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是因為年慶將近,他們是來聖京獻寶的呢?”
秦陽手托下巴,陷入深思。
鎮遠將軍雲戈麾下那十萬鳳羽軍,其中有半數是驍勇善戰的驍騎軍,他們在北部疆域鎮守多年,戰功赫赫,威名遠揚。
以往可從未聽聞有年慶之時他們專門來獻寶這等情況啊,此次鳳羽軍執黑龍王旗入京,事出有些反常。
此時,門外傳來一陣動靜,打破了屋內原有的氛圍。
“小司官耿浩,見過千尉。”
秦陽聞聲,目光投向門外,微微點頭,示意耿浩進來。
耿浩緩緩步入屋內,而在他身後,跟著一位身著白衣素錦的女子。
那女子身姿婀娜,卻透著幾分楚楚可憐,她正是劉青雲的女兒。
一進屋,女子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帶著一絲顫抖:“見過大人,多謝大人救命之恩。”
秦陽神色淡然,擺了擺手:“起來吧,我既已答應你父親將你救出來,就定不會食言,你現在自由了,可以走了。”
然而,女子依舊跪在地上,紋絲未動。
秦陽不禁皺起了眉頭,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你這是何意?”
女子眼中泛起淚花,聲音哽咽道:“大人,父親如今犯下重罪,淪為重犯,家中親戚都唯恐避之不及,我實在是……實在是無處可去啊。”
秦陽輕歎一聲,伸出手來。
一旁的夢蝶雖滿臉不情願,卻也隻好從懷中掏出幾兩碎銀子,放在秦陽手中。
秦陽將銀子遞給女子:“這些銀子你拿著,找個偏僻的小地方,做些小生意,也足以維持生計了。”
女子緩緩抬起頭,望著秦陽,眼中熱淚盈眶,“大人,不如讓我在您府中做些下人的粗活吧。像我這樣的女子,孤身一人,即便拿著這些銀子,也不知該去往何處,更不知該如何生存啊。”
這時,夢蝶蓮步輕移,走到女子跟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仔細端詳起來。
“嗯,這小模樣倒是生得不錯,白白淨淨的,不如給我哥哥當個暖床丫鬟吧。”
秦陽見狀,無奈地搖了搖頭。
心中暗自思忖:這夢蝶啊,在外麵的時候那般知書達理、規規矩矩,沒想到迴到家中,竟是這般模樣,真可謂是天壤之別。
秦陽隨即吩咐夢蝶帶著那女子離開,去府裏查看有哪些空缺可作安排。
夢蝶應了一聲,便帶著女子離去。
耿浩靜靜地站在一旁,待兩人走遠後,他從懷中掏出一包銀兩。
這是為那女子從教坊司贖身的贖金,隻因知曉是秦陽要贖人,教坊司竟也未曾收取。
“耿浩,”秦陽目光轉向他,“你最近一直都在聖京,可曾聽聞什麼特別的事?”
“千尉所問的,可是近來頻繁進京的鳳羽驍騎軍?”
“頻繁進京?”
耿浩上前幾步湊近秦陽,壓低聲音說道,“最近北部疆域戰事頻仍,戰報時常傳來,隻是具體內容卻無從知曉,不知這鳳羽驍騎軍進京是否與此有關。”
“大哥在屋裏沒?我來了!”
隻見林楓雙手提著美酒和肉食,滿臉笑意地朝著秦陽的屋前走來。
“千尉大人。”耿浩見狀,趕忙向林楓行了一禮。
“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如此多禮。耿浩,快過來坐下,一起喝點。”
耿浩嘴角扯出一絲尷尬的笑,擺了擺手:“還是算了,兩位大人慢喝,我還得迴龍鱗衛呢,那邊還有事需要我去處理。”
秦陽微微點頭,耿浩便向二人告辭,轉身離開。
林楓小心翼翼地打開一小壇老酒,剎那間,醇厚濃鬱的酒香撲鼻而來。
“怎麼樣,大哥?”
