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封良明的那一刻，宋陽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呂正虎的身影。


    原本以為呂正虎消失後，事情就徹底了結了，可如今封良明卻在自家屋子附近徘徊，這讓宋陽不禁擔憂是不是之前的事露出了破綻，心裏多少有些發虛。


    他仔細迴想了一番，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麼疏漏之處，便強壓下內心的慌亂。


    “他是黑潭子村的，叫封良明……”宋陽簡單向馮曉萱講述了自己與封良明僅有的兩次碰麵經曆，隨後叮囑道，“這人不是什麼善茬，往後你可得多留個心眼。”


    馮曉萱點了點頭，緊接著問道：“不管怎麼看，他都像是在監視咱們家，他到底想幹什麼？”


    “我也不清楚！”宋陽同樣一頭霧水。但正如馮曉萱所說，在他眼中，封良明就是在刻意盯著這邊，不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他心裏實在難以安寧。


    思索片刻，宋陽心想，這大白天的，又在自家院外不遠處，沒什麼好怕的！他轉身走上樓，取下自己的雙管獵槍，仔細檢查了一番，往槍膛裏裝填了兩發獨彈，又抓了一把子彈揣進衣服口袋。


    下樓時，馮曉萱看到他這番舉動，急忙問道：“你這是要去幹什麼？”


    “我過去瞧瞧，找他問個明白，看看他在這山上到底想幹什麼。”宋陽衝她微微一笑，“與其在這兒胡亂猜疑，倒不如直接問清楚。”


    “你可別亂來啊！”馮曉萱滿臉擔憂。


    宋陽點點頭，安慰道：“放心吧，我可不是衝動的人，要是真那麼衝動，早就把你……”話到嘴邊，他還是咽了迴去。


    其實不是宋陽不想，隻是他覺得在馮曉萱不情願的情況下這麼做，是對她的不尊重。反正結婚也沒剩多少時間了，他忍得住。


    馮曉萱瞪了宋陽一眼，突然伸手朝他腰眼掐去，宋陽笑嘻嘻地跳到一旁，及時躲開了。


    “爸媽去大村子串門了，你一個人在家，別隨便出去。”宋陽交代了一句，便推門走了出去。


    馮曉萱立刻將門關上，隻湊在窗戶縫隙邊偷偷觀望。


    見隻是毛毛細雨，宋陽也就沒披蓑衣、戴鬥笠，提著槍朝院門口走去，四條趴在狗窩裏避雨的獵狗也立馬跟了出來。


    他帶著獵狗出了院子，繞著院牆，走上通往宋軍家的山路。到了山梁上，便朝著封良明所在的位置走去。


    馮曉萱看得真切，宋陽一出院子，封良明就注意到了，等發現宋陽朝著他這邊走來，封良明轉身就跑。


    隻見他順著山坡快步而下，踩著幾塊河心石跳過水潭下方的河流，鑽進對麵的竹林，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一係列操作，讓宋陽感到莫名其妙，也越發覺得封良明心裏有鬼。


    他稍微思考了一下，還是順著山梁下到封良明之前待過的地方。


    雨天最大的好處就是，地麵很容易留下痕跡。宋陽在周圍轉了一圈，發現封良明的腳印大多集中在翻過山梁後，能看到宋軍家的山坡位置。


    這是什麼意思？從腳印的朝向來看，很明顯，封良明更多關注的是宋軍那邊。


    可讓宋陽疑惑的是，自從馮曉萱告訴他有人扛著火槍在院子外邊的林子晃悠後，他就提高了警惕，每次從屋裏出來都會仔細觀察周邊情況，之後便再沒看到可疑人員，直到今天。


    最關鍵的是，封良明盯著宋軍家幹什麼呢？宋軍和李嘉怡兩口子老實本分，每天除了上工就是忙家裏的事兒，和封良明並沒有什麼交集。


    難道他是惦記著宋軍家的東西，還是宋軍做了什麼得罪他的事？宋陽左思右想，怎麼也想不明白。


    隨後，他重新順著山梁迴到山路上，朝著宋軍家走去。


    幾分鍾後，宋陽來到宋軍的院門口，敲響了院門。


    沒過多久，雲梅跑了出來，打開門，看到是宋陽，高興地喊道：“幺叔！”


    宋陽衝他笑了笑，牽著他的手往屋裏走：“你爸媽在家嗎？”


    “都在家呢，還有張叔叔也在。”雲梅迴答道。


    雲梅所說的張叔叔，就是張晨軒。論年紀，張晨軒比宋軍還大三個月。


    張晨軒和宋軍關係很好，串門本是常有的事，但今天封良明的怪異舉動，讓宋陽心裏產生了別的想法。


    跟著雲梅進了屋子，隻見宋軍和張晨軒圍著火盆閑聊，火盆上烤著幾個紅薯，看樣子很新鮮，應該是剛從地裏偷偷刨出來的。


    李嘉怡在納鞋底，雲蘭則拿著幾片棕樹葉在編小玩意兒，玩得十分專注。


    “有壁爐怎麼不用，非要用火盆烤火，弄得屋裏煙熏火燎的。照你們這樣，這樓板用不了多久就得被熏得漆黑。”宋陽接過雲梅抱來的椅子，在宋軍挪開位置讓了讓後，也在火盆邊坐下。


    一看他們這樣子就知道，肯定是習慣了圍著火塘烤火，不太習慣使用壁爐。


    好好的房子蓋起來，卻不懂得愛護，宋陽很是無奈，但這畢竟是宋軍自家的事，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這壁爐雖然沒什麼煙，可太費柴火了。”宋軍笑著說出了原因。


