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子樓，八零二號房的房門後。
一個五官姣好，但雙眼滿是血絲的少女，抱著雙腿，蜷縮著坐在地上。
她的腳前麵。
放著一個光屏閃爍的手機。
手機上的信息密密麻麻。
“趙霜吟小姐您好，你在我們平臺的借款已逾期十天，請您盡快還款……”
“【欠款通知】因趙霜吟你貸款逾期，惡意拖欠，現本平臺已出具《繳款通知書》寄送至你的學校……”
“【修真金融】趙霜吟，貸款逾期欠款多次溝通無效，今日下午兩點（隊員吳勇，陳立雄，李珂，持有效證件，貸款合同，抵達您的居住地，處理此事，如需撤案，請四小時還款。”
……
而更可怕的是。
那手機，此時竟然還在閃爍個不停。
有新的借款短信不停彈出。
每一次彈出新的短信，那蜷縮在地上的少女，身體就顫抖一下。
手機短信彈出的提示音和門外的敲門聲，交相唿應。
好像有索命的無常，一直在她的耳邊獰笑。
趙霜吟的眼角，開始落下淚來。
她搖搖晃晃的站起身。
開始向著陽臺的方向走去。
陽臺外，是車水馬龍的城市。
城市的街道兩側閃爍著各種霓虹燈牌。
不遠處的一棟通天大廈，還投映著一款最新的理財廣告視頻，視頻裏，一個仙人，站在虛空，推銷著一款新推出的麵向新用戶的，三十天免息修仙貸款！
趙霜吟的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
“修仙……”
“借貸修仙？！”
“沒錢，拿什麼修仙！”
“這世界，糟爛透了。”
“三千年的那個大魔頭，極道萬業魔君，怎麼就沒直接把這世界，給毀掉呢？”
“嘿嘿……這世界爛，我也爛！”
“明知自己不是天縱奇才，卻偏偏想要考入重點修仙高中。”
“趙霜吟，撒潑尿照照你自己，你是修仙的那塊料嗎？就妄想修仙。”
“你老老實實在縣城裏，考個技校不好嗎？”
“或者繼承爸媽的早點鋪子。”
“等年齡到了，隨便找個門當戶對的老實人嫁了，過平庸的小日子不好嗎？”
“為什麼？”
“為什麼不甘心？”
“為什麼偏偏要考那什麼重點修仙高中，要修仙！你是個什麼東西啊，你就修仙……”
“你把自己害慘了。”
“你把爸媽也害慘了，家裏的早餐鋪子沒了，爸去外地打工了，去“狩妖”公司，當苦力；媽為了給你還債，甚至去醫院試最新款的修仙藥……他們本來生活的好好的，到這一步，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你到底為什麼要修仙？”
那少女說著說著，開始嚎啕大哭。
她一邊哭，一邊抬腳往陽臺外邁步而去。
可就在這時。
她的前方，忽然出現一道裂縫。
一個身披一襲白衣的少年郎，從裂縫中走出。
兩人正好撞了個滿懷。
原本要從陽臺跳下的趙霜吟，更是被反作用力，撞的跌迴了客廳。
而從裂縫中走出來的白衣少年，先是迴頭望了一圈，隨後又轉過頭，看著跌坐在客廳裏的少女。
他從自己的腳下撿起一張紙……那是一張，印著“想修仙，就找風雲貸款”的廣告紙。
白衣少年，麵色詭異的挑了挑眉。
“這麼多年沒迴來……”
“天雄星，竟然發展到這種地步了？”
“民間的科技水平，快趕上老家了？高樓大廈，汽車飛機……這些倒是沒什麼，畢竟，帝南星海的發展路線，和被白玉京，牢牢掌控的“靈墟”不同，走科技與修仙，兼容的路子，並不為奇。”
“但是這修仙貸……什麼樣的蠢貨，會借貸修仙？”
白衣少年抬起頭來，他看著麵前跌坐在眼前的少女。
同時他也聽到了，砰砰砰的敲門聲，以及從門外傳來的叫喊。
