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李建成、李元吉以及李世民這四父子圍坐在桌前，杯觥交錯間，氣氛顯得頗為融洽。然而，待眾人喝過酒後，李世民卻隻是象征性地吃了一兩口麵前的菜肴，便再也沒有動過筷子。


    看到這一幕，李淵不禁關(guān)切地問道：“二郎啊，是不是這些菜肴不合你的胃口呀？怎麼沒見你多吃一些呢。唉，你們的母親走得早，為父我又整日忙於公務(wù)，也不知道是不是把你們平日裏喜歡吃的東西給弄錯啦。”說著，李淵臉上流露出一絲感慨之色。


    一聽到李淵提及他們的母親，李世民心中頓時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他不禁想到，李淵平日裏總是左擁右抱著眾多妃嬪，盡享齊人之福，哪裏還記得已經(jīng)故去的母親呢？想到此處，李世民略帶些小脾氣迴應(yīng)道：“父皇，這些菜肴確實都是兒臣平素喜愛之物，但不知為何，今日品嚐起來，味道卻是與往昔在家中所食大不相同。”


    聽聞李世民此言，李建成和李元吉兩人幾乎同時轉(zhuǎn)過頭來，眼神交匯之後，便一同將視線投向了李世民所在的方向。很顯然，他們倆都敏銳地捕捉到了李世民話語之中所蘊含的抱怨情緒。要知道，在他們這一眾兄弟姐妹裏，李世民可是最為孝順母親之人。然而此時此刻的李世民，似乎完全沒有留意到兄長們投來的關(guān)注目光，隻見他若無其事地自顧自伸出手中的筷子，穩(wěn)穩(wěn)夾住了一條色澤鮮綠、看上去極為誘人的青菜，然後緩緩送入口中。隨著他嘴巴輕輕蠕動，緩慢咀嚼起來，那原本應(yīng)該美味可口的青菜此刻卻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滋味一般，無論如何也無法讓李世民重新找迴往昔那份充滿溫馨與幸福的溫暖記憶。


    站在一旁的李淵，作為他們共同的父親，又怎能不清楚李世民話中的弦外之音呢？他心裏十分明白，眼前這個兒子對於自己當(dāng)下的某些行為並不認同，甚至心生不滿。李淵本想當(dāng)場發(fā)作，表達自己的憤怒之意。但轉(zhuǎn)念一想，接下來還需要依靠李世民率領(lǐng)軍隊前去攻打洛陽城中的王世充，如果在此刻與李世民鬧得不愉快，恐怕會影響到整個戰(zhàn)局的發(fā)展。思及此處，李淵隻得強行壓下心頭的怒火，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嗬嗬地笑著說道：“既然二郎你覺得這菜不合口味，那為父迴頭就立刻把禦廚給換掉，相信下次一定能夠烹製出讓你滿意的菜肴味道。”


    聽到李淵如此這般地說道，李世民原本有些波動的心緒迅速地平複下來，他很快便恢複了往昔那副沉著冷靜的模樣。這時，他方才驚覺到自己剛才竟有些失態(tài)，不禁微微一怔。


    隻見李世民緩過神來後，連忙朝著李淵拱手作揖道：“父王，您不需要為了兒臣而大動幹戈。於兒臣而言，最為重要之事乃是父王您能夠吃得開心、合您口味。如今兒臣也已經(jīng)吃慣了這些菜肴，細細品味之下，倒覺得其滋味還算不錯呢。”言罷，他輕輕拿起桌上的碗筷，又夾起了桌上的另一道菜送入口中咀嚼起來。


    李淵見狀，臉上終於露出了欣慰之色，滿意地點了點頭，輕聲應(yīng)道：“嗯，甚好！如此看來，吾兒心中還是有我這個父親一席之地的呀。”說著，他也舉起筷子開始享用麵前的美味佳肴。


    眼看著原本那劍拔弩張、一觸即發(fā)的緊張局勢就這般輕而易舉地被李世民給化解掉了，李建成滿心不甘。隻見他稍稍沉思片刻後，突然嘴角上揚，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隨後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二郎啊，近日我聽聞軍中在你成功擊敗宋金剛之後，特地為你譜寫了一首《秦王破陣樂》呢！不知可有此事呀？”


