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愣著幹什麼?把手機掏出來啊,這二貨說他匯款兩百億,銀行都報警了,當網(wǎng)紅的機會來了!”
禿頭胖子壓下心裏不知所起的惶恐,在刺耳的蜂鳴聲中,揚起雙手大聲唿籲。
他是一個加工廠的老板,今天來銀行是給員工準備發(fā)工資的,所以才在路上因為急了點,導致發(fā)生了事故。
他的工廠不大,也就三四十名員工,每個月的薪水支出大概在25—30萬,身邊的朋友,大致處於一樣的圈層,他見過最牛叉的人物,也就是一位身價超十億的製衣業(yè)大佬了,還是在一次應(yīng)酬裏僥幸碰到,話都沒機會走到跟前說一句。
動輒轉(zhuǎn)兩百個億。
嗬。
以他的大腦皮層,根本想象不出那是怎樣的境界。
“抓人啊!這小子不是精神病就是詐騙犯!還不把他拿下更待何時?!”
唿籲完在場的銀行客戶,禿頭又開始號召安保人員,不愧是當老板的,相當有主見,並且在突發(fā)場合,能夠發(fā)揮領(lǐng)導作用。
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樣可以當機立斷,銀行客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壓根沒迴神,頭一次碰見這種情況的安保人員也是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見大家都傻愣著,禿頭胖子索性自己掏出了手機,打開攝像頭,打算拍短視頻發(fā)網(wǎng)上,保管會爆火。
可當他將鏡頭對準江辰時,卻發(fā)現(xiàn)屏幕上烏漆嘛黑,原來是有人用手擋住了他的攝像頭。
——那是一隻戴著真絲手套的手。
禿頭胖子迴頭,頓時嚇了一跳。
嗬。
好多人。
“先生,請收起你的手機。”
擋住他鏡頭的人放下手,朝他禮貌微笑,客氣中,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權(quán)威。
多少算是一個小老板,胖禿頭當然懂什麼叫察言觀色,沒再叫囂,默不作聲的老老實實將手機放下。
“感謝配合。”
對方朝他點頭示意,而後朝前走去。
禿頭愣愣的看著一大票人從他身邊經(jīng)過。
急促的警報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
那個戴著真絲手套的男人率眾走到江辰和曹錦瑟二人麵前,溝通著什麼。
禿頭嘴唇哆唆,不自覺抬起手,抹了抹額頭。
雖然他從來沒有親眼見過,但如果沒記錯的話,他聽說天地銀行的行長,不管白天黑夜,也不管刮風下雨,永遠戴著一雙白色的真絲手套,幾乎成了其標誌性的穿著。
這裏是天地銀行。
應(yīng)該沒有第二個人敢效仿行長的穿著吧?
禿頭臉上的橫肉微微顫抖,這次不再是氣憤,心髒也跟著一起奏起了鼓拍。
天地銀行雖然是一家剛成立不久的私人銀行,但背景極為強大,關(guān)係錯綜複雜,京都很多權(quán)勢滔天的人物都趕集似的來開戶儲資。
雖然隻是道聽途說,但空穴不來風。
況且沒足夠的底氣,誰特麼敢取“天地銀行”這種名字?
在京都討生活,嗅覺一定要敏銳。
得知天地銀行手眼通天,他立即解除了與招商的協(xié)議,把發(fā)工資的銀行改為了天地銀行,並且要求所有員工都來天地銀行開戶。
做生意,和銀行搞好關(guān)係十分重要,畢竟誰知道以後會不會碰到難關(guān),那個時候什麼兄弟姐妹都沒有銀行靠譜。
即使這樣,他都隻是得到了區(qū)區(qū)金卡權(quán)限,上麵還有黑卡、紅卡……
以及。
從前聞所未聞、他剛剛頭一次見的銀卡。
“大哥!”
禿頭胖子很想開溜,但是理智提醒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社會的殘酷性他心知肚明,真正的猛人想收拾他,和踩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天地銀行的行長肯定屬於這樣的猛人之列,別說他,就算收拾他之前見過的天花板、那位十億身價的大佬,想必也不用費多大的力氣。
而那位能夠驚動天地銀行行長出麵的“小子”,什麼段位,可見一斑。
“大哥!”
禿頭擠出笑容,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壯烈心態(tài),不僅沒悄無聲息的跑路,反而舔著臉往前擠,吸引所有人注意。
見江辰不表態(tài),天地銀行行長諸葛羲示意下屬們讓路。
胖禿頭嗬嗬傻笑的湊近來,明明兇狠的麵貌此時硬生生給人一種憨態(tài)可掬的卡哇伊感覺。
“你在叫我嗎?”