“趙霜吟，我們已經聯係你家長了，是你媽接的電話，你欠修仙貸逾期的事，我們已經告訴她了，她在電話那頭，哭著說，會盡快幫你籌錢，讓我們別傷害你。”
“這樣，你把門打開，你和你母親通電話，商議一下具體的還款日期，以及補繳一下逾期償還貸款的費用！”
“你不出來的話，我們隻能把你借貸修仙這件事，告訴你的高中了！你也不想被你們高中開除吧！你們高中，可是重點高中，邁入築基期，升入大學的“升學率”高達百分之七十。”
“你爹娘，砸鍋賣鐵，把你供上的高中。”
“你不會就此放棄吧！”
……
房屋內，白衣少年郎的麵色更加詭異。
他挑了挑眉，眼角的餘光，先是掃了一眼，躺在客廳地板上的手機，最後才看向跌坐在地上的少女。
“你……借貸修仙？”
本就有尋死之心的少女，望著那豐神俊朗的少年，眼淚更加止不住了。
“你是誰呀？”
“就算你是仙人，你也不能擅闖民宅！”
“還有，借貸修仙很奇怪嗎？”
“我們班，一半兒以上的同學，都在借貸修仙。”
“不借貸，那些修仙的費用，那些補劑丹藥，誰負擔的起啊！”
“班裏的同學，都在借貸養貸，維持一個微妙的平衡……”
白衣少年郎，表情詭異的挑了挑眉。
“那你現在欠了多少錢？”
雙眼充斥血絲的少女，表情一僵，之前理直氣壯的氣勢都消失了，聲音比蚊子還小。
“八……八十萬！”
白衣少年郎，瞇縫起雙眼。
“都用來修行了，沒用來幹別的？”
趙霜吟抬起頭，雙眼噙著淚。
“我怎麼可能幹別的，修仙之路如此艱難，我又窮，每一分錢都得花在刀刃上！”
趙霜吟拉起衣袖，露出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針孔。
“這都是往身體裏，注射補劑，留下的針孔！”
“為了修仙，我連覺都不敢睡，每天隻睡一個小時，靠精神補充劑維持，八百一支的精神補充劑維持，我用了三年，老家的房子，被我補沒了，好好的家被我補垮了，但就算這樣，也隻能勉強跟上，高中的修行進度。”
“像你這樣的修仙者，應該是博士後畢業，大學教授級別起步，現在的修仙，有多內卷，多艱難，你不可能不知道，修仙……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而且這種修仙貸自古就有，當年威名赫赫的極道萬業魔君，就是靠著放貸，成就了一代魔修之名！”
可就在這時，那白衣少年郎，麵色忽然一變。
“誹謗！”
“這完全是誹謗啊！”
“他娘的，當年極道萬業魔君，搶劫，殺人，放火，煉毒蠱，斬草必除根，但什麼時候，做過放貸的活兒，極道萬業魔君，就算是個魔修，你們也不能什麼屎盆子都往他的腦袋上扣！”
趙霜吟一歪頭。
“你對極道萬業魔君，很了解嗎？這麼給他洗白？可這都是極道公司自己承認的，極道公司的總裁，是極道萬業魔君的關門弟子……他怎麼會造自己師尊的謠？”
白衣少年，麵色一冷……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極道萬業魔君……隻收養過一個孤女，從沒有過什麼關門弟子！”
趙霜吟眨巴了兩下眼睛。
“這為什麼這麼言之鑿鑿？剛剛因為注射太多精神補劑，精神有些恍惚，再加上我一心想死，都忘了……你誰呀？你到底為什麼來我家啊？我家現在停水停電，一分錢都翻不出來了。”
白衣少年瞇縫起雙眼。
他隻是嗤笑一聲。
“這個世上，沒人比我更了解極道萬業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