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妖塔內,天地牢籠裏的狂風暴雨,越來越猛烈。
漂浮在天上的白色大船,這一刻,也開始搖搖晃晃。
船上的鬼穀山門弟子,一個個都麵色慘白的趴在大船的甲板上,他們想要爬起,但又無法做到。
他們隻能憤恨的抬起頭,望著山脈裏的峽穀!有的鬼穀山門修士,眼眶都紅了,眼中噙著淚。
“那女子是……”
“魅魔,柳如煙!”
“她想要幹什麼?她綁架我們?她一口氣,綁架十餘萬八國天驕,她難道想和一人與八國為敵?”
“我之前就預感,此地是陷阱……我就說,別讓薑師兄,下船,咱們撤退……但沒有一個人聽我的……”
“我之前對托月城,對屠妖榜,滿心期待,現在看來,終究是錯付了。”
“薑師兄,現如今,在船外,生死未卜……”
“早知這樣,剛剛還不如讓薑師兄,在船上老實待著,瞎折騰個什麼勁啊!”
“這話怎麼聽得這樣耳熟,就好像剛剛誰曾在我耳邊說過?”
“是啊,剛剛船上好像還有人預見,山脈裏,要狂風暴雨。”
……
寶船上的那群鬼穀山門的弟子們。
忽然沉默了。
他們趴在甲板上,但目光整齊劃一的望向甲板角落,盤膝打坐的林堯。
林堯此刻抬起眼皮,瞥了他們一眼。
“看我做什麼?”
“剛剛我提醒過你們,你們不聽,現在風雨滿山穀,你們一個個的哭什麼?”
那幫鬼穀山門的弟子,此刻再也繃不住了。
“你到底是誰?你和柳如煙什麼關係?你是不是早就看出這裏是魅魔布置的陷阱?”
“我……我想起來了,三天前,托月城的大街小巷都在傳,瀟湘一夢,那風月之地,突然冒出了一個隻有“煉精化氣”境的少年郎,他在“瀟湘一夢”和知天閣的於還星,十數相命,十算十勝,驚得於還星,三魂七魄皆丟盡,要那少年郎,無論如何,都要做他的師尊。”
“什麼意思?你是說這小雜種……不,這位翩翩美少年,就是當時在瀟湘一夢,和於還星,十數相命的那名命師?”
“說得通了,這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薑師兄,邀請這兩人上船,我一開始還以為是薑師兄,相中了那女劍仙,現在看來,薑師兄……分明是一眼看中了眼前這少年郎!”
“不愧是薑師兄,看人真準!”
“這位命師,剛剛對您態度不好,多有得罪……還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給我們這群愚鈍之人,指一條生路,您幫了我們,八國的宗門,世家,甚至朝廷,都會記得您的恩情,我們以後,都是您的人脈!!!”
……
這一刻,林堯身後的楚恆月,率先不自覺的咽了一口唾沫。
這鬼穀山門的弟子,說的話,實在讓人心動。
這山脈裏,如今被困的修士,都是各國,年輕一代的翹楚……現在他們雖然修為還沒邁入元嬰……但他們的未來,每一個,前途都不可限量。
想象一下……
如果能從魅魔柳如煙的手中,救下這些弟子的性命。
幾百年後。
大周;西楚;北齊;南唐;大秦;北魏;吳越;南梁……八國,朝廷的高官,宗門的門長,各地修為的魁首……都欠祖師一份“救命之恩”!
這人脈……
想想,都讓人覺得脊背發涼。
而林堯此時也抬起眼皮。
他的目光,落在眼前,一名鬼穀山門的弟子的臉上。那是一個麵色剛毅的青年……
就是這名弟子,剛剛乞求,林堯給他們指一條生路。
“你說的有幾分道理……”
“畢竟,江湖嘛,不是打打殺殺,是人情世故。”
“我的確有這個手段,能救你們一命。”
“但是……”
林堯的話音未落。
白玉寶船上的所有弟子,眼瞳中,便露出精光。
“前輩,您當真有這個手段?”
“前輩您一上船,我就覺得您器宇軒昂,氣度不凡,他們都覺得您占了薑師兄,打坐的蒲團……隻有我覺得,那蒲團,在場的人中,本來就隻有您配坐。”
“請前輩,救我師門……”
林堯挑了挑眉。
可還沒等林堯說話。
山脈中,風雨驟急。
風雨中,夾雜著電閃雷鳴。
閃電剛一出現。
便撕毀了天上,所有漂浮的飛舟。包括林堯乘坐的那支白玉寶船。
與此同時,大地的山脈,忽然變化。
原本隻是形似牢籠的山脈。
這一刻,竟然真的變成了一尊,由一座座山峰和雲層,搭建而成的“鳥籠”!
