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樓二樓,雕花窗欞投下斑駁的光影,雅間內檀香嫋嫋,氣氛卻有些劍拔弩張。
靈環兒雙手叉腰,鼓著腮幫子,像一隻炸毛的小獸,怒氣衝衝地瞪著楊墨:“誰讓你坐公子旁邊的?那是我的位置!”
她聲音清脆,帶著幾分嬌蠻,在安靜的雅間內格外清晰。
楊墨原本就因為先前的誤會憋了一肚子火,此刻見靈環兒這般模樣,心中更是煩悶。
但他好歹也是楊家少爺,強壓下心頭的不快,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一些:“這位……姑娘,那你為什麼不早說?我看你在外麵探頭探腦的,望了半天,還以為你怕生,不想坐呢。”
他故意加重了“怕生”兩個字,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誰怕生了!”靈環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下子跳了起來,她學著之前楊柳兒教訓楊墨的模樣,伸出纖纖玉手,毫不客氣地在楊墨腦門上敲了一下,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我那是在看他們多久上菜!本姑娘可是至尊境高手,會怕生?你別沒大沒小的。 膘`環兒杏眼圓睜,氣勢洶洶。
她這一敲,力道可不輕,楊墨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眼前金星亂冒。
他捂著額頭,疼得齜牙咧嘴,心中又驚又怒。
驚的是這小丫頭看著嬌小可愛,竟然真的是至尊境高手!怒的是自己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給教訓了!
可偏偏,他還不能發作。
畢竟,二姐楊柳兒就在旁邊,而且還是林北玄的好友。
他隻能強忍著疼痛和怒火,委屈巴巴地說道:“你……至尊境高手就高手,打人做什麼?我……我讓座還不行麼?”
說完,他極不情願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眼神幽怨地瞥了一眼靈環兒,仿佛在控訴她的霸道。
楊柳兒展顏一笑,如春風拂柳,暖意融融。她心中暗忖,看來三弟這孤傲的性子,在外闖蕩一番,終究是磨平了些棱角,懂得了天高地厚。
她輕輕拉開一張紅木雕花椅,示意楊墨坐下,溫聲細語地安慰道:“其實,你也別太往心裏去,她就那副直來直去的性子,整個白鹿仙城誰不知道?不過,心眼兒倒是不壞!
她頓了頓,目光流轉,又問道:“對了,你出門在外也有些時日了,爹娘可有什麼話托你帶迴來?”
楊墨原本灰暗的臉色,在聽到楊柳兒的問話後,瞬間恢複了原本的神采。他挺直了腰板,一本正經地說道:“二姐,你還真猜對了!爹娘的確一直在找你,不過……”
說到這裏,楊墨的臉上又浮現出猶豫不決的神情,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這可把楊柳兒急壞了,她柳眉微蹙,急切地追問道:“不過什麼?你倒是快說呀,別支支吾吾的,讓人心焦!”
就在這時,一直靜靜站在一旁的林北玄輕咳一聲,打破了這略顯緊張的氣氛。
他微微側身,對身旁的靈環兒說道:“環兒,這裏似乎沒我們什麼事了,咱們還是給人家姐弟倆騰個地方,讓他們好好敘敘舊吧。”
靈環兒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乖巧地點了點頭,一副“主人說什麼都對”的模樣。
林北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他並非真的要離開,隻是想給楊家姐弟一個私密的空間,同時也借此機會,觀察一下楊墨接下來的反應。畢竟,楊柳兒的婚約,以及楊家父母的焦急,都讓他隱隱覺得,這背後似乎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靜謐的房間內,燭火輕輕搖曳,將三人的影子拉得斜長,投射在古樸的木質牆壁上?諝庵袕浡奶聪,卻驅散不開這突如其來的凝重氣氛。
楊柳兒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如同一朵盛開的花朵 ???? 遭遇了寒霜。她緩緩轉過頭,目光落在楊墨身上,眼神中充滿了疑惑與不解。那眼神,仿佛在無聲地詢問,究竟是什麼樣的事情,竟然連她這個親姐姐都要瞞著?
