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肯格愣住了。
但緊接著,他意識到這是對方隨口而出的玩笑。
令人悚然的危機感自心頭湧現(xiàn),讓哪怕做過“情緒和感官”強化控製手術(shù)的肯格也再難徹底壓製情緒波動,保持自身的平靜。
該死......武裝救援隊為什麼還不來?!
自己是這一項服務(wù)的黃金級年費會員,一旦自己的生理情況陷入垂危階段,理論上十五分鍾內(nèi)對方的穿梭機就該趕到,清除周圍的危險目標(biāo),送自己接受治療——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五分鍾了!
不行,必須再拖延一段時間。
肯格的思維飛速運轉(zhuǎn)。
或者直接激怒對方,賭一賭對方的殺人經(jīng)驗是否成熟。
賭他對【翡翠製藥】這個名字意味著什麼樣的醫(yī)學(xué)技術(shù),並不了解。
隻要這家夥不是直接斬下自己的頭顱,那麼就算他把自己的心髒攪成肉糜、髒器大部分破壞、砍斷雙腿——但靠著植入體和過去的人體強化手術(shù),自己還是可以勉強撐一會。
這家夥突襲自己,不可能敢停留太久,一定會很快離開。而隻要自己裝死,活著撐到“武裝救援隊”抵達,以自己的身份和賬戶預(yù)存的醫(yī)療款,翡翠製藥就一定可以救活自己!
就算從此淪為一個需要經(jīng)常進行高昂費用的醫(yī)學(xué)維護手術(shù),身體大部分都非原裝的人,可隻要能活下來,這一切又算得了什麼?
不過是“不值一提”罷了。
但下一刻,看著對方手中的單分子刀,肯格心中一震,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太冒險了。
而且,以這家夥的表現(xiàn)......
肯格必須承認,自己不敢賭。
“——等一等!”
強忍越發(fā)劇烈的疼痛感,肯格喘息著開口:“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願意合作對嗎?沒關(guān)係......沒關(guān)係,那我們可以交易。”
“對,沒錯......我們可以交易。”
男人深吸一口氣,克製住失血過多帶來的強烈眩暈感,勉強豎起食指:“我可以提供你一筆五十萬信用點,放心,走不記名儲蓄卡的渠道。同時,我可以掩蓋你的檔案信息,讓翡翠製藥意識不到你的存在,這樣你就不會再有威脅了。”
“可如果你在這裏殺了我,翡翠製藥絕不會放過你,我是帕洛瑟心智精神學(xué)第三研究的主任,職位的級別是m6——你會麵臨翡翠製藥的報複!”
m6的等級是“資深專家”或者“中級部門經(jīng)理”一類,絕對算得上一個不低的位置。
“翡翠製藥的,報複?”
在肯格驚愕的眼神中,眼前之人慢慢重複一遍。
然後宋識仰起頭,忽然大笑起來:“哈!一座巨型企業(yè)的報複,聽著好嚇人!你可真是嚇?biāo)牢伊耍 ?br />
“你——!”
望著這幅景象,肯格先是一怔,忽然想到什麼,神情大變:“你......你是其他公司的人?!克西姆綜合醫(yī)護保障?黯晶信用?還是說——”
隻有公司才能對抗公司,也隻有倚靠公司的人,才可以不懼另一家公司的報複。
而在【翡翠製藥】的眼中,甚至隻有其餘巨型企業(yè)才算是真正的“對手”!
對方這幅有恃無恐的態(tài)度,隻有“公司背景”才能解釋——對,沒錯,隻有這一種解釋。
可緊接著,肯格喃喃著,陷入更大的不解。
當(dāng)“宋識”成功逃跑之後,他重新調(diào)閱過對方的檔案,無論怎麼分析和驗證,都絲毫不見偽造的痕跡,名為“宋識”的前十八年,確實隻是一個聯(lián)合政府的安置孤兒。
這樣的人,又怎麼會搭上公司?
