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建國和王靜雅下班迴家,有宋陽和王靜雅在家操持,他們不用再急急忙忙準備午飯。
吃過飯後,也終於有了充足的休息時間。
或許是察覺到王靜雅不太習慣旱煙味,宋建國在家裏抽旱煙的次數明顯減少。
這天,宋建國拿著旱煙袋出門,到院子裏宋陽特意留下的石頭旁坐下準備卷煙。
宋陽拿出買來的芙蓉糕,給王靜雅、王靜雅一人分了一塊,自己拿了兩塊後,也走到外麵石頭上坐下。
他遞給宋建國一塊芙蓉糕,隨意地和父親聊了起來:“爸,咱們以前這山裏,土匪是不是特別多?”
算起來,巴山剿匪的時候,宋建國也十幾歲了,還外出混過江湖,去過不少地方,接觸的事情多。
對於早年的事,宋陽雖然零零散散聽過一些,但肯定沒父親了解得多。
畢竟有些事當年做得隱秘,不是一般人能知曉的。
宋陽其實是想打探山裏有沒有人藏金銀財寶的事兒。
畢竟“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在禁獵之前,除了在家種地和搞些種養殖,宋陽主要靠打獵、采藥為生,如果能在山裏發筆橫財,就能少受些辛苦。
“那肯定多,你聽說過王三春嗎?”
“就是那個靠幾根青岡棒起家,後來擁兵數千,在川陝邊界為患的土匪頭子?”
宋建國點點頭:“就是他!”
“我倒是聽說過一點,聽說他還吃人的心?”
王三春在山裏可是大名鼎鼎,連小孩聽到他的名字都不敢哭。宋陽從旁人的隻言片語中,知道這是個毫無人性、狂妄至極的土匪。
“他是巴中人,父親早死,母親是個跛子,靠給人說媒和打理家裏的幾畝薄田維持生計。
王三春二十歲的時候,他母親給他找了個貧苦人家的姑娘,都快談婚論嫁了,有人覬覦他家的一片山林,想占為己有。
王三春一氣之下,放火燒了那人的幾間草房,還撂下狠話老子十年後再來殺人。從那以後,他就逃進大巴山,糾集了幾個流浪漢,拿著從青岡樹上砍的木棒當武器,落草為寇……”
宋陽饒有興致地聽著。父親不愧是在外麵闖蕩過的,知道的又多又詳細。
王三春糾集流浪漢後幹的第一票,就是吞並土匪羅玉成。
羅玉成手下有幾條槍,王三春很是眼饞。一天,他趁羅玉成等人不備,埋伏在密林中,等他們經過時,手持青岡棒一擁而上,將人打死,如願得到了那幾條槍。
不過,僅靠這幾條破槍難以成大事,隨後他又盯上土興場的民團,設計搶走了五十多支槍,拉起了隊伍。
再後來,他打著“劫富濟貧”的旗號,實際上隻劫富不濟貧,在川陝邊界橫行霸道。
表麵上說有飯大家吃,有錢大家用,搶富不搶貧,搶遠不搶近,兔子不吃窩邊草,可實際上燒殺搶掠、攔路搶劫、綁票勒索,禍害鄉鄰。
短短幾年,他吞並了其他幾股土匪的勢力,成了最大的土匪頭子,手下有五六千人,鎮巴成了他的老巢。
他還設置了軍械處、醫務處、服管處等所謂的八大處,自設征稅局、自製銅元、發行貨幣,簡直像個“獨立王國”。
他自恃實力強大,接受招安卻不接受改編,兩麵討好,哪邊有好處就幫哪邊,後來被各方勢力夾擊,打得隻剩幾百人,最後被徹底消滅。
“這人狂妄到什麼程度呢?和人喝酒,覺得劃拳喝酒不過癮,就下令手下當麵殺人,一邊喝酒一邊觀看。他綁架寧強縣首富陳百萬的女兒,索要大量金條,人家帶著贖金來贖人時,人早被他殺了埋了!
“因為自己的旗幟無故倒下,就隨便殺個老鄉祭旗。甚至別人說‘打春’兩個字他都聽不得,哪怕人家說的是節氣,隻要被他聽到,也會被殺。”
宋建國說到這些,自己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解放初期剿匪那幾年,山裏土匪多,好多股土匪到處流竄。我和你叔叔當背二哥的時候還遇到過,咱們村也遭過土匪……你問這些幹什麼?”
宋陽對父親沒有隱瞞,說起了寧傲風父子三人在陰地溝住了大半個月找財寶的事。
詳細講完後,他接著問道:“爸,你說這種事可能性大嗎?”
“太有可能了!”
宋建國肯定地說:“當時那些土匪被剿滅,很多人撐不住就帶著金銀在深山裏到處跑,被人追得到處躲。身上帶著東西不方便,藏起來很正常。
以前就聽說有人在山裏撿到過金銀,寧傲風他們在陰地溝找了那麼多天,他父親又當過土匪,說不定陰地溝真有財寶!
