬殺在了海裏！】


    【證據就是屍首上的海腥氣，以及脫力而死的那種狀態。】


    【也正是看出了你死法有問題，他才突然辭官迴鄉，隻帶著幾個妻妾在陝北老家默默獨居……】


    【誠然，身為你的結晶粉，他其實非常憤怒，他甚至想當麵質問神皇有關你的死因！】


    【但那沒有意義。】


    【神皇能承認嗎？顯然不能，祂既然已經給你蓋棺定論，說你是在相府裏老死的，那你就是老死的，他去質問也沒用，神皇不會改口。】


    【況且就算神皇承認了是祂殺了你，他虞安民又能怎樣呢？】


    【怎麼？不服氣？】


    【不服氣又怎樣？和神皇爆了？】


    【爆了又怎樣？丞相都沒傷著祂一根毛，他個凡人難道還能把神咬一口嗎……】


    【而且，爆了不僅無法傷到神皇，反而會影響到目前的平穩局勢……要是真把已經蓋棺定論的“壽終正寢”給戳破，那消息傳出去不外乎會有兩個結果：一個是群情激憤，然後大夥一起征討神皇，然後被惱羞成怒的神皇一拳捶死！】


    【另一個則是民間稍稍驚訝，而後並不舉兵……】


    【因為哪怕是身為結晶粉的虞安民也不得不承認，現在的神皇聲望早就壓過了你，你已經從“救世聖王”降格成了“一代賢臣”，就算神皇把你弄死的消息傳了出去，民間也頂多是可憐一下你的遭遇而已。】


    【就像漢高祖和呂後殺了彭越韓信等人一樣……大家能說什麼呢？總不會真有百姓自發舉兵為你報仇吧？】


    【或者說，這事放在七十年前神皇尚未發力之時，那說不定還真有人為了你的恩情而忠誠舉兵……可七十年足夠換掉兩三代人了，現在的人全是神皇治下的新生代，比起對你，他們其實會覺得神皇的恩情才更大些……】


    【在這種情況下，倘若你非正常死亡的消息傳出去了，那比起“神皇謀害大臣”，大家可能更願意相信“權臣謀權篡位被誅”……如此一來，指不定要野史亂飛，未來你在後人眼裏的形象也可能會歪得沒邊，畢竟世上從來不缺byd陰謀論者……】


    【於是乎，眼見事不可為的虞安民直接選擇辭官走人，憋屈的迴到了鄉裏，整日就靠著彈琴來發泄怨氣了。】


    【雖然沒有證據，但他依然固執的認為是神皇主動謀害了你！】


    【……】


    【淒涼又含恨的一曲終了，虞安民看著你的牌位，不禁喃喃自語。】


    【“老爺……你會不會怨我不敢和昏君見個生死？”】


    【“明知道你死法不對，卻什麼也不敢做，隻敢懦弱的在家彈哀曲，虧我還是你的鄉黨舊部……”】【說著，他自己都笑了：“枉活一世，枉活一世啊！”】


    【“我總是怕這怕那，如今又顧忌起了你的身後之名，生怕你在後人口中染上汙點，以至於不敢顯露出半分異常來……”】


    【“不過您莫急，我也沒幾年了，等我下了地府，再親自向您賠罪！”】


    【他灑脫的笑了笑，眼中看不到絲毫對死亡的恐懼：“當年的五十名社員中，老李他們早就葬在了西洋，其餘人也比我年長，於是也都先後壽盡。”】


    【“現在，真的就隻剩我一個人了……我活得好寂寞啊！”】


    【他喃喃自語個不停，一會因憶起樂事而笑，一會又因憶起悲事而哭，又哭又笑又多嘴，簡直像極了癲子……】


    【正這時，忽然一陣微風卷起了靈牌前的青煙，並漸漸露出一個模糊的人形來！】


    【如此詭異之事，自然第一時間引起了虞安民的注意，他先是一驚，而後又忽然一喜：“老爺！是你來了嗎？！”】


    【雖然看不清青煙人形的麵目，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你，因為那是一種直覺，也是一種靈魂層麵的感應：他確定這就是你！】


    【而你也緩緩伸出有形的大手，在他驚喜的神色中摸了摸他的滿頭白發，雖然沒能開口，但關切之意昱而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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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後，你在他激動的神色中伸出大手，在桌上刻下了一襲安慰與解釋之言，如此也算是你的遺言了……】


    【你把自己的死亡原因明明白白的寫了一遍，申明自己是主動尋死的，神皇不僅不願意殺你，甚至祂都沒攻擊過你，全程就是你衝祂亂打，最後打得自己力竭而死……】


    【雖然這死法確實有些抽象，屬於神皇還沒用力你就倒下了，但確實足夠給祂摘掉責任了。】


    【而得知了這個消息，虞安民也終於是鬆了一口氣：看來確實是自己多慮了，昏君與你之間雖然有矛盾，但祂真的沒殺你……】


    【解開心結的老虞終於露出了笑容。】


    【……】


    【崇禎一百九十年，前錦衣衛都指揮使虞安民終於壽終正寢，他在一群小妾的圍繞中安然而逝，絲毫沒有半分遺憾。】


    【他死後，朝廷追封他為公爵，並賜下極高規格的諡號，這個陝北平民出身的丞相忠臣，也算是達成了圓滿的一生……】


    【自此，你的陝北舊部全員離世，世上再沒有親友掛念於你，也沒有你所掛念的親友。】


    【你徹底成為了一個孤家寡人……或者孤魂野鬼。】


    【笑了笑，你從虞安民的墓前一步邁出，從此走入人間。】


    【同時，你也迎來了這一世最後的餘燼時光……在這僅剩的餘燼時光中，你希望能再多看一看這個親愛的世界。】


    【如此，便足矣……】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