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林堯的嘴角微微上挑。
這一刻，他甚至感覺到了一股無法形容的玄妙之感。
這是他第一次，把三千大道，全部握在手中……雖然這三千大道，隻是胚胎，還是死胚……
但他仍然能感受到從自己掌心，傳來的一股強有力的，類似於心髒跳動一般的磅礴力量——就好像，用手握住了一顆強有力的心髒。
這是……創世的力量。
當然……
這創世之力和真正的創世的力量相比，天差地別。
但本質上，卻又是同源的。
林堯的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大道，大道……”
“世間修行者，都追求大道，追求執掌本源，成為空劫大羅仙……長生久視，萬古不滅……但追求的大道本源，到底是什麼，世人又都渾噩。”
“隱世萬法仙君，雖然，奪得本源八十一道，但當我想要從隱世萬法仙君的記憶裏，追尋大道感悟時，卻總覺渾噩……”
“但現在……這些感悟，清晰了。”
“三千本源，便是天，接管創建這世界時，定下的最基礎的三千條法則！！！”
“世間萬物的運行，都在這三千法則的管理和約束下。”
“比如光暗的交替，水火的相克，因果的報應，還有那三魂七魄，轉世輪迴……”
“所謂本源大道，便是管理權限——悟道就是在那琢磨哪有提權漏洞！”
“成就大羅仙，就是奪取一道管理權限，從此可以操控三千法則中的某一道法則……比如逆轉重力或是讓枯木逢春……和普通的術法，造就的奇景不同，法則，是最高位格的權柄……可以隨意終結，沒有掌握法則之力的任何修士。”
“萬千大道, 唯提權耳!”
林堯又唿出一口濁氣。
“如此一來……目前已知的修真十三境，所追求的那些玄之又玄的東西，就好理解了……”
“煉精化氣，可以視位，初窺修真門徑，需有靈根，或曰“編譯器”方可修行。靈根的作用是將無意義的“混雜靈念”轉化為可運行的“陰陽二氣”。法術便是已有的一些可操縱靈氣的軟件。”
“每個人的氣海，或曰“可用內存”，都是有限的, 如果施展遠超自己所能承受上限的法術, 那就會被天地撐爆, 自身進程直接終結。”
“煉氣築基，可以視位，重構肉身防火牆，在丹田紫府構建虛擬機環境。修士需以周天循環為守護進程，日夜運行不漏不泄，方能在泥丸宮搭建起穩固的“初級運行係統”，以此承載各類權限。”
“煉基結丹，最是兇險，要將畢生修為編譯成可執行程序。修士需破解自身靈根的閉源協議，將三魂七魄封裝成數字簽名，稍有不慎便遭內存溢出之苦，百年苦修盡付東流。”
“丹化元嬰，已掌握分神化念之術，實乃多線程並發之道。可同時在虛實兩界開辟沙箱環境，即便肉身遭高階法術強行毀滅，亦能通過進程中還在運行的元嬰備份恢複文件本體。”
“嬰變化神，修士此時已參透分布式計算真諦，能在萬界星辰，部署神念節點。此時修行已不拘泥於本世界，常以神遊太虛之名悟道，實則在係統進程切換的夾縫間尋找係統漏洞——或者說規則漏洞。”
“這便是修行之人，下五境的修行過程……”
“而中五境，煉神還虛，陰虛陽實，元神洞玄，空玄玉璞，碎璞羽化……追求的都是悟道……或者說反編譯天道源碼……簡單來說，這個境界的修士，從某種角度來說，已經明悟，自身修行的功法，其實就是給自己編寫的操作係統——而術法，就是上麵的軟件。”
“中五境的修士，就是追求，自己來當程序員，編寫程序，寫一個新的法術軟件，甚至為自己量身定做。”
“擁有量身定做的法術軟件，便可憑空造物，無中生有，實乃調用係統，構造函數……但這一大境界的修士，仍舊隻是天道的附庸！”
“直至……要從第十境，跨越到第十一境。”
“第十一境，羽化真仙，要邁入這一境界，必須渡劫！”
“渡劫，對於任何修士來說，都是九死一生,！”
“天地豈能容忍有人竊取最高權限?”