江辰確認。
禿頭忙不迭點頭。
“你要是實在是覺得不公平,可以把交警叫過來,要是交警判我們有責,我們絕不推卸。”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大哥,都是我的不對,我認罰,我以後一定老老實實做人、不對,老老實實開車。”
孺子可教。
浪子迴頭,金不換。
江老板從來不會仗勢欺人,沒有斤斤計較的意思,隨和道:“我的業(yè)務(wù)辦完了,你來吧。”
“我不著急!”
胖禿頭立即道,強忍住遞名片的衝動,甚至都沒有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去和旁邊天地銀行行長打招唿。
天地銀行,名副其實,對他這種小工廠主而言,這些都是法力無邊的神仙啊。
“那我就先走?”
“請便!”
明明五大三粗的猛男,卻老實的像個小學生,估摸剛才在交警麵前都站得沒有這麼板正。
江辰同曹錦瑟一道在眾星捧月中離開。
胖禿頭緩緩籲出口氣,額頭上當真冒出了一層汗珠,心跳頻率仍然沒有緩和的跡象。
媽的。
在京都著實是要低調(diào)啊。
這種大能,居然開一二十萬的國產(chǎn)新能源,而且車牌也特麼平平無奇。
不是故意坑人嗎?
好在他反應(yīng)敏捷,機智過人,尊嚴麵子算個屁,等消防工商市監(jiān)輪番登門加工廠倒閉再想給人家去下跪就沒有機會了。
唯一可惜的是,自己的層次太低,都不敢去攀附,不過能混個臉熟,已經(jīng)是邀天之幸了。
再度想到匯款兩百億。
禿頭胖子嘴角咧了咧。
天宮的景象,凡人著實是難以想象啊。
天地銀行行長辦公室。
江辰站在牆前,觀賞著牆上那副《乾隆南巡圖》。
“這是真跡還是贗品?”
“這是我家祖?zhèn)髦铩!?br />
瞅瞅。
什麼叫高情商。
避重就輕,同時又點明傳承有序。
“賣不賣。”
江辰開門見山。
“江先生,這幅畫是我上崗時自己帶來的,不屬於單位財產(chǎn)。”
是委婉的拒絕了。
“你什麼時候愛上收藏了?”
曹錦瑟插話。
“見獵心喜,沒事,君子不奪人所好。”
江辰歎息,這時候倒是稱不奪人所好了。
妥妥的雙標啊。
“這種天氣戴手套,不熱嗎?”
江辰轉(zhuǎn)身,目光投向天地銀行行長諸葛羲手上引人矚目的真絲手套。
“特製的,無論嚴寒還是酷暑都能保持恆溫。”
“我的意思是,為什麼非得戴副手套?”
江辰確實感到好奇。
女人倒還說得過去。
可他這位大管家是正兒八經(jīng)的純爺們,而且還屬於高大俊秀的那種,有股子諸葛武侯的氣質(zhì)在裏麵。
“打造人設(shè)。”
“……”
“……”
諸葛羲話音落地,無論江辰還是曹錦瑟都沉默了。
“天地銀行剛剛掛牌,需要打造一定的話題度,以及塑造對外界的形象,我作為天地銀行的行長,就是最適合的道具。”
江辰一言不發(fā),隻是抬起手默默鼓掌。
雖然隻是一雙小小的手套,但是多奇怪,多特別,還能營造出神秘感。
小成本,大迴報啊。
“你為什麼會姓諸葛。”
江辰繼而好奇詢問。
天地銀行行長的人選,是曹錦瑟向他舉薦的。
這個諸葛羲的確很獨到,家學淵源,祖上在國民軍身居要職,三代單傳,到了他這一代,變成了無黨派人士,江辰當然看過他的背調(diào)。
嗯。
他的家裏,就沒有一個姓諸葛的。
“因為這個姓自帶信息植入,會讓人不由自主的認為你很聰明。”
“……”
“……”
江辰表情古怪,“所以是你自己改的姓?”
諸葛羲點頭。
二十一世紀最緊缺的是什麼?
人才啊!
