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陽往返附近山上五趟，砍迴五棵帶著枝杈的枯樹，搬進山洞靠著石壁搭好，這是給鼯鼠活動玩耍的場地。


    隨後，他背著背簍去山上，摟了些幹草倒在山洞裏，挑了幾個石壁上適合鼯鼠做窩的石洞，鋪上幹草，養鼯鼠的基本設施就算布置好了。


    鼯鼠可不像傳說中那般懶惰，從不做窩。


    實際上，它們非常愛幹淨，窩裏總是鋪著厚厚的幹草，收拾得整潔又舒適。天冷冬眠時，還會特意叼來幹草堵住洞口禦寒。


    之後，每天隻需早晚給它們找來喜歡吃的枝葉、樹根、漿果或種子，再勤換幹淨的水就行等宋陽忙完，宋建國他們早就收工了。


    一家人吃過晚飯，宋陽跟宋建國說起前幾天在山上發現黑熊蹤跡的事，打算去找找看。宋建國聽後，隻是叮囑他小心，沒再多說。


    畢竟，能發現黑熊的蹤跡太不容易，這可是個難得的機會。抓到一隻黑熊，就是六七百塊錢，在這年頭，老老實實種地，一家人好幾年都未必能掙這麼多。


    而且，宋陽換了雙管獵槍後，安全性比之前扛著火槍時提高了不少，宋建國相信他心裏有數。


    一聽宋陽明天要進山，馮曉萱立刻來了興致，對宋建國說：“叔叔，你的那把火槍，我明天用一下？”


    宋建國對這個過不了多久就要成為自己兒媳婦的姑娘，真是又喜歡又無奈。


    馮曉萱手腳勤快，做飯好吃，性格也活潑開朗，招人喜歡，可就是性子太野，一刻也閑不住。


    宋建國知道她會打獵，一要火槍，就明白她想跟著宋陽一起進山。


    這事兒他可做不了主，便轉頭看向宋陽：“這事兒你決定，你要是同意，我沒意見！”馮曉萱馬上看向宋陽。


    “我們明天是去找黑熊，找到了就要動手，可不是對付普通獵物。你要是實在閑不住，等明年開春，打獵的季節過了，我帶你進山采藥。再說了，你傷剛好沒幾天，還是在家多休養。我可不想你以後留下什麼後遺癥，多養養沒壞處。


    而且，打黑熊很危險，比打野豬還危險。遇到野豬，實在沒辦法還能上樹躲避，可黑熊能去的地方你都能去，而且它比你還快。”


    宋陽認真地說，“我怕到時候出了意外，顧不上你就麻煩了。你外公、你爸把你托付給我，我得對你負責，這種事，你最好別摻和。”


    別的不說，女性在體力上確實比男性差很多。雖說上次在巖房坪打野豬時，馮曉萱表現不錯，但宋陽還是不放心。


    “我跟我外公他們也打過黑熊……”馮曉萱還是不肯放棄，“別這麼小看我！”


    “絕對不行！”宋陽搖頭，語氣十分堅決。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可我總得有點事做，整天在家裏閑著，我都不好意思了！”馮曉萱滿臉委屈地看著宋陽，嘴巴也撅了起來。


    “要不，你跟我爸媽一起去上工？”宋陽提了個建議。


    “那可不行……還沒結婚，我還算不上石河子生產隊的人，跟著去上工，肯定會有人說閑話，我可受不了！”她這話倒是實情。這年頭可不比現在，講究名正言順。就算她現在住在宋陽這兒，但沒走完該有的流程，總歸還是不一樣。


    “要是覺得閑得慌，我有點針線活……”王靜雅試探著問。


    “不會……沒人教過我！我那針線活，除非實在沒辦法，不然真不敢拿出來丟人。”


    馮曉萱拒絕得很幹脆，說得理所當然。她從小沒了媽媽，被送到山裏跟著寧家慶生活，接觸針線活自然少。


    王靜雅微微歎了口氣：“等有空了我教你！”


    “我也不想學……這事兒太磨人了！”


    “那以後小陽衣服、褲子破了怎麼辦？你不給他縫縫補補啊？”


    “破了就扔，我去打獵、采山貨，賺錢給他買新的。”


    王靜雅有些傻眼，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小聲嘀咕一句：“過日子，還是要懂得節省！”這話裏滿是擔憂，真不知道宋陽和她以後的日子會過成啥樣。


    宋陽聽出來了，馮曉萱還是想去打獵。


    見宋建國和王靜雅都不說話了，馮曉萱又把目光轉向宋陽：“哎呀，你就帶我去吧，我保證到了山上，一定聽你的，你說往東，我絕不往西，肯定不亂來。”


    “這樣，等我打到這隻黑熊，再帶你進山。你不是說知道兩個不好找的鼯鼠窩嘛，我們去把五靈脂掏迴來，看看能不能多抓幾隻鼯鼠迴來養。把大的也抓一些，多養點。”