楊墨緩緩起身,他的動作很慢,似乎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承載著千鈞的重量。他猶豫著,目光在楊柳兒、林北玄和靈環兒三人之間來迴逡巡,像是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
“二位,”他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不用迴避。這……算不上什麼秘密!彼D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又似乎在給自己鼓足勇氣,“現如今,家鄉那邊……都已經傳的人盡皆知了,也隻有二姐你……還被蒙在鼓裏。”
這句話,如同平地驚雷,在楊柳兒的心中炸響。她的眼睛瞬間瞪大,瞳孔收縮,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一切。
“什麼事……需要瞞我?”她的聲音有些發顫,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茫然。
林北玄和靈環兒也對視一眼,彼此的眼中都充滿了好奇。原本以為是什麼家族秘辛,需要他們迴避,沒想到竟然是連家鄉都傳遍了的消息。既然如此,他們還費什麼勁兒挪地方?
房間內的氣氛變得更加詭異。燭火依舊搖曳,但光線似乎變得更加昏暗,將每個人的表情都籠罩在一層陰影之中。檀香的味道依舊,卻再也無法平複人們心中的波瀾。
昏暗的房間裏,燭火搖曳,將三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投射在斑駁的牆壁上,更添了幾分壓抑。楊墨低垂著頭,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一般,帶著幾分沉重和無奈。
“二姐,你……你被長老會許配給馮族嫡長子馮禦天了!
這句話像是一道驚雷,在楊柳兒耳邊炸響。她猛地抬起頭,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眸中此刻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她緊緊盯著楊墨,聲音都有些顫抖:“馮禦天?那個隻知道吃喝玩樂、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長老會怎麼會同意?爹和娘呢?他們也同意嗎?”
楊柳兒無法相信這個事實,馮禦天在整個青州城都是出了名的廢物,整日流連於煙花之地,修為更是一塌糊塗。她楊柳兒好歹也是楊家天賦出眾的弟子,怎能嫁給那樣一個人?
楊墨看著二姐激動的模樣,心中更是苦澀。他深吸一口氣,像是要把胸腔中的鬱悶都吐出來一般,緩緩解釋道:“爹和娘自然是極力反對的,甚至和長老會大吵了一架?墒恰墒嵌麄兊膬鹤訔罨,前些日子陷入了一處兇險的秘境之中,生死未卜!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了幾分,像是怕驚擾了什麼:“是馮族的一位太上長老,動用了他們族中一件極為珍貴的秘寶,強行撕裂了秘境空間,才將楊皇救了出來。你也知道,楊皇是族老們的心頭肉,未來的楊家家主繼承人,他們……”
楊墨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細不可聞,像蚊子哼哼一般。他不敢去看楊柳兒的眼睛,他知道這個消息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麼。
楊柳兒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燭光下,她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原本緊握的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卻渾然不覺。她明白了,這是一場交易,一場用她的幸福換取楊皇性命的交易。
房間裏一片死寂,隻有燭火燃燒時發出的輕微“劈啪”聲,仿佛在嘲笑著這荒誕的現實。楊柳兒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她想起了自己曾經的夢想,想起了那些為了修煉而付出的汗水,想起了對未來的憧憬……
可如今,這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她就像是一件商品,被家族明碼標價地賣了出去。她不甘心,卻又無能為力。這種深深的無力感,像是一隻巨大的手,緊緊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幾乎窒息。
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無聲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暈染開來,像是兩朵絕望的花。
靜謐的房間內,燭火輕輕搖曳,將幾人的影子拉得斜長。
楊柳兒纖細的手指緊緊攥著衣角,原本白皙的臉龐此刻更顯蒼白,仿佛一朵在風雨中飄搖的嬌弱花朵。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會被家族當作聯姻的棋子,而對象,竟然是馮族那個聲名狼藉的紈絝子弟!
