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槍寒光閃閃,不得軍令卻無一人敢上前。
率領此支豫州駐軍的都尉也猶豫不決,此刻是否應該一擁而上救下那位被重傷的黑校尉。
馮溜緊殺心大起,單臂卡住姚昶的脖子高高舉起,眼裏寒光一閃就欲扭斷他的脖子。
這一幕看得本就躊躇驚恐的軍士們心驚不已,那一個魁梧的漢子,加一身鐵甲,少說有二百多斤重,就這麼被一隻手舉起來了?
這得是多大的力氣啊。
在一直將這二人視作尋常百姓的李遺心中,這師兄弟二人的形象瞬間高大了起來,隻是更加好奇,梁老爹又該是個怎樣了不得的人物?
看出自己師兄是真的想要捏死那個小螞蟻,範栓柱忍不住提醒道:“師兄,別忘了師父的囑托!”
馮溜緊聞言不再猶豫,一把將人擲在地上,看也不看地反身迴到了眾人之中。
王垚恭恭敬敬抱拳道:“前輩,失敬。”
馮溜緊像換了個人一般,哪裏還有方才的高深莫測之感,對王垚的禮敬似乎頗有些不適,倉促還禮,不知道該怎麼應承,幹脆笑笑不達聲。
高傲如王垚,心裏生不出一絲不滿來。
畢竟到了任何時候,任何地方,有真本事在身上的人總是最容易讓人服氣的。
李遺雙手捧槍遞給馮溜緊,範栓柱伸手就想要搶先接過來。
卻被馮溜緊一個眼神瞪了迴去。
馮溜緊伸出滿是老繭的手掌輕輕摸索著槍頭,烏黑的簡樸槍頭隻有一些不明意味的簡單紋路在上,既做標識,也做血槽。
烏黑地閃爍著淩厲的寒光。
馮溜緊沒有接槍,問李遺:“喜歡嗎?”
李遺看出此物應是對馮溜緊頗為重要,再加上是他親手奪來,本就是他的物件。
但少年還是不假思索地實誠道:“喜歡。”
馮溜緊罕見的笑笑:“那就送你。”
那邊的姚昶在眾人照拂下一身傷痛頗有些緩和,清醒過來便急促道:“小子,把槍還我,我放你們走!”
剛剛才成為烏槍之主的李遺下意識就要迴絕,臨了還是將目光投向馮溜緊。
“是你的東西,就要拿好了。”
馮溜緊麵對殺氣騰騰的數百軍士,麵上依然沒有一絲變化,範栓柱走上前與師兄肩並肩,王垚同樣上前一步。
大戰一觸即發,石帽山上卻傳來一聲爆響,那是號箭的聲音。
姚昶頓時哈哈大笑,麵色猙獰道:“山上的事情了了,隻剩下你們幾個漏網之魚,一起去死吧!”
這次換範栓柱一馬當先,同樣是沒有什麼觀賞性的樸實招式,但是迎麵撞上他的人無不倒飛出去,赤手空拳如入無人之境,目標非常明確,就是要給那不長記性的一身黑的小子再長長記性。
王垚也是個好戰分子,眼看馮溜緊和範栓柱先後大展身手,頓時手癢不已,對馮溜緊道:“前輩,有勞你照拂他們,我去也。”
隨後也赤手空拳落入敵群之中。
範栓柱本已漸增的壓力頓時驟減,向姚昶推進的速度明顯快了許多。
姚昶端坐在馬頭上將那看似激烈無比實則一邊倒的戰況盡收眼底,麵色鐵青地質問身旁的都尉:“你帶的是什麼兵?擱在青州,早把你拉出去砍了。”
都尉自然是敢怒不敢言,自己校尉親自帶人上了山,臨行讓自己對這個大人物言聽計從,可是誰也沒想到動用了三百多人處理這五六個人,能如此受阻。
說到底,源頭不還在這位大人物非要逞強結果被人像揍孫子一樣打了一頓,如此一番,手下弟兄誰還敢真個去拚命?拚的過嗎?
想是這樣想,說是無論如何不敢說的,隻能賠笑地應承下來。
姚昶眼見那二人越戰越勇,豫州駐軍步卒卻是節節後退,眼看是鬥誌已然全無,姚昶幹脆越過都尉令:“撤迴來,射死他們!”
隻是他話音剛落,人群中的範栓柱也沒有了戲耍之心,淩空躍起,吆喝一聲:“年輕人,幫我一把!”
王垚會意,雙手搭橋憑空為他助一把力,範栓柱在眾人驚詫的眼光中翻越過顆顆頭顱,在姚昶麵前穩穩落地,不待眾人反應過來,行雲流水般地攔住姚昶的馬頭,一聲大喝,竟是連人帶馬掀翻在地。
一旁的都尉率先緩過神來抽刀欲要自保,卻被範栓柱毫不在意的一腳踢翻出去。
範栓柱將摔得七葷八素的姚昶從地上提溜起來,要挾眾人道:“讓路。”
眾人齊齊住手,此刻誰也不敢輕舉妄動,齊刷刷看向都尉。。
都尉則看向姚昶。
姚昶口中艱難地吐出兩個字來:“殺掉!”
饒是範栓柱這般殺心不重之人,此刻也對這殺意過重,不識時務的全場甲胄最全最重的人起了殺心。
都尉無奈,辦事不力還有轉圜的餘地,可要是這個人真死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那下場可就真的沒準了。
不同於姚昶,眼前幾人他並沒有必殺之心。
當差就是當差,縱然是投身行伍也是混口飯吃的手藝,整天拚死拚活是這些大人物們愛幹的事情,他才掙幾個子兒?那些大人物掙幾斤幾車?
更何況天塌下來了今天這局麵也輪不到自己扛啊。
都尉揮手示意手下讓出路來,被扼住喉嚨徹底發不出聲的姚昶怒目圓視,恨不得將他與幾人一並殺掉。
馮溜緊不緊不慢帶著四人從人群中穿過,就這麼一步步走出了姚文意煞費苦心布置的圈套。
範栓柱殿後走出包圍,雖然沒有走遠,依然放開了姚昶。
隨後眾人沿著大道疾步離開。
奇怪的是,姚昶就那麼靜靜看著幾人從容離去,並沒有下令追趕。
隻因方才那漢子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而他還沒有從中緩過神來:“迴去敢亂說話,下次必殺你。帶話給你背後的老家夥,殺人者人恆殺之。”
他以為自己猜出了這橫空出世的兩個高手的身份,眼下看來,要比自己猜出的身份,更加重磅。
那牽扯的一筆算不清的陳年舊賬。
如此,迴去麵對老家夥,槍丟了,反而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