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北辰的聲音低啞，但擲地有聲。
林堯抱著膀子，看著眼前的老人，微微頷首。
“心魔蠱，目前還在你的身體裏。”
“但“它”能對你產生的影響，已經微乎其微！”
“這玩意本來就是殘次品……會隨著時間，對“被種蠱者”的影響，越來越弱，你能被這玩意影響那麼多年，也真是夠丟人的。”
剛剛還一臉煞氣的顧北辰，立刻低下腦袋。
“師尊教訓的是！”
林堯則轉過頭。
他透過閣樓二層的小窗，看見閣樓外，滄潭學宮的大門，被人強行推開。
天上大團濃厚的黑雲，也從學宮外，逼近，整個滄潭學宮，像是都要被籠罩在陰雲之下。
一群帶著鬥笠，身披暗金甲，腰配盤龍刀的修士，強行闖了進來。
闖進來的修士，人數不多。
隻有十二個。
但這十二個修士，身上帶著煞氣。
天上的黑雲，竟然隨著這十二個修士的步伐，一同前進。
而原本被顧北辰，破境的氣勢影響，趴在地上的“學宮學子”，此時也一個接一個的爬了起來。
他們眼角的餘光，瞥見了，衝進學宮的不良人，但他們一個個的，都默不作聲，像沒看見一樣。
更有甚者，直接趴在地上不敢起來。
隻有不多的一些人，敢小聲蛐蛐。
“不良人真來了？”
“學宮內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不良人能不來嗎？我聽說他們原本是打算，在大將軍死後，直接接手扶柳城的。”
“這群不良人，不會對咱們下黑手吧。”
“怕他們個屁！青石閣樓裏，坐鎮著，傳說中的真武大帝！大帝會保佑我們的？區區不良人，敢在真武大帝麵前放肆！”
“可那群不良人……又不知道小屋內，坐著傳說中的真武大帝！誰他媽去告訴一下這群不良人，讓他們長長眼吧，別太囂張！”
……
而小屋內。
林堯看著那群不良人，挑了挑眉。
顧北辰，站在林堯身後。
“師尊，這十二人，都是駐紮在扶柳城的不良人。”
“十二個，修為最低的也是元嬰，修為最高的，是“嬰變化神”！”
“師尊，你且留在此地，不要走動，其他一切，交給弟子處理。”
林堯點了點頭，沒有吱聲。
孩子大了。
有些事情，也該交給他們去處理了。凡事都親力親為，自己得累死，哪還有時間，攀登大道。
而顧北辰，在看見林堯點頭的一瞬間。
下一秒。
他的身影已經動了。
林堯赫然看見。
顧北辰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教武場上。
攔在了，那十二個戴著鬥笠的身影前。
顧北辰此時歪了歪脖子。
“滄潭學宮，是學子聽經學道之地，諸位官人，為何來此啊？”
那十二個戴著鬥笠的不良人，為首的那名，身體一僵。
但他很快向著顧北辰一抱拳。
“拜見大將軍。”
那名不良人的身後，其他的不良人也立刻躬身抱拳。
“拜見大將軍……”
顧北辰嗤笑一聲，擺了擺手。
“顧某人，已經不在鎬京任職！早就告老還鄉！現如今，隻是鄉野村夫，諸位何故稱我大將軍？
“諸位……有什麼目的……直說。”
“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你們就是擅闖學宮，我作為學宮供奉，有義務，擰斷諸位的脖子……諸位應該沒有意見！”
為首的那名不良人，把鬥笠，微微抬起。
“恭賀大將軍，破境至“洞玄”！”
““奉常司”看來可以打道迴府了。”
顧北辰抱著膀子，沒有說話。
那名為首的不良人，沉默了半晌，才再次小心翼翼的開口。
“大將軍，破境之後，有何打算？”
“是否打算迴鎬京。”
“若有迴鎬京的打算，可以告知在下，在下可讓鎬京的同僚，稟告陛下。”
顧北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還是沒有說話。
這一刻，那十二名不良人，都有些手足無措。
天上的黑雲，也開始出現了潰散的跡象。
又是好半晌後。
為首的那名不良人，似乎終於到了來這裏的借口。
“在下接到消息……有朝廷欽犯，潛入學宮，我等前來捉拿。”
顧北辰點了點頭。
“是個說得過去的好借口。”
“你們要找的朝廷欽犯，叫什麼？”
領頭的那名不良人，略微思索，聲音嘶啞。
“一名叫楚恆月，另一名……叫林堯。”
“這兩人是一對魔修道侶，屠盡了酡顏臺，羅家，三千多口人的性命……已被欽天監，立為乙等中位的欽犯。”
顧北辰低下頭，摩挲了幾下自己的下巴。
“林……堯……”
領頭的不良人立刻點頭。
“就是林堯。”
“大將軍，聽說過此人。”
下一秒。
顧北辰，忽然暴怒。
他抬起手，一巴掌，就抽在那領頭的不良人的臉上。
