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內,龜殼前。
那五官精致的少女,眼角抽搐。
她抓了抓自己的頭發。
一頭原本盤好的秀發,幾下就被抓的淩亂。
她在屋內來迴踱步。
紅嫩的下唇,被她瞬間咬的流出血來。
“真的要跑?”
“可就算跑,也不容易啊,巫祖!”
“現如今的托月城內,光是您的直係血脈,配稱得上“巫覡”的族人,就有兩千,這兩千多巫覡,還有一部分,不在托月城,而是在外曆練……再加上,雜七雜八的旁係,算上婦孺,各項產業……就算要跑,沒有個兩三年,想撤也撤不幹淨啊!巫祖。”
而就在這時!
那龜殼上。
裂紋再次變化組合。
這一次,龜殼上組合的裂紋,還是三個字……
“快……點……跑……”
巫馬雲溪,一拍腦門,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
“巫祖雖然飛升……”
“但這麼多年來,巫祖一直指引我巫馬一脈的發展!”
“千年來,從未出錯。”
“我相信巫祖。”
少女此刻大步流星的往屋外走。
她瞪著那名巫侍。
“因為“盂蘭節會”進城的外鄉人有多少了?”
那名巫侍咽了一口唾沫。
“巫玉牌,已經發放出去了七萬五千餘枚,但算上其他湊熱鬧的,未領“巫玉牌”的修士……我托月城內,接待的他鄉之客,已達二十萬人……”
“算上城外的,和正在趕來的,此次盂蘭節會,我托月城,至少要接待五十萬人。”
“那三真萬法門的弟子,也是為了參加盂蘭節會而來。”
“按照原計劃……”
“三天後,便是鎖妖塔,開啟的日子。”
巫馬雲溪,聞言直接笑出了聲。
“五十萬人!”
“好好好,五十萬人。”
“盂蘭節會要是突然宣布不辦了,這五十萬修士,估計能踏平了我“巫馬家”!”
“更糟糕的是,那個天殺的“三真萬法門”弟子,也是衝著鎖妖塔來的。”
“盂蘭節會要是不辦了,這“三真弟子”肯定也對我巫馬家有意見。”
“盂蘭節會……必須得辦。”
“但巫祖……讓我們“跑”!”
“辦法隻有一個了,召集八位“巫老”……”
“商討一下,如何在正常舉辦“盂蘭節會”的情況下,收拾行囊,想辦法……跑路……”
那名巫侍倒吸一口涼氣。
他沒想到,就因為一個人的到來。
他們托月城的巫馬一脈,就要舍棄,千年的家鄉……重新跋涉……
……
與此同時,托月城的西北方向……一座暗紅色的高塔,人聲鼎沸……那是一座足有九層的迴廊式酒樓,酒樓內,座無虛席,熱火朝天。
酒樓的迴廊,都是紅木欄桿,雕欄玉徹,酒樓中心的廣場,還有舞姬,嫋嫋婷婷。
酒樓的一到九層,每一層,都人滿為患。
酒樓外,甚至都擠滿了人,酒樓外的很多酒客,都是縮著脖子,在寒風中,坐在一張小板凳上。他們不時伸長脖子,往酒樓內眺望。試圖去聽一聽,酒樓內的那些酒客,都在談論著些什麼?
……
“聽說了嗎?托月城外,西楚的空玄九界門和北齊的魁雲龍首宗,打起來了!雙方人馬捉對廝殺,兩大長老,底牌盡出,本命法器,據說都打碎了。”
“啊?雖然知道西楚和北齊,本來就是世仇,但在托月城外,打起來,這不太好吧!托月城的巫覡不管?”
“據說,本來是管的,巫靈柳坤都出來了,但是被一艘烏篷船上的修士,一聲就給喝退了。”
“那烏篷船上的修士是誰?”
“不知道,沒見過,他也沒自報姓名,隻知道,那艘烏篷船上,還載著兩個美妾,一個美豔,一個嬌俏!”