“本來覺得他們找了那麼多天都沒找到,我不想浪費時間,聽你這麼一說,我都想去看看了!”
“去碰碰運氣也未嚐不可。”
“那我明天、後天去陰地溝轉轉,不過希望不大。”
宋陽還是打算去碰碰運氣,但也不想浪費太多時間,找到是運氣,找不到也沒關係。
這時,宋建國接著說:“說到這些財寶,你以後上山,真可以多留意那些容易藏東西的地方。咱們這山裏,除了土匪的財寶,可能還有更大的寶藏,要是找到了,那才是真發大財了,不過我們可能都守不住。”
“可能還有更大的財寶……什麼意思?”宋陽疑惑地問。
宋建國笑道:“你聽過一句話嗎:石鹿對石鼓,金銀萬萬五,誰能識得破,買盡錦城府!”
宋陽在腦海裏仔細迴憶,確定自己真沒聽過。上輩子他一直窩在這山裏,最遠也就去過縣城,山裏消息閉塞,他見識有限。
但宋建國不一樣,在外麵闖蕩過,接觸過很多山裏人接觸不到的東西。
“這是什麼意思?”宋陽連忙追問。
“沒聽過這句話,總該聽說過明末清初的八大王吧?”宋建國又問。
宋陽一下子反應過來:“你說的是被稱作黃虎的張獻忠,就是在錦城建了都城的那個?”
“對,就是他。傳說他當年在錦城建都,四處征戰,搜刮了大量財寶,據說這些財寶被藏了起來,數量多得驚人,意思是要是有人找到這些財寶,用這些金銀能把整個錦城買下來!
宋建國解釋道:“這是我在外麵闖蕩時,在錦江那邊聽人說的。從清朝開始,就一直有人在找,確實從錦江裏零零散散找出過一些金銀,但真正的寶藏一直沒找到。江岸上真有石鹿,可不知道石鼓在哪兒……張獻忠後來準備抗清,那些搜刮來的大量財寶帶不走,肯定隻能藏起來,我覺得這事兒是真的!
“錦江在哪兒?”宋陽追問道。
“在錦城那邊,流經彭山江口……對了,江口那邊也有類似的話:石龍對石虎,金銀萬萬五,誰能識得破,買盡錦城府!江口那地方的林子裏,有刻在山石上的石虎,還有刻在石壁上的石龍!
宋建國侃侃而談,見識廣就是不一樣,什麼都能說上幾句。
宋陽卻搖頭笑了:“錦城離咱們這兒多遠啊,你也說了,從清朝就有人找,他們都找不到,何況我們。再說了,哪有人藏寶還專門留那麼明顯的標誌,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我也這麼覺得!”
宋建國點頭說:“所以我才說,咱們這邊山裏可能有更多財寶。”
“這又是為什麼?”宋陽問。
“那些財寶一直有人找,卻始終是個謎。你都知道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張獻忠能不知道?所以我覺得,江裏可能有些金銀,但肯定是障眼法,騙人的。”
真正的寶藏可能藏在別的地方,比如咱們這邊的山裏,深山老林,到處是懸崖絕壁,洞窟也多,是藏寶的好地方。
張獻忠是陝西人,他在錦城建都建立大西國,但根還是在陝西。
“你想想,從蜀地到陝西,肯定要經過這些山中古道,像米倉道、金牛道、荔枝道等等,可陝西那邊卻沒有這方麵的傳聞,有沒有可能東西就藏在山裏?找個石洞一放,把洞口堵住,多簡單!”
宋建國笑嗬嗬地說:“這就叫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這番話聽得宋陽一愣一愣的,別說,他還真覺得有點道理。
見宋陽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宋建國忍不住笑了,拍了拍宋陽的肩膀:“別瞎想了,我也就是瞎說。那都是兩三百年前的事了,這山裏山外,多少人走過,要是真有,早被發現了!
人還是踏實點,別老想著找到這些東西一夜暴富,有些東西不是咱們該想的。不過話說迴來,你一門心思打獵,進山的時候,那些山裏大大小小容易藏東西的地方,確實可以留意一下,萬一真有呢。
“這些事可不能亂說,咱們父子之間說說沒事,要是被別人知道,怕是會惹麻煩。你要是真在山裏找到了這些東西,都不用告訴我,記住,禍從口出!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該去上工了!
宋建國說完,在旁邊的石頭上磕了磕煙鍋,起身喊了王靜雅一聲,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院門,不緊不慢地去上工了。
宋陽一個人坐在石頭旁,細細琢磨著父親說的話。
話沒幾句,信息量卻很大。
尤其是提到石鼓石牛,他不由得想起自己藏在箱子底下的小銅鼓和小銅鹿。銅鼓是從被豹子咬死的那人那裏得到的,小銅鹿是蔣依娜留下來的。
莫名地,他覺得似乎真有一條線,把這秦巴山和錦城聯係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