“每當檢測到疑似修士突破權限閾值，天道這份主腦，便會啟動反漏洞掃描。”
“雷劫便是最常見的殺毒手段！”
“修士為了提權，在天道那裏留下的痕跡太多，一劈一個準，化身必然被滅！”
“必須要趕在被劈死之前重新編譯高權限的安全化身。”
“若是僥幸跨過天劫……並從此之後，偃旗息鼓，隻求長生，甚至甘願當天的走狗，天道也並非不可容忍這些真仙存在。”
“可若是真仙繼續往上，繼續竊取權限……”
“那和天的關係，就會水火不容……涅盤九重，便是比羽化真仙，更進一步……不斷觸摸法則，調用法則，在嚐試竊取法則的道路上，曆經九次涅盤劫……曆劫而不死，並且最後成功竊取到一種本源的仙，便是空劫大羅。”
“此境界，是硬生生從天的手裏，搶到了法則的操控權。”
“可以通過手中的法則，影響和改變世界……”
“最簡單的例子便是，假如一個修士，同時掌握了“水”和“火”兩道本源，可以調換，兩道本源的特性，從此之後，大江大河，流淌的都是火焰……鍋裏乘的是火，把鍋燒得滾燙的卻是水……”
“當然，這樣操縱的後果，是會遭到“天”，不死不休的追殺，直到，“天”拿迴“水”和“火”兩道本源，將世界，撥亂反正……”
““天”之所以一直追殺我，就是因為我，擾亂了天道下，原本的因果，我先果後因，顛倒了陰陽……”
林堯的臉上，笑容越發燦爛。
他覺得手中，那“心髒”跳動的越加有力。
他低頭看著自己手中，握著的，黑洞銀河，日月星雲……
從未覺得，大道，在自己眼前，這樣清晰過。
“而我一直苦苦追求而不得的十三境之後的第十四境……”
“便應該是“祭道”——追求的是笑看萬界生滅，自在逍遙！”
“錯了……之前的所有第十三境修士，都錯了。”
“他們走錯了道路……”
“他們在第十三境，奪得了天道權限後，要麼，為了長生久視，也向天低頭，成為了臣服天道的手握權限的天道管理員……”
“要麼就是和“隱世萬法仙君”一樣，不斷從天手裏，奪取更多權限……像是要把“天”，取而代之……”
“但這樣修行下去的結果，又是什麼？哪怕勝過了“天”，又如何，等天發殺機，元劫重啟……誅天之後，自己堙滅人性，存天理，滅人欲，最後成為新的“天”？”
“那還談什麼自在逍遙……”
“十四境，不再向外索，追求，以天地為己身，操控天地萬物！”
“而是向內求，以己身做天地。破我執，人無我，法無我！”
“按照之前的思維方式來講就是，將自己的思維明晰裁剪壓縮，最終變成一套複雜的公式，當這種我即公式的自我認知達成，載體的生滅就無關緊要了，一頁寫有公式的紙可以被焚毀，但公式本身卻可以跨越億萬光年浮現在另一個聰慧的頭腦中。”
“此境，也可稱之為“超脫境”或“祭道境”！”
林堯的眼中，這一刻，精光大盛。
眼中，像是有萬千星辰，那千萬星辰，從誕生到毀滅，又從毀滅中誕生。
世間萬物，這一刻，好像都流轉在他的眼中。
“通往第十四境的路徑，從未如此清晰的出現在我眼前……”
“不，不對……”
“這一刻……”
“這一瞬。”
“我似乎，借著這混沌母胎裏的三千大道死胎，觸摸到了第十四境的門檻兒……”
“這一次須臾學宮之行……”
“賺大發了！”
“真的是賺大發了。”
“我即我，我無需成為天道，我會超越天道。”
這一刻，林堯原本攤開的手掌，猛地握緊。
隨後他把手，狠狠地向上一抬——他把自己的手掌，從漆黑的大海中，拽了出來。
而隨著他的抬手。
原本還算平靜的混沌海，忽然沸騰。
此時此刻，三千浪紋的一段被林堯握在手裏，另一端，則還連接著大海。
而隨著林堯的一抬手，
三千浪紋忽如群龍昂首，整片墨海竟被拽離海床！
漆黑大海浮空的同時，浪峰鼓動……浪峰炸裂處，未成形的星辰胚胎迸作萬點金芒，如天河倒瀉般墜向海底。
這時，林堯才看見，在那海床下方，竟然還有一具碩大的古神遺骨……混沌母胎化作的混沌海，海下的海床，原來也是古神的遺骸……
與此同時。