其實聘用他擔當天地銀行的第一任行長,江辰是沒有麵試的,但是現(xiàn)在經(jīng)過幾段簡單的聊天,江辰已然確信,這就是他要找的人。
思想靈活,不循規(guī)蹈矩,善於變通,並且不拘一格。
“我和曹小姐單獨聊一會。”
諸葛羲離開。
“還是你眼光獨到。”
“你要是有合適的人選,可以換人。”
“不,我對他很滿意。他絕對是管理天地銀行的最佳人選。”
“你不怕他和我裏應(yīng)外合?”
曹公主是真敢講啊。
天地銀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作為天地銀行行長的諸葛羲,卻是她推薦的人,和她的人,也就差了兩個字。
“你是金枝玉葉,我是平頭百姓,你如果真想要,還用得著大費周章,直接開口,我雙手奉上。”
“少陰陽怪氣。”
江辰笑,“我要是擔心你,當時就不會讓你推薦了。我知道,你是有原則滴。”
江辰看向辦公桌後的書櫃。
《曾國藩家書》
《未來是濕的》
《本草綱目》
書櫃全部被塞滿了,而且古今中外包羅萬象。
琢磨不透。
完全琢磨不透。
不知道哪些是人設(shè)道具,亦或者全部都是道具?
“雖然天地銀行擁有極大的權(quán)限,但是你得自己把握好分寸。”
曹錦瑟罕見的嚴肅與認真。
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銀行擁有廣泛的用處,可以拓展人脈,增值財富,但如果駕馭不住,它就會變成一頭失控的野獸,製造不可預估的慘烈災(zāi)難,並且禍及自身。
“我什麼性格,你還不了解。我這一生,如履薄冰。”
“你履個屁。”
曹錦瑟罕見的爆粗口,“有多少錢,辦多大事,任何時候都要給自己留退路,有很多人等著你犯錯。”
江辰感動。
忠言逆耳。
“放心,像河馬集團那種事,我肯定不會做。人家敢拉百倍千倍的杠桿,十個億敢?guī)謳浊|的買賣,我可沒這份魄力。為儲戶負責,為自己負責,是天地銀行一以貫之的宗旨。”
“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你好像對我很沒信心?”
“一個成熟穩(wěn)重的人,不會在這個關(guān)頭去四麵樹敵,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什麼意思?”
江辰疑惑。
“西方最近一大批權(quán)貴人物被密集性暗殺,難道不是你的傑作?”
江辰麵不改色。
“可能是他們出門沒有看黃曆。”
“你為什麼比蘭姨還要極端?”
江辰笑,“這句話我得記錄下來。”
“我知道你對首爾飛機失事耿耿於懷,可是你現(xiàn)在需要西方市場幫你消化掉房貸,結(jié)果你在西方大搞恐怖主義,你覺得那些人會逆來順受嗎。”
“不會。”
江辰的了當讓曹錦瑟噎住,“那你還……”
“現(xiàn)在收手,不也遲了。死了那麼多人,你覺得他們還願意化幹戈為玉帛。”
典型的破罐子破摔。
“那如果他們報複,你打算怎麼辦?東瀛的戰(zhàn)爭再來一遍?不是任何時候你身邊都會有那麼多義無反顧的幫手。”
曹錦瑟話說的很委婉,又很直白。
東瀛一戰(zhàn)之所以打贏,是因為在國仇家恨的烘托下,大家萬眾一心,同仇敵愾。
那次能做到,不代表次次能做到。
“不到那個地步。”
江辰不以為意,神色輕鬆,“而且你覺得他們不怕?”
曹錦瑟忽然沉默,而後嘴角上揚。
“你真自信。”
“是事實。革命的堡壘往往是從內(nèi)部攻破的,這個道理放之四海而皆準。在東瀛我們能贏,靠的也不僅僅隻是我們自己。除了敵人,西方世界也有很多人願意做我們的朋友。”
“你說的朋友,是在街頭拿自製3d打印槍槍殺保險公司高管的富二代?在製藥公司往飲水機投毒的清潔工?還是在老板汽車底盤安裝炸藥的礦產(chǎn)工人?”
曹錦瑟的情緒緩和下來。
有時候,她還真的挺佩服這個家夥的手段。
“他們都有一個統(tǒng)一的名稱,人民。”
江辰笑了笑。
“無論任何情形,任何地區(qū),隻要堅定的和人民站在一起,就沒有打不贏的戰(zhàn)爭。”
曹錦瑟安靜,而後,道。
“你入黨吧,我當你的推薦人。”
“不交黨費的話,可以考慮一下。”
“倒給你錢,行嗎。”
“那多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