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陽和馮曉萱沿著蜿蜒的山路往家走,一路都順順利利,沒碰上任何意外狀況。
途經石河子大村子時,宋陽瞧見竹林裏散落著些被人丟棄的壇壇罐罐,便一頭鑽了進去翻找起來。
山村裏很多人習慣把廢棄物品扔在竹林,使得這兒雜亂無章,看著十分邋遢。
“陽哥,你找那些東西幹嘛呀?多髒啊!”馮曉萱皺著眉頭,滿臉嫌棄。
宋陽笑著解釋:“拿迴去種蕙草!家裏剛置辦好新東西,可沒有能種蕙草的容器。這些破罐子,拿迴去清洗收拾一番,種蕙草最合適不過。”
“種在門前那些石頭縫裏不就行了!”馮曉萱雖然喜歡蕙草,可想法過於簡單。
宋陽耐心說道:“那可不行。要是種在那兒,等雞仔孵出來會去啄,夜裏老鼠也會來咬。而且光照太強,沒多久就會被曬死。
你沒注意到,蕙草都長在樹林裏,有樹枝樹葉遮蔭嗎?這棵蕙草很特別,在山裏少見,可得好好伺候著,很多人喜歡蕙草,我覺得以後肯定很值錢。”
馮曉萱點了點頭,見宋陽挑了兩個半截的土罐還在翻找,忍不住問道:“找一個就夠了,找這麼多做什麼?”
“這蕙草一大簇,我數過,一共有八苗,可以兩苗種一盆,分成四盆來栽。等明年新苗長出來,就好看了。”
分苗是讓蕙草一盆變兩盆、兩盆變四盆最快的辦法,就這一簇蕙草,宋陽甚至能直接分成八盆。
馮曉萱見宋陽又翻出兩個,便也鑽進竹林,幫忙提了兩個,隨後一起迴家。
村裏正值農閑,不少人要麼忙著進山采藥、設陷阱抓野味,要麼砍柴準備過冬。
好幾個路過的村民瞧見他倆提著破罐子從竹林出來,都投來異樣的目光,宋陽直接沒理會,有人詢問找這些東西幹啥,宋陽隻說拿迴去種些花花草草。
宋陽辦婚禮時,除了少數兩三戶人家,其他幾乎都來了。
大家都沒想到,曾經滿是石頭、無人在意的盤龍灣,經宋陽一番收拾,變得井井有條,比擠在大村子裏還舒適。
就連院子裏那些石頭,似乎也變得順眼了,種些花草倒也正常,畢竟各有所好,大家也沒太在意。
兩人提著破罐子迴到盤龍灣,便蹲在河邊,抓起河裏的沙子,把四個半截罐子徹底清洗了一遍,這才拿迴院子。
宋建國和王靜雅在家,他們在王嶽家幫了幾天忙,房子已經蓋好,就差鋪設樓板和打造家具。
暫時沒什麼事,便迴到家裏,開始修整通往青溝的山路,用石頭鋪路砌臺階,就為了下雨時走路不沾滿一褲腿泥。
看到四條獵狗先迴院子,老兩口知道宋陽他們迴來了,也跟著迴到院子。瞧見兩人提著破罐子,滿臉疑惑。
“拿這些東西迴來幹嘛?”王靜雅也是一臉嫌棄,“都是別人扔掉的,有些還是死人用過的。”
確實,村裏老人去世後,生前用過的不少東西會被搬到岔路口,能燒的燒掉,燒不了的就扔到山溝或林子裏,王靜雅覺得晦氣。
宋陽倒沒在意:“拿迴來種些花草,總不能用家裏的好罐子種吧……對了,媽,爸,你們要是上山,看到葉片跟普通蕙草不一樣,開素白、素紅和素黃的蕙草,記得挖迴來。這些在山裏少見,很難遇到一棵,我覺得以後會很值錢。”
宋陽沒忘記,過些年蘭花被炒作時,很多人漫山遍野尋找的場景,就連不少縣城裏的人也整天往山裏跑。
一聽蘭草可能值錢,王靜雅便沒再多說,宋建國主要迴來看看兩人有沒有出事,見他們都好好的,便叫上王靜雅折返,繼續修小路。
馮曉萱到倉房抱出曬席鋪在院子裏,把兩人布包裏的草藥倒出來分類,趁她挑揀整理時,宋陽換了個背簍,提著鋤頭往後山走去。
他在林子裏撿了不少掉落的腐爛鬆球、鬆樹皮,又在一些灌木根部找到些疏鬆、顆粒好的腐殖土,背了迴來。
然後到屋裏找來銼刀,把幾個破罐子邊緣的鋒利處磨平,又在底部鑽了幾個排水孔。
經他這麼一收拾,幾個罐子竟變得有模有樣,接著,他把腐殖土和腐熟的鬆球、樹皮混合,用這些材料將那一簇蕙草小心分苗,修剪掉腐爛的老根,分別種在四個準備好的花盆裏。
