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鬼衣夜行


    那模糊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隱若現，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士兵心中一驚，睡意瞬間消散，他瞪大雙眼，厲聲喝道：“你是何人？在此意欲何為？”


    羅楠聽聞喝問，不慌不忙地緩緩轉過頭來。


    她那張精心繪製滿油彩的臉，在這黯淡的光線下顯得格外猙獰恐怖。五彩斑斕的油彩在臉上扭曲交織，勾勒出一副仿若來自地獄深淵的惡鬼麵容，唯有一張血盆大口格外醒目，在黑暗中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


    她緩緩抬起雙臂，雙腿僵直，以一種怪異而機械的姿勢，如僵屍般向前蹦跳著，同時用生硬且詭異的語氣發出陣陣怪笑：“桀桀桀！吾腹中饑餓難耐，汝且讓吾咬上一口，可否啊？”


    那士兵抬眼望去，隻見眼前出現一個蓬頭垢麵、形如鬼魅的怪物。


    其頭發淩亂地披散在肩頭，臉上毫無人類的五官輪廓，唯有一張咧至耳根的血盆大口，仿佛要將世間一切吞噬殆盡。


    隻見那怪物雙手平舉在空中，僵硬地擺動著，作勢欲掐住人的咽喉。


    這般驚悚駭人的景象，瞬間擊穿了士兵的心理防線。


    他驚恐地瞪大眼睛，喉嚨裏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嗷！鬼啊！”叫聲未落，整個人便如遭雷擊般，直挺挺地昏死了過去。


    緊接著，一股刺鼻的腥騷之氣彌漫開來，原來是他在極度恐懼之下，失禁遺尿，將褲襠下濕了一大片。


    羅楠見那士兵被自己嚇得昏死過去，心中暗叫不好。


    此時，她敏銳的聽覺捕捉到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一個響亮的唿喊聲：“史繆鐸，你看到了什麼？可是有什麼情況嗎？”


    形勢緊迫，容不得片刻遲疑。


    羅楠當即提氣凝神，周身氣血湧動，雙腳猛地一蹬地麵，如一隻矯健的飛燕般，輕盈地越過圍牆。


    落地之後，她身形不停，朝著雪夜叉、烏鱧等人潛伏的方向狂奔而去，轉瞬之間，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隻留下空蕩蕩的糧倉和昏迷在地的士兵，見證著這場驚心動魄的夜襲……


    且說那看守此糧倉的一眾官兵，正於這風急夜黑之時，各司其職，往來巡察。


    忽聽得一聲淒厲慘嚎劃破夜幕，聲傳甚遠，眾人皆心頭一震，知事有蹊蹺，遂紛紛循聲疾步探尋而來。


    待至發聲之處，隻見史繆鐸直挺挺地昏厥於地，麵色如土，氣息微弱。眾人見狀，皆麵露焦急之色，當下便有人急忙俯下身去，伸手用力掐其人中，拇指深陷肌膚，盼能以此法喚醒他；


    另有幾人則緊緊握住他的手腕，狠掐虎口穴位，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神情緊張萬分。


    在眾人一番急切施救之下，不多時，史繆鐸悠悠轉醒。


    隻見他雙眼迷離，目光散亂無神，口中不住喃喃囈語：“有鬼，女鬼索命……”聲音顫抖且微弱，透著無盡的恐懼與驚惶。


    此時，一位身形魁梧、身著校尉服飾的長官，眉頭緊鎖，滿臉怒容。他大步上前，揚起寬厚的手掌，“啪”的一聲脆響，一記重重的耳光落在史繆鐸臉上，同時厲聲嗬道：“你這混小子，給老子清醒些！這周圍盡是自家兄弟，哪來什麼女鬼索命的荒唐事？休要在此胡言亂語，攪亂軍心！”


    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力道著實不輕


    史繆鐸被打得腦袋偏向一側，卻也因這強烈的刺激，那原本渙散的眼神逐漸凝聚起來。


    他緩緩抬起頭，眼神中仍殘留著驚恐，茫然地朝四周打量一番，果未見那所謂女鬼的蹤跡，這才心有餘悸，雙腿發軟地顫顫巍巍站起身來。


    然而，他身旁的一眾士兵，瞧見他褲襠處大片水漬，又聞得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異味，頓時哄笑出聲。


    笑聲在這寂靜的糧倉中迴蕩，更顯突兀。


    恰在此時，狂風驟起，唿嘯而來。


    那風勢兇猛異常，如一頭肆虐的猛獸，瞬間將眾人身旁的幾個糧堆刮倒。


    原本覆蓋在糧堆上用於防雨的竹席草席，也被狂風裹挾著，漫天飛舞，四處飄散。


    就在這混亂之際，史繆鐸突然瞪大雙眼，聲嘶力竭地大喊一聲：“糧食呢？糧食不見了！”


    這一聲唿喊，猶如炸雷般在眾人耳邊響起。


    原本正望著漫天飛舞竹席草席發呆的官兵們，被這喊聲猛地拉迴神來。眾人如夢初醒，紛紛將目光投向那些原本堆得如小山般高的糧食堆。這一看之下，眾人皆驚得目瞪口呆——隻見那一座座曾經滿是糧食的糧堆，此刻竟空空如也，莫說是成袋的糧食，就連一粒穀子都不見蹤影，唯有那些散落一地的竹席和草席，在風中瑟瑟抖動。