山峰環繞的窪地,變成了一片廣袤的平整的平原。
八國所有的宗門弟子……這一刻,都從天空墜落,掉落在那片窪地中。
而在所有修士,都落地的瞬間。
窪地的中央。
一座高臺,從平地拔起。
高臺上,端坐著一個女子。
女子滿頭白發飄揚。
身上披著白色薄衫。
她從高臺上,緩緩站起。
眼神睥睨的望著平原上的諸多修士。
而平原上的那些修士。
此刻一個個也都掙紮著,從地上爬起。
不少修士,額頭暴起青筋,眼神中,滿是憤怒。
“魅魔!!你這瘋癲的婆娘,你知道你幹了什麼嗎?你竟然,綁架八國子弟……十多萬修士,你說綁就綁了,你知道我們的背後,都是誰嗎?”
“魔頭,我勸你最好趕緊放我出去,我太祖父,是西楚的親王,我身上有西楚皇室血脈……西楚皇族,這些年,已出過兩位真仙!“楚太宗”與“楚高宗”,可都是天上真仙!”
“我娘親,是北魏的文肅公主,我外公是當今北魏皇帝……賤人,你動我,就等於對北魏宣戰!用不了多久……北魏虎豹騎,踏平托月城!”
“大家一起上,這魅魔,雖然之前是羽化真仙,但現如今,她龜縮在這鎖妖塔,必然是受了重傷,諸位身上,應該都有家中或宗門長輩,給予的護身法寶,我就不信,這魅魔,真敢動手,殺光我們所有人。”
“大秦的男兒!!!我赳赳老秦,以武立國,大秦太祖,當年麾下鐵騎踏平六國時,秦太祖,一人麵對六位真仙,不退半步!大丈夫,當如是也……這賊婆娘,綁架我等,必定是想要以我等性命,勒索大秦,我等決不能讓他如意,大秦男兒,死戰不退,大不了戰死在這裏!”
……
這一刻,平原上。
喊殺聲震天。
被囚困在這牢籠中的這些修士,不愧是八國天驕。
這一刻,這群修為,不到元嬰境的修士。
竟然開始嚐試自救。
他們有的一拍儲物袋,儲物袋內,瞬間飛出一枚玉簡,他們捧著玉簡就開始哭訴,似乎是要把此地的情況,告知宗門或是家族。
還有的天驕,開始和周圍的修士結盟……這種情況下,宗門,甚至國家的隔閡已經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團結一致,尋找一個出路。
還有的勇武之輩,竟然一拍儲物袋,雙手結印……一柄柄飛劍,法符,寶印,如意,毒蠱……全都向著高臺上,那傾國傾城的女子砸去。
大地上。
林堯盤膝坐在地上,看著這一幕,眉頭微皺。
而他的身邊。
那群鬼穀山門的弟子,都在望著他。
這群鬼穀山門的弟子,在白玉寶船被閃電撕得粉碎後。
便和林堯掉落在了一起。
他們的目光都落在了林堯的身上。
看他們的表情,此時這群鬼穀山門的弟子,都是以林堯馬首是瞻。
“仙師……我們怎麼辦?我們應該怎麼做?”
“高人,您給我們指一條明路,我們是應該先聯係門內師長,還是和其他宗門弟子結盟,隻要不和北魏那幫,容易背後捅刀子的混賬結盟,和誰都可以!”
“已經有不少修士,對那女魔頭,動手了!仙師,你看我們什麼時候動手?我們有沒有可能把那女魔頭……給耗死。”
林堯的表情淡漠。
“別扯那些沒用的。”
“耗死柳如煙?”
“你們的腦子沒事吧。”
“那可是魅修?她若是想,天地間的靈力,都爭破了腦袋往她的身體裏鑽,耗死她?”
“都老老實實的待在原地,不要走動!這就是你們現在最明智的選擇。”
“否則,身上沾了一身血,可不要怪我沒提醒你們。”
林堯一邊說著一邊搖頭感慨。
他身邊的鬼穀山門弟子,互相對視,但眼神中,還是有些蠢蠢欲動!