“天殺的,投胎真是一門學問,我和這種紈絝,不共戴天!”
“那兩個美妾和柳如煙比如何?”
“我怎麼知道,我又沒見過柳如煙……不過這次,鎖妖塔開了,估計就有機會能看見了。”
“那魅魔,柳如煙,真在鎖妖塔內?真的假的?誰傳出來的?扶月城的巫覡,自己傳的?”
“據我所知,這消息,剛傳出來時,扶月城的巫覡,還試圖控製,後來消息流傳開來,扶月城的巫覡,這才撒手不管!”
“那這消息,從哪兒傳出來的。”
“此事我知曉!最先傳出這消息的……是知天閣!”
“由傳說中的那位,九曲道衍神君創建的……“道骨本無私,天上人間總不知,世事滄桑萬象皆入眼”的知天閣?他們把這消息傳出來的目的是什麼?”
“誰知道的?知天閣的那群,走“命理”道的修士,整天研究的“天道”的瘋子,誰知道他們怎麼想的,而且據我所知……魅魔柳如煙,之所以會落入“鎖妖塔”,是因為她身受重傷,進鎖妖塔,是為了避災!”
“啊?魅魔咋了?”
“我在知天閣的人脈告訴我……魅魔被人害了!身受重傷,差點暴屍荒野。”
“啊,誰下的手?下手的人,不貪圖魅魔的身子嗎?竟然要她的命……那可是魅魔。而且魅魔曆來謹慎,修為也不俗,怎麼會被人謀害?”
“誰知道了?下手的據說也是天上仙人,他們用“魅魔師尊的下落”給魅魔下套,那魅魔,雖然天生魅骨,但重情重義,她最敬重的就是她師尊,她打小是個孤兒,是被他師尊收留,一把屎一把尿的養大……你就說,你親生的爹娘,失蹤了,結果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訴你,知曉你爹娘的下落,你能沉心靜氣,道心安穩?”
……
啪嗒一聲。
閉月樓一樓的西北角。
角落裏的一張方桌上。
一個少年郎,把手裏的酒杯,忽然捏碎。
少年咬著牙,神色陰翳到了極點。
少年身邊,一個美豔的女子,小心翼翼的,把少年手邊碎裂的玻璃渣,一塊塊的收拾幹淨。隨後那美豔女子,抬起頭,聲音低沉。
“祖師……”
少年擺了擺手。
“無妨……養氣的功夫,還不到家罷了。”
少年的另一邊。
一名嬌俏的少女,也從之前四處張望的狀態,迴過頭來。她的神色複雜。
“太祖師爺。”
“我之前推測的沒錯。”
“如煙前輩,就在托月城。”
“要不是這該死的“知天閣”忽然橫插一腳,這就是我們自己掌握的私密情報,該死的“知天閣”!”
“他們把這情報散播出來,是為什麼?”
少年表情詭異的笑了一聲。
“還能為什麼?”
“不過是他們賺錢的手段罷了。”
“知天閣,說得好聽……是奇門八卦,天數命理的組織……實際上,就是以“紫薇數術”手段,斂財的,神棍和騙子,組合在一起的團夥罷了。”
那美豔的女子,聞言,壓低了聲音。
“祖師!”
“知天閣勢力,遍布整個滄溟天下。”
“和各大王朝,都有交集,這麼說他們不太好吧。”
少年嗤笑一聲。
“這有什麼?”
“他們聽到我這麼評價他們,他們會覺得榮幸,甚至覺得我是在誇獎他們……他們的所作所為,一定比你們想得更加惡劣。”
少年的神色複雜的揉了揉太陽穴。
他還有一句話,沒好意思跟眼前的這兩名女子說。
知天閣的創建者……
那位“九曲道衍神君”的真名,其實也叫林堯……九曲道衍神君”也是他創建的八十一個賬號之一。
林堯無奈的歎了口氣。
“九曲道衍神君”賬號,是林堯創建的賬號裏,最耗費他心神的!