    但這樣的理由讓宋陽更加無語，忍不住說道：“青溝這些山坡上，那麼多樹，還怕沒柴火？砍就是了！”


    李嘉怡在旁邊插了句話：“指望他砍柴火……一下工迴來就喊累，什麼都不想幹，分明就是懶！”


    “哎呀……別廢話，下雨天怎麼砍？”宋軍一臉不耐煩。


    “你自從搬過來砍過一次柴火嗎？現在燒的這些，還都是我砍來的。我和你一樣上工幹活，難道我就不累？燒水做飯哪樣不要柴火？還說不得了？”李嘉怡被他這厭煩的態度一激，也來了脾氣。


    “是你砍的，都是你砍的，你抱著睡去吧，說得好像多了不起似的，不就是點柴火嘛，有什麼大不了的！”宋軍提高了音量。


    宋陽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話，竟讓兩口子有了吵架的架勢。


    看著宋軍現在的樣子，和之前一家人住在一起時相比，變化不小，宋陽淡淡一笑：“大哥，你這當了一家之主，變化可不小啊，說話聲音都大了許多！”


    聽到這話，宋軍臉色僵了一下，看了宋陽一眼，便不再吭聲。


    宋陽轉頭看向張晨軒：“張哥，你說的那小豹子抓到了嗎？”


    “抓個鬼……我跟我師傅他們去的時候，本想用三條狗把豹子攆上樹，結果他那三條狗太沒用了，被豹子跳出來沒幾下就全咬趴在地上了。”


    “那豹子速度太快，又特別靈活，隨便一跳就能出去好幾米遠，他們三個人都沒打中。被槍聲一嚇，隻能眼睜睜看著豹子跑進樹林，連影子都找不著了。”


    張晨軒搖了搖頭，“大好的發財機會就這麼錯過了。後來我還去過那兒，在洞裏用兔肉包了幾個炸藥包，可一直沒見豹子再迴來，怕是不會來了……唉，好不容易拜的師傅也沒了！”


    “你不是也有狗嗎？怎麼不放出來試試？”宋陽笑著問道。


    “放了……可那家夥更沒用，看到豹子直接嚇得炸毛了，我解開繩索，它扭頭就跑，一轉眼就沒影了等我迴到家，好家夥，它正舒舒服服地趴在狗窩裏，還害得我在山上找了半天。”


    我師傅那三條沒用的狗，他們帶走了一隻，另外兩隻我都帶迴來了，當天晚上我還叫你大哥去吃了狗肉！”


    張晨軒雖然沒抓到豹子，但一說起狗肉，就來了興致，笑著問宋軍，“怎麼樣，那狗肉味道不錯吧？”


    宋軍又看了宋陽一眼，知道宋陽不喜歡吃狗肉，但還是簡單迴了句：“是不錯。”


    宋陽管不了他們這些事，隻是說道：“這麼喜歡吃狗肉，早晚有一天，你這條長毛狼狗也逃不掉！”


    “那可舍不得，這條長毛狼狗雖然膽子小，不頂用，但到了山上，嗅覺可靈了。隻要看到它突然一動不動盯著某個地方，順著找過去，肯定能發現野物……用處還是挺大的！”張晨軒連忙搖頭，在他心裏，這還是條能發現獵物的好狗。


    “這幾天進山有沒有看到什麼？”宋陽試探著問。


    “下雨懶得進山，不過沒下雨之前，我去過一次。這次沒打到什麼獵物，倒是在鷹嘴巖的尖上發現了一窩蜜蜂，下午的時候，好多蜜蜂在那兒亂飛，嗡嗡響成一片，看著蜂群可興旺了……位置就在鷹嘴的正下方，那兒不是長著一叢樹嘛，就在樹後麵。”


    “你弄葫蘆蜂和蜜蜂都很在行，要是有興趣，你去把它收迴來，肯定能有不少蜜。”


    “既然知道蜜多，你怎麼不去弄？”


    “我也想啊，可爬上去看了一眼，立馬就被蟄了兩下，迴來以後渾身起疙瘩，我是真怕了，寧願被豹子咬，也不想再被蜜蜂蟄了！”張晨軒邊說邊直搖頭，看他這樣子，應該是真被蜜蜂蟄怕了。


    “那我改天去看看，如果割到蜂蜜了，少不了你的一份。”


    好歹張晨軒給自己提供了有用的信息，要是有了收獲，按照規矩，是該分他一份。


    停頓了一下，宋陽接著說道：“要不這樣，你以後進山，要是看到什麼值錢的獵物，自己弄不了，就迴來告訴我。要是我打到了，肯定分你點好處，怎麼樣？”


    這小子運氣一直不錯，可不能浪費了這份好運氣！


    聽到宋陽這話，張晨軒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求之不得……”


    “但醜話說在前頭，我打獵是按獵規來的，遵守三不打：受傷的不打，幼崽不打，帶崽的母獸不打！還有，這種事你別勉強，山上危險，要是出了意外，可別怪我”


    “算了，等會兒我去你家一趟，跟阿姨說清楚，不然到時候你進山出了事，跑迴來怪我，我可擔待不起！”宋陽把話講明白，省得以後麻煩不斷。


    “我下午在家等你，當著我媽的麵說。”張晨軒興致勃勃地說。


    宋陽點點頭，轉頭看向宋軍：“大哥，這段時間，有沒有和封良明那家夥碰過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