而就在這時。
遠處,柳如煙所站立的高臺上。
她的周圍。
被五光十色的寶光環繞。
那是一柄柄飛劍,一張張法符,一枚枚寶印……
可那些寶具。
都懸停在柳如煙,三米外的虛空,根本無法近柳如煙的身。
而此時,柳如煙的臉上,露出厭倦的表情……
似乎是受夠了這些幼稚的把戲。
她吐氣若蘭……傾吐出三個字節。
“都跪下!”
下一秒。
她身前,所有懸停的,殺意騰騰的寶具,都頃刻間,化為飛灰。
平原上。
剛剛所有,對柳如煙,出言不遜,扔出寶具,試圖逃脫出這具“鳥籠”的修士。
膝蓋,都“砰”的一聲炸開……噴出一朵朵血霧。
隨後所有那些試圖“反抗”的修士,全都膝蓋處,爆出一朵血花,齊刷刷的跪在地上,跪在那高臺下,柳如煙的麵前。
但這還沒完。
高臺上,那傾國傾城的女子,又傾吐出兩個字節。
“磕頭!”
下一秒……
那些試圖“反抗”柳如煙的,但已經跪在了地上的八國天驕……他們的後脖頸又是齊刷刷的“砰”的一聲……
他們後脖頸,都皮開肉綻,骨頭碎裂,迸發出一朵朵血蓮花。
接著……
那些“天驕”,控製不住的,腦袋摔在地上——額頭貼在地麵上——想要掙紮著把腦袋重新撐起來,都做不到……
這片平原上。
十二萬天驕。
大概有十一萬八千,都跪在地上,老老實實的磕頭。
剩下的兩千。
很多都是從天上掉下來,砸到了腦袋,摔暈了過去!從未升起過半點反抗之心,這才幸免於難……
同樣幸免於難的,還有林堯身邊的那些鬼穀山門弟子。
他們此時都老老實實的跪坐在地上。不敢冒頭。
他們時不時的摸摸自己的膝蓋,再摸摸自己的後脖頸……
隨後向著身邊的林堯投去感激的目光。
“仙師,果然料事如神。”
“要不是仙師,出言提醒,我這兩個波棱蓋,估計就廢了。還有我這條脊椎骨……”
“我剛剛好像看見薑師兄了……”
“薑師兄在哪兒呢?”
“魅魔腳下高臺的左手邊,距離高臺,大概兩百丈的距離……”
“師兄也給魅魔跪下了?師兄可是鐵骨錚錚的真漢子……”
“師兄也跪著呢,膝蓋下麵,血淋淋一片!師兄好像還想反抗,但師兄的脊椎也斷了,頭都抬不起來……”
“慘……太慘了,師兄,是師弟害慘了你啊!當時仙師,不建議你下船,師弟非讓你下船,你當時要是不下船,也不會受這些苦楚!師兄啊,師弟對不住你。但是師兄,你不用舉得丟臉……大赤太平宗的於新郎,玉門擎天宗的黎星漢,他倆也跪著呢。師兄,你放寬心,給魅魔下跪不丟人!”
……
而此時的林堯身後,一直護著他的楚恆月,不自覺的貼近林堯。
“祖師,您已經可以看透未來?”
林堯瞥了一眼楚恆月。
“我看透個屁的未來……”
“我都沒啟動,竊星者。”
“我的這些預判……純粹是因為對柳如煙的了解。”
林堯瞇縫起雙眼。眺望遠處高臺……
“這丫頭的個性,這麼多年來,還是沒變。”
“看著挺漂亮的,挺溫柔的一張臉。”
“實際上,霸道得不得了……除了我之外,不允許旁人忤逆她!”
楚恆於一愣……
“那這十餘萬天驕,她會殺多少?”
林堯瞪了楚恆月一眼。
“你雖然是劍修,但也不要整日就是打打殺殺。”
“剛剛我說過的話,你沒記住嗎?”
“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那是人情世故。”
隨後,林堯又抬起頭,望著楚恆月,眼神中帶著期盼……
“這“鳥籠”裏的十二萬修士,每一個,多多少少,都有點家世……這不是普通的修士……這是值錢的修士。”
“她如果還記得我對她的教導,她接下來,應該讓每一個被俘虜的修士,都和“家”裏聯係,哭訴自己在此地,受的折磨和委屈……之後,最大程度的,敲詐和勒索,這些“天驕”背後的宗門和王朝!這才是一個合格的綁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