林堯發現，自己體內的九道“功法”——《道秘》；《封天九秘》；《萬法秘》；《涅盤經》；《太皇經》；《混沌經》；《源天書》；《亂古書》；《洞玄書》——這一刻，如同活了一般，融進眼前的海水內。
墨色滄海驟然沸騰如揭地天傾，三千浪紋掙脫亙古桎梏，整片海域迴蕩著混沌初開的道音。
這一刻，已經死去多年的混沌母胎，正在重新煥發生機！
正在跨海的修士，都被影響。
這一刻，整片混沌海，如同活物般脈動，每一次潮湧都暗合三千大道韻律。
而海上修士……身如浮沉雨打萍……
他們之前尋找到的和他們功法同頻的浪紋，都被攪亂了。
最先跨海的琴師，眼中露出驚懼。
"；怎會如此！"；
琴師的指尖崩出血珠，之前，浪紋化成的九道青玉階被浪中突現的《涅盤經》經文生生截斷。
他懷中焦尾琴七弦齊顫，竟掙脫主人掌控，裹挾著畢生修得的“碧海潮生功法”真意，被大海徹底吞噬。
……
玄衣劍修足下飛劍陣，猛地碎裂，劍陣中原本封印的劍意，如脫韁孽龍反噬其主。
他嘔血暴退，卻見本命靈劍寸寸龜裂，劍魄被浪紋中更古老的《亂古書》劍道真意抽離吞噬！
……
麻衣老者，此時更是目眥欲裂！
"；我的鎮海符！"；
他原本禦控的，三百六十枚金銖突然倒戈相向。
朱砂符紋被《源天書》篆文覆蓋重組，竟在海上結出鎮壓施術者的天羅地網！
老者掐訣欲逃，足下金銖卻化作饕餮巨口，將他苦修八百年的符道根基盡數吞沒。
……
赤足僧人足底金蓮寸寸染黑，佛門梵唱被浪中《萬法秘》魔音侵染成修羅戰歌。
腕間佛珠接連爆碎，某顆舍利子中封存的羅漢金身竟對著海心旋渦屈膝叩拜！
……
紫袍修士腳下的星槎轟然解體，二十八宿星圖被《混沌經》道韻碾作流螢。
他癲狂般撕扯渾天儀，卻見儀中封印的北鬥星魂破匣而出，在浪尖凝成"；道基永固"；四個血色箴言！
……
整片黑海如同被無形巨手攥住擰轉，所有修士共鳴的浪紋皆如百川歸海。
琴師的青玉階殘片、劍修的鏽劍碎刃、符師的金銖殘渣......億萬大道殘章在旋渦中重鑄，開始湧向，依舊站在蓮花臺旁邊的林堯。
白衣少年，此時微微歪頭。
“我不向山走去，山卻向我走來。”
“我一直困惑，我若是成就第十四境，我會凝練出的“複雜公式”會是什麼？”
“現在看來……原來這個“公式”，我從創建第一個賬號的時候，就開始書寫了！”
“這個公式的本質是“貪”是“占有”，運行方式是，搶！或者說掠奪。”
“我是一個貪婪的修真者……”
“看到什麼好的東西，都會想，這要是“我的”就好了……”
“看到有什麼令人不開心的事，我就在想，世界要是如我所願就好了。”
“隻有擁有的足夠多，我足夠強大，我才有安全感！”
“我所有的賬號——輪迴分身，無論走的那條修行之道，但主要依靠的修行方式，還是殺人奪寶！”
“但我並不吝嗇，我對自己的弟子親友，一向舍得！”
“我想要的是自己足夠強大，足夠自由，我想要掌握自己的命運，不被他人影響擺弄；我想要我在意的人，都留在我身邊，少憂慮，多笑顏，我想把天下的好東西，都留在自己手裏，給予我在意珍重，或是，珍重在意我的人。”
“我想要，這世上，因緣果報，都化假為真！”
“所以我的本我道，實際是……“貪”……我想要的，就必須是我的！”
“天道忌滿，人道忌全……可我偏求一個萬事萬物的圓滿！所以我“貪”！”
“世間事，我做不到無欲無求，冷眼旁觀，所以我“貪”！”
“這“道”真可怕，如果我自化一片宇宙，這片宇宙，估計也會無限蔓延，直到碰到其他宇宙，將其吞噬……開疆拓土，蒼茫大同！”
“我這種人，不成道還好，一旦成道，太過危險，肆意妄為……不知會錯亂多少因果。是一些人的福，也是一些人的災……我成第十四境，一些人，可要遭老罪咯！”
“可惜……世事無常……怎麼就偏偏讓……道爺，我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