    他們分明記得，在天黑之前仔細檢查時，這些糧堆還滿滿當當，儲存著大量的糧食。


    可僅僅過了短短幾個時辰，這堆積如山的糧食竟如同人間蒸發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位校尉長官見狀，心中尚存一絲僥幸，二話不說，拔腿便朝另外幾個尚未倒塌的糧食堆奔去。


    他跑到糧堆前，伸出雙手用力推去，口中念念有詞，滿心期望這糧堆裏並非空無一物，而是實實在在堆滿了糧食。


    可偏偏事與願違，就在他的手剛剛觸及糧堆之時，又一陣狂風席卷而來，這風仿佛有意為之，助力一推，那本就中空的糧堆轟然倒塌，揚起一陣塵土。


    校尉長官望著眼前空蕩蕩的糧堆，頓時如遭雷擊，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他雙腿一軟，整個人失魂落魄地癱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嘴裏不停地喃喃自語：“完了，全完了……”聲音中充滿了絕望與無助。


    周圍那些看守糧倉的士兵們，見此情景，無需長官吩咐，自發地奔向其餘尚未被風吹倒的糧堆，紛紛伸手翻找查看。


    然而，一番探尋之後，結果無一例外，所有糧堆皆是空空如也，莫說是糧食，就連一顆穀粒都尋不到。


    一時間，整個糧倉陷入一片死寂，旋即被尖銳刺耳的口哨聲和急促慌亂的銅鑼聲打破。


    哨聲、鑼聲交織在一起，在這黎明前的黑暗中顯得格外驚悚。


    緊接著，一匹快馬從糧倉疾馳而出，馬蹄聲如鼓點般急促，朝著皇宮方向絕塵而去，似要將這驚天噩耗盡快送達。


    此時，天邊已微微泛起魚肚白，長夜將盡，黎明即將來臨，而這變故，恰好趕上早朝時分 。


    東齊皇宮，晨曦初綻，柔和的晨光灑落在巍峨的金鑾殿上，為這莊嚴肅穆之地披上一層金色的光輝。


    早朝時分，殿內氣氛凝重，群臣分列兩旁，神色恭敬。


    皇帝趙義高坐於龍椅之上，身姿挺拔，麵容剛毅卻難掩一抹凝重之色。近日來，他一心謀劃討伐大秦之事，為此殫精竭慮，此刻更是全神貫注於此，對朝堂上的諸多瑣事未作過多留意。


    趙義目光如炬，緩緩掃向位列榜首的兵部尚書薑恆，聲音沉穩而威嚴，仿若洪鍾響徹大殿：“薑愛卿，朕早前命你調集的兵馬，如今可都已籌備停當？”


    五旬年紀的薑恆趕忙出列，身姿筆挺，恭敬地拱手行禮，言辭懇切地迴稟道：“陛下聖明！幸不辱命，各路兵馬已然依旨調齊，士卒們士氣高昂，裝備精良，隻待陛下一聲令下，便可即刻踏上征程，奔赴前線。”


    趙義微微頷首，對薑恆的迴複頗為滿意，隨即目光轉向戶部尚書何坤，開口問道：“何愛卿，那糧草征集之事進展如何？可切莫誤了朕的軍機大事。”


    年逾六旬的何坤從容出列，身姿端正，聲音洪亮清晰地奏道：“陛下放心！糧草征集工作業已圓滿完成，所有糧草均已如數到位。此刻，正有條不紊地分發至各路大軍的軍營之中，定不會耽誤陛下出兵大計。”


    趙義聽聞此言，緊鎖的眉頭稍稍舒展，臉上浮現出一絲欣慰之色。


    繼而，他將目光投向欽天監所在之處，高聲問道：“朕欲興兵討伐大秦，欽天監觀天象，究竟何日出兵方為大吉之期？”


    古稀之年欽天監監正李思德趕忙上前一步，畢恭畢敬地躬身奏道：“陛下，臣等日夜觀測天象，詳加推算。三日後乃是黃道吉日，此日天幹地支相生，星象大吉，正是宜動兵戈、出師征伐的良辰。”


    趙義微微點頭，再次環顧殿內諸大臣，目光威嚴而平和，朗聲道：“諸卿，可有其他要事要奏？”


    各部官員整齊劃一，齊聲迴稟：“陛下，臣等暫無他事可奏。”


    趙義見此情形，心中已然打定主意，正欲抬手宣旨，確定三日後出兵討伐大秦的大計。


    恰在此時，殿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喧嘩之聲，打破了大殿內原本的寧靜。


    眾人皆是一驚，紛紛轉頭望向殿門方向。


    隻見一名侍衛神色匆忙，不顧阻攔，一路小跑著匆匆闖入殿內。他單膝跪地，氣息急促，急切奏道：“啟奏陛下！東郊糧倉看守校尉有十萬火急之事，懇請陛下恩準其上殿奏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