找來青苔護住表層,澆透水後,又專門在院牆邊的樹蔭下搭了個架子,把四盆蕙草放了上去。
“被你這麼一弄,看著舒服多了!”馮曉萱沒想到,自家男人擺弄花草竟如此細心。
“那可不,也不看看我是誰……以後澆水別太勤,要麼不澆,要澆就一次性澆透,不然容易爛根死掉。其實放在這兒,除非太幹旱,不然不用怎麼管,每年換一次土,修剪一下根就行!”宋陽得意之餘,也不忘交代注意事項。
他把花草種好時,馮曉萱也把藥材整理好了,拿了些白芨去廚房,洗淨後和飯一起蒸。
晚上吃飯時,宋陽驚喜地發現,蒸熟的白芨帶著一股獨特的香氣,味道還不錯。
接下來幾天,小兩口每天都上山。看到山上的人越來越多,他們隻能往更深的山林裏去。當然,每天都有或多或少的收獲。
一晃十天過去,院子前晾曬的草藥堆成了小山,可天麻隻找到兩窩,個頭都不大。他們用米麻和白麻,又在院子裏多弄出五個天麻窩。
這天早上上山,剛進山裏沒多久,路過一麵崖壁時,宋陽看到上麵長滿紅藤,當即決定不走了。
“今天就在這兒弄這棵紅藤,不去別的地方了。”
“行!”
紅藤,是山裏人對大血藤的俗稱,它的莖稈褐色扭曲,有條紋,砍斷時會滲出紅色液體。這也是一味常用草藥,有清熱解毒、活血、祛風止痛的功效。
這麼一大片血藤,能收獲不少莖稈。拿迴去簡單清理表層,切成薄片晾幹,就能賣給藥材公司。雖說收購價才一兩毛錢一斤,但勝在量大。
而更讓宋陽看重的,是紅藤延伸出去的藤蔓。
米倉山裏的先輩一向把紅藤視為珍寶,原因很簡單,紅藤藤蔓是編製繩索的優質材料,尤其是農曆八月後的紅藤最佳。
先輩們就是靠著紅藤製作的繩索,穿梭於懸崖峭壁之間。
別看那些懸崖峭壁滿是大石頭,光禿禿的,上麵卻藏著珍貴的寶貝,當然,要采摘這些寶貝可得有膽量,這也是個玩命的活兒。
在這種時候,紅藤製作的藤繩無疑是絕佳的保命工具。
現在把紅藤采割迴去,正是時候。宋陽叫上馮曉萱朝石崖走去,到了崖底才發現,這竟是一整棵紅藤。
從山石縫隙裏長出的莖稈,粗得像人的腰,扭曲著攀附在山石間,宛如虯龍。這少說也有幾百年的樹齡,在山裏十分罕見。
宋陽立刻拿起柴刀,砍下主幹上分出的手臂粗的枝條,這些都能當藥材。而小指頭粗的藤條,則用來編製繩索。
兩人相互協助,爬到崖壁上,把攀附的枝條一根根割下來,收攏後一小捆一小捆地捆好。就這一番清理,就花了一早上時間。
弄出來的藥材和藤條太多,一次根本背不完。
宋陽像挑柴火一樣,挑了兩捆,馮曉萱也是如此,挑的是藤蔓。就這樣,兩人各挑了一挑,還有大半留在山上。
他們一路往家趕,到了家放下東西,簡單吃了點東西,宋陽又叫上宋建國和王靜雅,再次進山。
四個人一起,把剩下的東西帶迴去就輕鬆多了。
至於那像虯龍般的樹樁則留了下來,這玩意兒扡插都能成活,相信明年又能長出不少枝條藤蔓。
接下來兩天,一家人把全部精力都放在這些紅藤上。
那些粗大的莖稈清理好後,宋建國去隊上借來鍘刀,在王靜雅的幫忙下,切成薄片,切麵滲出紅色液體,斷麵的紋路像一朵朵花。
而宋陽則到宋軍那兒,借來殺豬燙豬毛用的大鐵鍋,在院子裏燒起柴火,把細藤一捆捆地放進去煮。
一次煮不完,就分幾次煮,每次煮一小時撈出,趁熱剝皮。
隨後兩天,一家人就在家裏用剝下來的樹皮搓繩子。
這樣的繩索,隻要保管得當,既有強度又有硬度,還不生蟲,能用幾十年甚至上百年。
幾天折騰下來,大家都很辛苦,但看著院子裏兩根又粗又結實的藤繩,宋陽卻興奮不已,有了它們作保障,那些懸崖峭壁,還有哪裏去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