    宋陽把話說到這份上，馮曉萱也隻好不情願地點頭答應，期待著宋陽打完黑熊迴來後的進山機會。


    總算把這個閑不住的姑娘搞定，宋陽鬆了口氣，起身出門，去大村子找王嶽。


    宋建國也提著旱煙鍋跟了出來：“我也去串串門。”


    從老房子搬到盤龍灣後，離大村子更遠了。


    以前在老房子時就沒幾個人串門，更別說現在了。


    搬過來這麼久，也就王嶽一家來過一次，還是馮曉萱出事被接到盤龍灣後，特意來看望的。


    宋建國在老房子住的時候，就閑不住，晚上經常出去串門，到了這兒，沒什麼消遣，除了不停地抽煙袋鍋，好像也沒別的辦法打發時間。


    父子倆趕到大村子王嶽家時，天還沒完全黑，王嶽一家還在忙著炒菜。


    看到宋建國和宋陽進來，一家人熱情地讓座、遞凳子。


    王嶽這段時間沒去上工，一門心思撲在新房子上，看樣子是想趕在過年之前住進新房。


    他每天幫著幾個師傅打雜、拌三合土，搬石頭、木材，忙得不可開交，衣服褲子在和石塊、木料的摩擦中，破破爛爛的。


    就他現在這模樣，扔到縣城大街上，絕對會被當成乞丐。宋陽經過麻柳坡時，看到王嶽家的新房子已經蓋了一半，照這進度，估計再花一個月左右就能完工。


    王嶽忙著給宋建國和宋陽泡老鷹茶，遞茶的時候，馬上問道：“是不是準備明天進山？”


    宋陽點點頭：“再去看看那隻黑熊還在不在，要是找到了，就把它弄迴來！”


    “那我今晚早點睡……”王嶽說著，轉身噔噔噔地上樓，把自己的火槍提了下來，“幫我檢查下，看看有沒有問題！”


    宋陽接過來，到一旁用王嶽遞來的廢舊洗臉帕把好幾天沒用、落了一層灰的槍身擦幹淨，查看槍管裏沒裝填火藥和鋼筋小段，這才放心地試了試槍機是否靈活，火道是否通暢，又看了看槍管有沒有異樣。


    確定沒什麼問題後，還是想試下槍，再確認一下。


    他接過王嶽遞來的藥壺，倒出一小杯火藥，在王嶽手電筒的照射下，發現這火藥的顏色比常用的要黑得多，便問道：“你這火藥從哪兒弄來的？”


    “有問題嗎？”王嶽先問了一句，接著說，“我自己配的。”


    “我怎麼看著顏色就不對勁！”宋陽有些不放心。


    “應該沒什麼問題吧，一硫二硝三木炭，沒錯吧，不都這麼弄嗎？”王嶽有些疑惑。


    宋陽搖搖頭：“這可不對！正確的是用六兩七錢硝、一兩三錢的花椒樹木炭和二兩硫磺混合研磨製作。


    這是我師傅告訴我的，他說硝多了威力大但容易出事，木炭多了煙大，硫磺多了容易炸膛。鐵匠鋪大爺配的火藥，也是這麼配的，是最接近軍用火藥的……難怪我看著覺得太黑了。”


    “原來是這樣！”


    王嶽撓撓腦袋，“難怪我拿去試了一槍，煙那麼大，感覺威力還不行，原來是弄錯了……你等下！”


    王嶽說著，又打著手電筒噔噔噔地上樓，拿下一個竹筒，“幫我看看這引火藥，我是用五兩洋硝、一兩雄黃和一兩碗渣滓，用手拌勻，再用皮紙裹一挖耳勺的藥量做成的，放在竹筒裏，既能防水又隨時能用。”


    “你這是從哪兒學來的？”


    很明顯，王嶽也在想辦法讓射擊更方便快捷，專門把引火藥做成引火筒，給火槍擊發點火用。


    宋陽之前用火槍時，是往火道裏抖一點引火藥，到了王嶽這兒，隻要倒出一個引火筒放在火道上就行。


    “我問甄叔，他告訴我的！”王嶽有些擔心地問，“怎麼，這引火筒也有問題？”


    宋陽搖搖頭：“這倒沒問題，我就是奇怪你引火筒做得對，火藥怎麼配成這樣？你怎麼不問問甄叔或者我？”


    王嶽扭頭看向王宏遠：“我爸告訴我的，他還能騙我？我就沒多問。至於引火筒，我爸不知道，我才去問的甄叔！”


    宋陽笑著看向王宏遠：“叔叔，你不懂可別亂說，這會出事的。”


    王宏遠老臉一紅：“這不是公社放的電影《地雷戰》裏說的嘛，我以為是對的。”


    聽到這話，宋陽嘴角一咧，笑道：“就算是《地雷戰》裏，說的也是一硝二磺三木炭啊！再說了，電影裏的能全信嗎？”


    宋陽也看過《地雷戰》，上輩子有了影碟機，《地雷戰》的碟片都被他看的滿是劃痕。


    在忙著炒菜的許少芬狠狠瞪了王宏遠一眼：“等晚點再收拾你，王宏”


    一旁的宋建國看著王宏遠，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下有你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