轟的一聲。
那名領頭的不良人，鬥笠碎裂。
整個人倒飛了出去。
撞擊在學宮的高牆上。
直接把學宮的高牆，撞得四分五裂。
顧北辰則揚起下巴。
“林堯……那是我顧北辰的師尊。”
“你們不良人，什麼意思？抓人抓到我顧北辰的腦袋上來了？”
“我還沒死吧。”
顧北辰一邊甕聲甕氣的說話。
一邊抬手一抓。
剛剛被他一巴掌扇飛的那名不良人頭領。
又倒飛迴來。
被他抓著脖頸子，提在手裏。
掉了鬥笠的不良人，露出一張不算英俊，但還算周正的中年人臉龐。
這名中年人一側的臉頰已經變形了，一嘴的牙齒，都已經崩掉了。眼眶開裂，眼瞳充血。
他雙手握著顧北辰粗壯的手臂。
“大將軍……饒……饒命……”
“在下不知，那欽犯……不……那位前輩，是您的師尊。是在下冒犯。”
“在下這就去聯係欽天監，讓他們重新核實。”
但顧北辰隻是微微搖頭。
“不必了。”
“恩師，是顧某人的再生父母，誰冒犯了他，誰就是顧某人的死敵！”
“你今天走不出去這學宮。”
“欽天監，也別想逃脫幹係。”
那名不良人，麵色大變。
“顧將軍，這是什麼意思。”
“我“不良人”和“欽天監”，都是大周皇帝，直屬的機構，淩駕於百官之上，大將軍，今日折辱我沒什麼，可要是對不良人和欽天監下死手，這和造反無異！大將軍……您一世英名，今日難道要當反賊嗎？”
這一刻，教武場上，忽然刮起北風。
北風獵獵，吹起顧北辰的白發，也把他身上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
“一世英名？”
“狗屁……”
“鎬京的腐儒，罵我是雙手滿是血腥的粗鄙屠夫；中原的百姓，視我是食人血肉的惡鬼；大周的帝皇，更是覺得，隻要我還在人間一日，他們高家的皇位，就坐得不安穩！”
“我一世英名？”
“我有個屁的一世英名。”
“我不過是個愚笨的狗奴才……這麼多年，對不起自己的妻兒，對不起跟隨我征戰沙場的弟兄，更辜負了……帶我練百萬拳的恩師！”
“但是，今日的局麵，雖然是我咎由自取，但大周皇族，也脫不開幹係。”
被顧北辰，捏著脖子的那名不良人。
麵色越發的驚恐，他的頭皮發麻，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大將軍……”
“你什麼意思？”
“您剛剛說的話，可是大不敬。”
“您真要造反不成？”
“從大周立國開始，您可是已經為大周“秣兵厲馬，東征西討”近三千年！！！您要造反！？”
顧北辰，嗤笑一聲。
“是啊，我已經給大周皇室，當了三千年的狗奴才。”
“這奴才，我現如今，也當夠了。”
“也想當迴人。”
顧北辰的手掌微微用力。
那名不良人的的麵色瞬間，漲得通紅。
他的太陽穴，鼓起的經絡，看上去像是要爆開一樣。
“狗東西，我知道你們不良人在外，有一勢神通，可以讓自己的神魂聯通你們不良人的“不良帥”！”
“讓你們的“不良帥”跟我對話。”
顧北辰的手掌，越加的用力！
那名不良人的嘴角，這一刻也溢出鮮血。
他的脖子，很快被顧北辰徹底掐斷，頭顱和軀幹分離，一顆腦袋，孤零零的被顧北辰托舉在手裏。
可就在這時。
這名不良人頭顱的的雙眼，忽然亮起一抹紫色的幽光。
隨後那名不良人僅剩的頭顱，竟自然而然的漂浮在半空。
那名不良人的嘴角，甚至帶起一絲向上挑的弧線。
“大將軍，好久不見，上次鎬京一別，沒想到已經百年未曾見過了。”
顧北辰昂起下巴。
“年少未掛封侯印，腰下常懸帶血刀。”
“趙樛，通知，景帝，高恆……”
“北境六州，從今天開始，聯合自治，不歸他大周管了。”
“北軍……向大周皇室，宣戰！！！”
那名麵容詭異的不良人，麵色終於變了。
那張本就扭曲變形的臉，眼神越加陰翳。
“大將軍……你沒開玩笑？你是說真的？你身上的……”
顧北辰嗤笑一聲。
“那心魔蠱，已經控製了我兩千多年，還想控製我一輩子？”
“北軍雖然已經快百年，不歸我管轄，但趙樛，你知道的……我一聲令下，北軍頃刻易幟！”北軍，從不屬於大周高家……”
那名麵色扭曲的不良人，不自覺的咽了一口唾沫。
“大將軍真的要打仗嗎？打算打到什麼時候？”
顧北辰的聲音忽然高亢。
“沒年頭！”
趙樛的聲音也急促起來。
“沒年頭，無邊無際的打嗎？”
顧北辰的眼神這一刻，也睥睨起來。
“頭天打仗，第二天我死了，那就不管了，娘的，死了還管雞毛啊！”
“但隻要我活著，那就一直打。”
“直到北軍，打到鎬京。”
“讓景帝，在鎬京等著！！！”
“讓他在鎬京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