    此時正在埋頭吃飯的李淵聽到這話，手中夾菜的筷子不禁微微一頓，稍作遲疑後，他緩緩抬起頭來，臉上流露出一絲佯裝出來的驚訝之色，連忙追問道：“哦？竟然還有這等事情發(fā)生？”


    眼見著自己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便瞬間吸引住了李淵的注意力，李建成心裏暗自竊喜起來，心想著：嘿嘿，這下子看老二你該如何應(yīng)對！


    麵對父兄二人投過來的目光，李世民倒是顯得格外鎮(zhèn)定自若。他先是微笑著點了點頭，從容不迫地迴應(yīng)道：“迴父皇和大哥，確有此事。這首樂曲旋律激昂，氣勢磅礴，用來激勵我軍士氣再合適不過了。而且兒臣還特意吩咐下去，將開頭部分改為父王您最為鍾愛的琵琶演奏，如此一來，不僅更能貼合咱們大唐的獨特氣質(zhì)，同時也讓整首曲子聽起來更為雄渾壯闊。於是，兒臣便將其重新命名為《破陣樂》。”


    說到這裏，李世民稍微停頓了一下，接著又補充道：“如今我軍很快便去攻打洛陽城，而如果這場戰(zhàn)役持續(xù)多日，戰(zhàn)況膠著，士兵們難免會感到疲憊與壓力。若是能有這麼一首振奮人心的樂曲不時奏響，想必對於提升全軍士氣定會大有裨益。”


    李淵微微瞇起眼睛，仔細地審視著李世民那從容不迫、落落大方的神態(tài)。隻見他原本緊繃著的麵龐，逐漸鬆弛下來，嘴角甚至還浮現(xiàn)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稍作沉吟之後，李淵緩緩開口說道：“二郎啊，你所言極是。這攻打洛陽城一事，著實不易。遙想當(dāng)年，那李密擁兵自重，麾下士卒多達三十餘萬之眾。然而即便如此，他們圍攻洛陽城長達一年有餘，最終卻仍以潰敗收場。而今我軍僅能率領(lǐng)區(qū)區(qū)八萬大軍出征，其中艱難險阻，自是不言而喻。不過嘛……”說到此處，李淵話鋒一轉(zhuǎn)，目光炯炯地凝視著遠方，語氣堅定地繼續(xù)說道，“這洛陽城無論如何都必須要將其攻克拿下！隻要此城落入我等手中，那麼這天下遲早都會成為咱們李家的囊中之物！”


    聽到父親這番話語，李世民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豪情壯誌。他深知此次攻打洛陽城責(zé)任重大，但同時也是他能夠爭取更多權(quán)力的一次絕佳機會。於是，他當(dāng)即抱拳躬身施禮，朗聲應(yīng)道：“請父王放心，兒臣定當(dāng)全力以赴，不負您之所托！”言語之間，透露出滿滿的自信與決心。


    一旁的李元吉見狀，立馬滿臉諂媚地笑道：“二哥，待到屆時凱旋而歸，論功行賞之時，可千萬莫要忘了小弟我呀！”此時的李元吉一改往日的囂張跋扈，全然一副阿諛奉承的模樣。


    而在眾人之中，唯有李建成一人心情頗為沉重。雖然他表麵上依舊陪著笑臉，但內(nèi)心深處卻是五味雜陳。一方麵，他對於二弟李世民能夠得到這樣重要的任務(wù)感到些許嫉妒；另一方麵，他又氣自己的無能，他可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能力把洛陽城攻打下來。而且李元吉這個如同牆頭草一般搖擺不定之人尚且與他站在同一陣線，共同對抗李世民。可若是此次戰(zhàn)役李世民大獲成功，誰又能保證李元吉不會見風(fēng)使舵、臨陣倒戈呢？到那時，恐怕他李建成即便還頂著太子的名號，也不過隻是一個徒有虛名的空殼罷了。


    然而，縱使心中思緒萬千、波瀾起伏，此時此刻的李建成也深知自己絕不能將這些真實的情緒表露於外。於是，他隻得拚命地壓抑住內(nèi)心的種種不安與憤懣，繼續(xù)強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來，努力不讓身旁的人察覺到哪怕絲毫的異樣。