因為這個賬號,修行的路線其他……走的是“命理”路線……觀諸人相,曉陰陽,知吉兇,辨風水,窺見天理……
為了讓這個賬號,破境順利。
林堯在電腦後麵,自己也要研究,奇門遁甲,五行八卦……
有時候,自己還要給遊戲裏的“npc”算命。
算準了,得“靈寶”;算不準,生死鬥。
那一陣兒。
林堯覺得,現實中的自己都覺得自己快“出馬”了,馬上就要能給人算命了……
直到有一天……
林堯在遊戲裏,給一位女劍仙算命,那位女劍仙,單戀她師兄多年而不得……思鬱之下,竟影響了修行……
林堯算出這女劍仙,和他師兄緣淺,恐無法結成道侶。所以他隨口說了一句。
“你師兄克你……再苦苦糾纏下去,你恐怕要命喪黃泉……”
那女劍仙當場一拍桌子,贈給了林堯一把“紫青寶劍”!隨後瀟灑離去……
林堯當時就悟了。
現實世界的人也好,“靈墟”裏,自己當時以為的“npc”也罷……他們來算命,並不是要個確切的答案……他們有時,隻是他娘的想要一個讓自己不再糾結困苦的心靈寄托……
算命……算什麼命?來找自己的,分明都是“客戶”!想要得靈寶,最重要的不是把“命理”算準確,而是讓“客戶”開心……“客戶”開心了,才能給你掏錢……
有了修行資源。
自己手裏還握著“竊星者”!
境界怎麼可能升不上去?
所以林堯當即拍桌,建立宗門。
宗門以賺錢為第一原則,研究命理為第二原則,開始在滄溟天下,坑蒙拐騙……不是,應該說是運籌帷幄……
這個宗門,就是“知天閣”!
靠著“知天閣”積攢的資源,“九曲道衍神君”,也成功入第十一境,羽化飛升……
但想把境界,繼續往上,又得重新研究“命理大道”。
林堯實在研究不明白,就“棄號”,研究新的小號去了。
但是當年的“知天閣”,招收的都是些什麼樣的騙子,神棍,林堯比誰都清楚。
如今。
在靈墟世界。
雖然這麼多年過去。
但林堯小心。
“知天閣”的底色,是絕對不會變的。
如果林堯,現在是“知天閣”的話事人。
那他把“柳如煙”的情報,泄露出去的目的,有且隻有一個,那就是為了“賺錢”!
林堯懷疑,現在的托月城內,可能就有不少知天閣的產業。
以知天閣的手段。
現在這酒樓裏透露出的消息,沒準都是知天閣,故意安排的。
林堯從方桌後,緩緩站起身。
“走吧!”
楚恆月和顧南音,此時全都一愣。
兩人對視了一眼,隨後才跟著林堯一起起身。
顧南音眨巴了兩下眼睛。
“祖師?”
“不繼續打探,柳如煙前輩的情報了。”
林堯轉過頭。
“這裏的情報,都是旁人故意安排的。”
“聽這些,有什麼意思?”
“不如直接去消息的來源地。”
顧南音,麵色一變。
“消息的來源地?”
而林堯已經大步流星的往門外走。
“托月城,這麼熱鬧。”
“知天閣,一定會在此地,設立分閣。”
“找!一定能在城中找到。”
……
與此同時……
托月城,福祿大道。
這是托月城內,最富庶,也最熱鬧的一條大街。
各種酒樓,賭館,青樓……在這裏,匯聚一堂……
其中一家名為“瀟湘一夢”的青樓,最為熱鬧,門庭若市……
來來往往的客人,竟然囊括了八國修士。
隻是這瀟湘一夢的青樓內,最受修士熱捧的,並非某個歌姬姑娘,而是一個仙風道骨的老道。
那老道,在一樓,竟獨自開了一間廂房。
來青樓的客人,竟有一多半,都聚集在廂房外。
老道的身後,掛著一副對聯。
對聯上的字跡歪歪扭扭——順勢堪避紀算禍,逆行方得會元功!
