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江玉燕說把欠條撕了，大胡子越發(fā)囂張，反將一軍道：“什麼見事情解決給撕了？這欠條就在我手裏，我看你分明想賴賬！趕緊的，快點還錢，不然休怪我不客氣！”


    孟禮輕歎一聲，重問剛才的問題：“她還欠你多少錢？”


    大胡子眼珠子一轉(zhuǎn)，剛要開口，卻又聽得孟禮幽幽道：“想清楚再說，我買這個丫鬟已經(jīng)花了三十兩。她雖然有幾分姿色，但要是欠得太多，我不一定會還。”


    “另外，我可不是一個人。”


    後麵的話一出，張山、李士立即會意地上前幾步，伸手撫上劍柄，示威之意不言而喻。


    大胡子心頭微凜，壓下獅子大開口的想法，伸手比了個五：“五兩，她還欠我五兩銀子的利息。”


    江玉燕當(dāng)即想說什麼，卻被孟禮一個眼神堵了迴去。


    接著，孟禮從懷裏掏出幾塊碎銀掂量了一下，把它們拋給大胡子。


    大胡子熟練地伸手接住，稍作掂量便知數(shù)額不差，於是將其收起，把手裏的欠條遞向孟禮。


    孟禮沒接：“撕了吧。”


    大胡子依言而行，隨即衝江玉燕得意地一挑眉：“這才叫事情解決。”


    說罷，他衝孟禮抱了抱拳：“告辭。”


    等他們離開，孟禮走進房間。


    江玉燕和其母跟上。


    一進門，江玉燕便撲通一聲跪下，然後梨花帶雨地道：“少爺，奴婢真的沒欠他錢，你信奴婢啊！”


    她娘也跪在地上道：“公子，玉燕說的是真的！她當(dāng)初……”


    孟禮抬手打斷她的話：“我沒有不信你們，隻是那人明顯是來勒索的，而且看情況跟當(dāng)?shù)氐目h衙有關(guān)係。若是不花些錢把他打發(fā)了，他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隻不過……”


    我的錢可不是那麼好拿的！


    後麵的話他沒說出來。


    同時他相信江玉燕母女所言是真，卻並非對她們有多信任，而是他在識別字跡真假的事上有一定造詣，又見過江玉燕的字，方才輕易便瞧出那大胡子欠條上的簽字是偽造的。


    給大胡子的碎銀，也做了手腳。


    若是對方?jīng)]能及時發(fā)覺，用不了多久就得遭報應(yīng)。


    稍作停頓後，孟禮岔開話題，朝江玉燕道：“時間不早了，去給你娘煎藥吧。”


    江玉燕擦了擦眼淚，福了一禮，起身拿著買來的藥離開。


    而後，孟禮對王梧三人擺了擺手。


    三人會意，轉(zhuǎn)身迴自己房間。


    一時間，房內(nèi)隻剩下孟禮和江母。


    孟禮開口道：“別跪著了，找個位置坐吧。”


    說著，他顧自在桌子旁的凳子上坐下。


    江母見狀也沒推辭，在孟禮對麵落座，旋即問道：“公子可是有事問我？”


    孟禮點頭：“沒錯，說說你們母女倆的來曆吧。”


    江母對此並不意外。


    孟禮花錢買了江玉燕，後麵又花了額外的錢平事，之後更是要帶她們迴府，打聽她們的來曆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br />

    她稍稍梳理一下思緒，把自己的來曆娓娓道來：“我是金陵人，曾在……”


    約摸片刻，事情說完。


    孟禮把它和記憶中原劇提及的情況進行對比，發(fā)現(xiàn)大致能對上。


    江玉燕之母名叫“蕭白燕”，金陵人，在秦淮河附近的青樓當(dāng)過歌伎，花名“小白燕”。在風(fēng)華正茂的時候，她遇到了江玉燕的生父，與之一見鍾情，發(fā)生關(guān)係，有了江玉燕。


    結(jié)果江玉燕生父已有妻室，對方家世顯赫，且性格強勢，不許他納妾。


    無奈之下，蕭白燕隻得流落在外，生下女兒獨自撫養(yǎng)。


    可這個時代，一個女人孤身養(yǎng)女兒很難，何況她還是一個青樓歌伎。


    這些年來，母女倆生存得無比艱苦，她們做過下人、討過飯、甚至坐過牢。


    “玉燕的生父是誰？”孟禮試探地問。


    蕭白燕搖搖頭：“他的身份非同一般，請恕我無法相告。”


    “為何不帶著玉燕去找他？”


    蕭白燕低頭不語。


    孟禮看得搖頭：“真不知該說你癡情，還是癡傻。”


    蕭白燕依舊沒說話，隻是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因為孟禮是少年模樣，看著年紀(jì)和江玉燕差不多，但做事卻有種和年齡不符的成熟。之前因為事急，她還不覺得有什麼。現(xiàn)在迴想起來，蕭白燕腦海裏登時冒出四個字——年少老成！


    不，加上剛才那句評價，應(yīng)該是老氣橫秋！


    孟禮注意到她的表情，稍一想就明白了原因，但沒在意，而是起身道：“你歇著吧，我迴房了。”


    “公子慢走。”


    蕭白燕起身相送。


    等門重新關(guān)上，她迴想著孟禮的表現(xiàn)，暗自思忖起來。


    這孟公子年少老成，家世看著也不一般，若是玉燕將來能夠嫁於他，倒是不錯。


    有這想法倒不是蕭白燕想母憑女貴，而是她經(jīng)過這麼多年，深刻地知道在現(xiàn)今世道一個尋常女人沒有依靠，日子過得有多難。她不想女兒和自己一樣，她希望對方的境遇能有改變，過得好一點。


    而目前想做到這點，最簡單有效的辦法就是讓江玉燕傍上孟禮。


    隻不過……


    想到自己的出身、江玉燕賣身給孟禮的既定事實，蕭白燕頓覺一陣淒苦和無奈。


    因為在當(dāng)下，但凡有些身份的人家，知道她們母女倆的來曆都會瞧不上。


    蕭白燕自身不用多說，出身風(fēng)塵之地，當(dāng)初風(fēng)華正茂時都隻能為妾，最後還失敗了。之後她為了養(yǎng)女兒，跟過幾個男人，卻都沒得到什麼好結(jié)果。


    江玉燕目前雖沒有淪落風(fēng)塵，還是完璧之身，可有她這麼一個娘，也很難有個清白名聲。


    這也是蕭白燕不願去找對方生父、乃至一直隱瞞其身份的原因。


    她怕自己的身份會對他的名聲有礙。


    孟禮明白這點，所以才會評價說“不知該說她癡情還是癡傻”。


    而受蕭白燕影響，江玉燕即便能與孟禮成就好事，進門以後位份頂多算個妾，說好聽點叫姨娘，實際上地位隻比尋常的丫鬟高一點。


    江玉燕目前來說，就是個丫鬟。


    這上升空間，一眼可見。


    她若想為人之妻，基本隻能許給地位相仿的家仆。


    倘若放到外麵，大多百姓都未必看得上。


    蓋因外麵的百姓可能過得不如她們，卻是自由身，屬於良民而非賤籍，一般娶妻也講究個身份對等跟名聲清白。


    可江玉燕若許給家仆，還不如當(dāng)個姨娘呢。


    想到這兒，蕭白燕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