    他們父子幾人圍坐在一起，享用著豐盛的美食，各懷鬼胎，但表麵上還是歡聲笑語不斷迴蕩在宮殿之中。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場看似溫馨的聚餐終於畫上了句號。


    李元吉與李建成並肩走出宮殿大門，一同登上那輛裝飾華麗的馬車。在眾多護衛(wèi)的嚴密保護下，緩緩駛出了皇宮。


    馬車內(nèi)，李建成靜靜地端坐著，一語不發(fā)，仿佛陷入了沉思之中。他那雙深邃的眼眸凝視著前方，俊朗的麵容此刻卻顯得有些冷峻。


    一直善於察言觀色的李元吉敏銳地察覺到了兄長的異樣。他小心翼翼地轉(zhuǎn)過頭，注視著李建成那張緊繃的側(cè)臉，心中暗自揣測著原因。片刻之後，李元吉臉上堆起諂媚的笑容，輕聲對李建成說道：“大哥，莫不是您還在生小弟我的氣呢？怪我剛才隻顧著奉承二哥，而冷落了大哥您呀？”


    李建成聽到弟弟的話語，微微側(cè)過頭來，用冰冷的目光掃了李元吉一眼，但依舊緊閉雙唇，沒有絲毫想要迴應(yīng)的意思。


    李元吉並沒有收到李建成冷漠的態(tài)度影響，反而親昵地拉起他的手，然後將自己的拳頭攥緊，輕輕地捶打在李建成的手上，同時壓低聲音說道：“大哥呀，小弟我可是心在曹營心在漢啊！如今這處境可真是身不由己！別看我表麵上奉承二哥跟著他出征，實際上我的心一直向著您這邊。此次出征，二哥擔(dān)任統(tǒng)帥，您貴為太子，難道甘願受二哥指揮調(diào)度不成？而我這個小小的齊王就不一樣，我可以隨他出征，隨他調(diào)遣。說句實在話，二哥到底有多少本事，咱們兄弟倆誰不清楚哇？他以前跟您出征的時候哪有這麼厲害啊！要說他之所以能夠?qū)覒?zhàn)屢勝，靠的不就是他身旁那群謀士以及瓦崗寨那班猛將們嘛！嘿嘿，大哥您放心好了，我會想辦法替您籠絡(luò)住這些人。等到時候鹿死誰手，究竟是您實力更強大，還是二哥更強一些，那可就難說了喲！”


    李建成聽完李元吉這番話後，嘴角微微上揚，總算是露出了一絲笑容。然而，那笑容卻顯得有些勉強，並未真正到達眼底深處。隻見他稍稍點了點頭，緩緩開口道：“嗯……那接下來就要看三弟你的表現(xiàn)如何了。若你真能如方才所言那般有所作為，我自然會對你另眼相看。”


    李元吉一聽這話，立刻挺直了腰板，胸膛拍得砰砰響，信誓旦旦地迴應(yīng)道：“大哥，請您盡管放心吧！我李元吉向來說一不二，絕對不會讓您感到失望的！”說完之後，他的臉上洋溢著滿滿的自信與決心。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李世民結(jié)束了一天繁忙的政務(wù)，剛剛從宏偉壯麗的皇宮返迴秦王府。他步履匆匆，仿佛心中揣著重要之事，徑直朝著書房走去。


    此時，夜色如墨，深沉而寧靜。隻有書房內(nèi)微弱的燭火搖曳著，勉強照亮四周。李世民來到書桌前，借著昏黃的燭光，開始翻找起不久前從兵部職方司取來的那一疊厚厚的地圖。這些地圖涵蓋了大唐廣袤的疆土，但他此刻最為關(guān)注的，卻是其中關(guān)於洛陽地區(qū)的幾本。


    他全神貫注地翻閱著，目光在地圖上遊移，時而凝視某一處地形，時而輕皺眉頭思索。每一張地圖都承載著無數(shù)的信息和戰(zhàn)略意義，他需要從中尋找到對未來決策至關(guān)重要的線索。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一道纖細的身影悄然走進。原來是長孫無豔，這位溫柔體貼的女子手中端著一個精致的托盤，上麵盛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糖水。她小心翼翼地走著，生怕發(fā)出一點聲響驚擾到正在專心研究地圖的李世民。