那老道此時正用幹枯滿是褶皺的粗糙大手,在一個麵容姣好的女修士臉上摩挲。
“陰晴自古難相測,聚散皆因不可期,最是人間兩隔恨依稀。”
“自古情關難過,這位道友,目前最難過的是情劫啊!”
那麵容姣好的女子,聞言先是一愣,隨後直接哭出了聲來!
廂房外。
人頭攢動。
“一群修行之人,前來算命,也真是奇觀。”
“修行之人,也不是個個研究“命理”,能知曉未來福禍,能成就大道飛升者,終究少之又少。”
“這位於道長,來自知天閣,本事通天,自然讓托月城的修士,一個個趨之若鶩,據說,柳如煙,在鎖妖閣的消息,就是這位於道長,算出來的……”
……
可就在這時。
那老道,已經給麵前的女子,包好了一枚錦囊。
他把那枚錦囊,塞到那女修士手中,還貼心的,拍了拍那女修白嫩的小手。
“道友,去吧!”
“迴去之後,再開錦囊……切記……陰晴不測皆由天地知,莫道人間兩界總相宜。”
那女修,抹了一下眼角的眼淚,不停點頭。接著才戀戀不舍的離去……
在那女修退出廂房後,那老道又抬起頭來。
“諸位,今日再算一位有緣人,老道就要收攤了!”
“諸位也知道,老道是知天閣弟子,來托月城,也是受師門之命,還請諸位,莫要怪罪。”
廂房外,那些修士,紛紛唿喊。
“道長,算一下我何時破境?”
“仙長……求幫我看一下,未來仙緣在何處啊!”
“仙長可否算算我的姻緣?”
……
而就在這時。
那老道一搭眼。
忽然看見。
“瀟湘一夢”的大門口。
走進來三個人影。
一個清秀的少年郎,帶著兩個女子……兩個女子,一個美豔,但冷若冰霜,一個嬌俏,但儀表堂堂……
那老道的目光鎖在那冷若冰霜的美豔女子身上。
他猛地站起身。
“那位道友留步,老道給你算一卦可好?”
而瀟湘一夢的大門口。
那美豔女子一愣。
她環視了一圈兒,抬起柔夷一般的小手,指向自己的俏臉。
“我?”
那老道點了點頭。
“對,就是道友你!”
美豔女子扭頭看向自己身邊的少年郎。
“祖師!”
那少年抬起頭,看著那老道。
“在青樓裏麵算命的……這個味兒,對了!”
“老道……你是知天閣的?”
那老道聞言,輕捋胡須。
“正是!”
“這位小友,看來也聽說過我知天閣的名聲。”
“老道看小友你也算與老道我有福緣,老道為你免費卜一卦如何?”
周圍的修士,聞言,看向那少年,眼中都露出羨慕。
“這少年真是好運氣,於仙師,竟願意為他卜卦。”
“那兩個風姿卓絕的女修,都跟著這少年,不知是哪一家族的紈絝!”
“人比人得氣死,老天爺,我再也不會把你當爺了,你從沒把我當孫子。家世出身比不過,福緣也比不過,我在這兒這麼久了,於仙長,從未說要幫我免費卜卦!”
……
而就在這時,那少年擼起袖子,嗤笑一聲。
“卜卦?”
“卜卦不算什麼?”
“我來卜一下你的未來吉兇!若我卜得精準……”
“你跟我走。”
“我找你有點事兒!”
那老道瞇縫起雙眼。
“道友……看你如此年輕,口氣這麼大,不好吧!”
那少年的麵色一下子耷拉下來。
“閉嘴吧!別裝逼了,這個世上,沒人比我更懂你們知天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