她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又強壓著內心的驚濤駭浪:“楊皇……對於楊族而言,是希望,是未來……而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族人……”
話語中,透著深深的無奈與苦澀,像是一隻被困在籠中的金絲雀,渴望自由,卻又無力掙脫命運的枷鎖。
林北玄靜靜地聽著,眉頭微蹙。他雖剛從天山域曆練歸來,對外界的勢力格局並不十分了解,但從幾人的對話中,也能感受到楊、馮兩族的強大。
他心中暗自思忖:這楊、馮兩族,究竟是何等龐然大物?竟能讓王者境的楊柳兒如此忌憚?比起他曾經所在的林族,又當如何?
“楊族的未來希望,如今是何等修為?”,他忍不住開口問道,聲音沉穩,帶著一絲探究,“你們楊族和馮族的實力,相差很大麼?”
楊墨長歎一聲,語氣中充滿了落寞與無奈:“楊、馮兩族實力相當,皆有至尊巔峰境的老祖坐鎮。對於我們這些大族而言,除了像楊皇那般天資卓絕,有望突破至尊境的天才子弟,其餘如我等這般普通的族人,被當作聯姻的工具,實在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他頓了頓,眼神黯淡地看向林北玄,苦澀一笑:“林公子曾是林族少主,自然是……不會理解我們這些人的處境……”
林北玄聞言,眼中陡然閃過一道精芒,像是一頭潛伏已久的獵豹,終於捕捉到了獵物的蹤跡。
至尊巔峰?
僅僅隻是至尊巔峰的底蘊?
他原本以為,能讓王者境的楊柳兒如此忌憚的家族,至少也該有聖人坐鎮,卻不曾想,僅僅隻是至尊巔峰。
這……未免有些不夠看!
要知道,他林北玄在萬妖窟中,連至尊境巔峰的妖王都殺過!雖說是靠著諸多助力和靈環兒的幫助,但……也足以證明他如今的實力,遠非尋常至尊境可比!
更何況,他還有許多底牌未曾動用。
房間內,燭火輕輕跳動,將林北玄的臉映照得忽明忽暗。他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絲自信的笑容,這笑容中,帶著幾分不屑,幾分玩味,還有幾分……勢在必得!
那楊柳兒的婚約,他林北玄,管定了!
並非為了什麼英雄救美,更不是對楊柳兒有什麼非分之想。他隻是單純地……看不慣!
看不慣這種以強權壓迫弱小,以利益犧牲幸福的行徑!
他林北玄雖然謹慎小心,卻也並非冷血無情之輩。更何況,楊柳兒還算得上是他的朋友,既然遇到了,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他緩緩起身,負手而立,目光如炬,透過窗欞,望向遠方那片被夜色籠罩的楊府,仿佛要將這片虛偽的繁華看穿。
他猛地站起身,一股無形的霸氣瞬間彌漫開來,原本搖曳的燭火,似乎都感受到了這股氣勢,微微顫抖了一下。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楊柳兒,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柳兒姐,你若不願嫁給那個所謂的紈絝,我林北玄,便為你撐腰!區區至尊巔峰的老祖,又能給他多少底氣?你隻管放心,有我在,誰也別想逼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情!”
他的聲音,如同洪鍾大呂,在房間內迴蕩,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與自信。
楊柳兒怔怔地望著林北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光芒。
她怔怔地望著眼前的少年,燭光搖曳,將他堅毅的側臉映照得忽明忽暗,仿佛一尊年輕的戰神,降臨在這絕望的囚籠之中。
沒想到,這個看似年紀輕輕,甚至比自己還要小上幾歲的少年,竟然會說出如此……石破天驚,霸氣無雙的話語。
至尊巔峰?很強嗎?
那可是足以讓整個楊族,乃至馮族年輕一代都為之顫抖的至高存在啊!
可在林北玄的口中,卻仿佛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螻蟻,不值一提。
這……這究竟是狂妄無知,還是……真正的自信?
楊柳兒的心湖,被這突如其來的話語,激起了一陣陣漣漪。
原本冰冷如死水般的心房,此刻竟湧上一股暖流,如春風拂過冰封的湖麵,緩緩融化了她心中的寒意與絕望。
這股暖流,帶著希望,帶著光明,更帶著一絲……莫名的心安。
仿佛隻要有這個少年在,天塌下來,都不足為懼。
她那雙原本黯淡無光的眸子,此刻也漸漸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