    長孫無豔輕輕地將托盤放在不遠處的圓桌上，正欲轉(zhuǎn)身離去，不想?yún)s聽到了李世民突如其來的問話：“觀音婢，你拿了什麼東西進來？”聲音雖不大，卻在靜謐的書房中清晰可聞。


    長孫無豔轉(zhuǎn)過身，臉上綻放出一抹溫柔的笑容，輕聲迴答道：“我見你常常熬夜，擔(dān)心你氣火過盛傷了身體，便特意煮了一碗杏酪給你。這糖水有降火、潤肺、止咳之效呢。”說著，她的目光落在李世民略顯疲憊的麵龐上，滿是關(guān)切之情。


    李世民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隨即站起身來，離開書桌，快步走向長孫無豔，並一同在圓桌前坐下。他感激地看著眼前的妻子，說道：“正好！我如今確實感到有些饑餓，你來陪我一起吃。”


    “二郎，洛陽城是不是真如傳聞那般難以攻打啊？”眼看著距離出發(fā)攻打洛陽的日子愈發(fā)臨近，李世民整個人都忙得不可開交。與以往不同，此次出征，他前所未有的慎重對待。


    “這洛陽地處伊洛盆地，地理位置得天獨厚。那洛水和伊水在此交匯後，一路奔騰注入黃河，其水路交通堪稱四通八達。洛陽城北，那延綿起伏、一望無垠的邙山山脈宛如一道天然屏障；洛陽的東南方向，險峻異常的嵩山山脈高聳入雲(yún)；至於洛陽西側(cè)，則有崤山、熊耳山等崇山峻嶺橫亙在前，形成了一道道無法輕易逾越的天塹。不僅如此，洛陽周邊地區(qū)還有隋朝時期大興土木所建造的迴洛倉以及洛口倉等規(guī)模宏大的超級大糧倉，儲備著海量的糧食資源。此外，洛陽城外環(huán)繞著諸如孟津關(guān)、伊闕關(guān)、大穀關(guān)、轘轅關(guān)、虎牢關(guān)等等諸多雄偉險要的關(guān)卡，它們皆是至關(guān)重要的軍事?lián)�點，易守難攻。更棘手的是，楊廣此前曾不惜耗費巨資對洛陽城進行加固和修繕，使其防禦工事堅不可摧。所以說，此番若想攻克洛陽城，隻可智取，萬不可貿(mào)然強攻啊！”李世民把杏酪吃完，將手中的碗筷放置一旁，耐心地向長孫無豔詳細解釋起來。


    長孫無豔乖巧地拿起盤中那柔軟的毛巾，輕輕地伸向李世民的嘴邊，小心翼翼地擦拭著。李世民嘴角微揚，目光如炬，緊緊地抓住了長孫無豔剛剛想要縮迴去的手，自信滿滿地開口道：“等看過那些地圖之後，再親自去做一番實地勘察。有危就有機，有機就要抓住，這洛陽城肯定是我的囊中之物。”


    長孫無豔微微頷首，美眸流轉(zhuǎn)間流露出一絲淡淡的遺憾，輕聲歎息道：“當(dāng)年住在洛陽城中竟未曾留意到這些細節(jié)。隻可惜如今兵荒馬亂，戰(zhàn)火紛飛，那曾經(jīng)令人陶醉的洛陽城中諸多美景肯定皆已慘遭破壞，實在令人痛心疾首。”說著，她不禁輕蹙眉頭，臉上滿是惋惜之色。


    李世民見狀，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保護欲，他用力將長孫無豔擁入懷中，堅定而有力地許下承諾：“觀音婢，你放心，等到我成功奪取洛陽之後，定會讓這座城池重現(xiàn)昔日之繁華與生機。”


    長孫無豔感受著李世民溫暖的懷抱和強有力的心跳聲，安心地點了點頭，柔聲應(yīng)道：“我相信二郎你一定能夠做到的，你在外打仗，我也要把家裏的事做好，以免你的後顧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