亦或者說,這一切隻是這幾天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對——很有可能,以對方的天賦,肯定不乏拋出橄欖枝的公司。
但也不對,自己把這個消息壓得很死,應(yīng)該沒人會知道......
“——你自己找上的公司?”
肯格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
“......唉。”宋識沉默了一下。
“無論多少次,你們這些人的眼裏,還是永遠隻有公司......不用否定了,你的心理活動都在臉上,一清二楚。”
宋識搖了搖頭:“算了,時間也差不多了,再拖下去,可能還真會出點事。”
望著起身的青年,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忽然湧上心頭,肯格渾身一震,立刻高聲道:“等一等!我們沒必——”
右手握緊柄部,橫刀於胸前。
左手張開,五指扣攏黑色啞光塗料、光滑無比的刀刃。
鋒銳無比的單分子刃口輕而易舉割破血肉,自沿著刀刃緩緩滑動的緊扣五指之中,殷紅的鮮血無聲沒出,直至將整柄單刀浸潤。
下一剎,自抹潤的蜿蜒血痕中,赤金色的火焰無聲燃起,縈繞於整個刀身,火光耀耀,在夜幕下的公路顯得格外奪目。
“可有遺......算了,你的遺言我不是很想聽。”
看著持著赤金火刀,俯視著自己的青年,肯格的神情瘋狂變化,某一瞬,聯(lián)想到過去看過的資料,他終於意識到了什麼。
“這是你們靈能者的儀式......你要拿我進行儀式?!”
心口的灼燒感越發(fā)炙人,仿佛全身血液都開始沸騰,【喋血以火】催促著宋識斬下眼前之人。
可宋識不為所動。
他隻是抖動了一下火刃,慢慢抬起。
“——不,停一下!我們可以再談?wù)劦模 ?br />
肯格盡力睜大眼睛,近乎怒吼道:“我是m6級別的研究所主任!我能為你提供資源!什麼都可以!你要什麼?錢?植入體?”
“我現(xiàn)在就可以簽訂合同!就用“黯晶信用”的監(jiān)督服務(wù)!絕對可以保證合同的執(zhí)行性!你不需要擔(dān)心我哄騙你!”
看著越來越近的對方,顧不得身上的各種創(chuàng)傷,肯格喘息著,拚命掙紮著挪動,在公路上拖出一條蜿蜒的血痕:“不,我不能死在這......宋識!宋識!我們真的可以——”
“一個問題。”
宋識忽然開口:
“你記不記得,你的研究所,這三個月一共招募了多少“誌願者”?”
聽到這個問題,肯格下意識愣了一下。
誌願者的審批是維達妮在做,自己隻負責(zé)實驗和研究,怎麼可能知道這些......
於是,宋識歎了口氣。
肯格很想再說些什麼。
可他沒有機會了。
赤金色的火刀一瞬間插入肯格的胸膛,仿佛無窮無盡的火焰豪湧而出,將肯格完全吞沒。
“——我守誓。”
“於此刻,以火焚之刑,焚滅此身之仇敵。”
宋識握刀而立,任憑鮮血從五指縫隙中流下,他昂首而立,高聲咆哮:
“吾獻以仇敵之血,吾祀以仇敵之靈——諸星於端,大源在上,請道途於此見證!”
那份一直縈繞於心口的灼燒感,在這一刻變得無比熾烈,猶如熔漿滾滾,仿佛要將宋識燒為灰燼。
肯格已經(jīng)說不出話了。
赤金的焰流自他的瞳與口中噴出,他發(fā)出難以辨認的啞聲嘶吼,抬起顫顫巍巍、已是焦黑露骨的右手,似是想要抓住近在咫尺的對方。
“維達妮,是你的學(xué)生,對嗎?”
肯格的動作停滯了一瞬。
“那麼,你就好好閉上眼——我會送她親自來看你!”
於是,自宋識的放聲大笑中,肯格發(fā)出最後的嘶吼,拚盡全力前撲,卻在撲出的那一瞬間、大半個身體徹底崩潰,化作了漫天飄散的灰燼。
——儀式·【喋血以火】。
於第九個日出之前。
誓言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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