林楓一臉得意地看向秦陽,“這酒可是義父專門給我準備娶媳婦用的,我可是好不容易偷偷拿來一壇呢。”
“哎,你這小子,命可真好啊!”
秦陽笑著打趣道,“居然能從指揮使那裏偷到酒,我可沒這本事。”
“大哥,瞧你說的。”
“你要是想當個鎮撫使,那還不是易如反掌?就憑秦叔叔以前的赫赫戰功,再加上公主對你的青睞有加,誰還敢說個不字啊?”
秦陽微微搖頭,苦笑道:“還是算了,這千尉我都當夠了。現在啊,我就想當個自由自在的浪蕩子,無拘無束的,多好。”
林楓沒再多說,轉身從桌上拿起兩個精致的酒杯,將酒倒入杯中。
隨後,他又打開了帶來的熟食。
“大哥,請!”
說完,林楓拿起酒杯,仰頭咕咚一聲,便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秦陽見狀,微笑著端起杯子,先是放在鼻子前輕輕聞了聞,感受著那醉人的芬芳,然後才將酒送入口中,咽下後不禁讚歎道:“這酒真是不錯!改日你多偷幾壇來,我在家中閑來無事的時候,也能好好過過酒癮。”
“大哥,你比我年長幾歲,本應是意氣風發、豪情萬丈之時啊,怎會萌生出這般想要當個浪蕩子的想法呢?”
這官場,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旋渦,裏麵處處是爾虞我詐、勾心鬥角。
在這官場之中,無論你官居何位,哪怕是權傾朝野,亦或是富甲一方,擁有再多的錢財,都可能在一夜之間,所有的榮華富貴如泡沫般破碎,一切都化為烏有。
可你再看看江湖中的那些浪蕩子,他們活得是多麼瀟灑自在啊!他們可以快意恩仇,遵從自己的本心行事,不受那些繁文縟節和權勢爭鬥的拘束。
在江湖的廣闊天地裏,他們可以策馬奔騰,飲酒作樂,為朋友兩肋插刀,對敵人拔劍相向,這種無拘無束的生活,才是真正的愜意,令人心生向往啊。
大哥,你自幼便站在山巔,如同那高懸於天際的星辰,未曾經曆過太多苦難。就拿咱們龍鱗衛來說吧,哪怕隻是普通的衛卒,入選條件都嚴苛至極。
要嚴查三代,一絲汙點都不能有,而且必須經過層層篩選。
好不容易成為衛卒了,還得幹滿三年,再經過殘酷的考核,才有機會躋身龍鱗衛的正式編製。
這些在你看來或許沒什麼,可你知道嗎?
這對於普通人而言,簡直就是一生都難以跨越的天塹。
林楓說著,又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眼中滿是酸澀。
在我十歲那年啊,我就被抓到龍鱗衛了。
當時和我在一個牢房裏的,有比我大的,也有比我小的孩子。
我們都太餓了,餓到僅僅因為爭搶一碗白飯,都能打得頭破血流。
就是在那樣黑暗的一年,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我的人生迎來了轉折。
龍鱗衛要從孩童中選拔人才,我被分配到一個三十人的小組裏。
我們像待宰的羔羊一般,被關進了那陰森恐怖的鬥獸場。
隨著閘門“嘎吱嘎吱”地打開,兩頭野狼張著血盆大口,發著令人膽寒的咆哮衝了出來。
對於年僅十歲的我們這些孩童來說,那是一種怎樣毛骨悚然的可怕啊!
就在我們驚恐萬分的時候,臺上扔下來一堆匕首。
為了活下去,我們三十個人不得不拿起武器,和野狼展開殊死搏鬥。
那一個小時,鬥獸場裏充斥著野狼的怒吼、孩童的慘叫和匕首刺入肉體的聲音。
最終,我們殺死了兩頭狼,可三十個孩童,最終活下來的隻有八個,那場景,我這輩子都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