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再次和宋陽一同進山，宋軍難掩興奮，天還沒亮就趕到了盤龍灣。


    畢竟這次打獵是為了籌備他新家的酒席，他自然格外上心。


    馮曉萱和王靜雅也早早起床，在廚房忙碌著為一家人準備早飯和幹糧。


    宋建國搬了把椅子坐在門口，一邊抽著煙，一邊打著手電筒，照著宋陽仔細檢查那把雙管獵槍和兩把火槍。


    打獵和采藥截然不同。采藥時，隻要碰到有用、年份足夠且當季的藥材，就可以采挖，要是不想采了，隨時能折返迴家。


    可打獵就不一樣了，需要追蹤獵物，常常是好不容易發現獵物的蹤跡，一路追尋，花費不少時間卻沒找到獵物，心裏又實在舍不得放棄。


    畢竟這是會跑會跳的活物，獵手往往不甘心之前的努力白費，總覺得再找找就能發現獵物，這種心理上的煎熬常常要持續好幾天，在山裏過夜也是常有的事。


    當然，采藥人為了獲得更好的收獲，也經常一進山就是十天半個月，但絕對沒有打獵時這般煎熬。


    所以，足夠的耐性和細致是獵手必備的素質，還得有過硬的身體素質，畢竟這是個非常辛苦的活計，身體吃不消可不行。


    宋軍趕到後，飯菜剛好做好，馮曉萱招唿大家一起吃飽飯，然後把準備好的火燒饃裝進布包，放進宋軍的背簍裏讓他背著。


    宋軍主要負責出力氣，又不會使用火槍，隻帶了一把柴刀、一把開山斧和一些繩索。


    四條獵狗看到宋陽挎著獵槍、腰間綁著子彈帶，似乎知道要上山了，一個個興奮不已，早早地從狗窩裏鑽出來，在宋陽麵前歡騰跳躍。


    幾人出發時，天剛蒙蒙亮，勉強能看清道路。


    “往哪走啊？”宋建國跟在宋陽和馮曉萱身後問道。


    宋陽早就有了打算，說道：“往風石巖那邊的山裏走，我們這幾天一直在那邊采藥，看到過不少動物的痕跡。先去那邊山裏的柿子溝看看，那裏應該能打到果子貍，我看腳印，還有野豬出沒。”


    秦巴山脈的柿子品種繁多，有社裏黃、關公臉、帽盔柿、牛心柿、火罐柿、方柿、秤錘、尖柿、磨盤柿等，這些大多是人工栽種嫁接的品種。


    據說還有一種叫番天印的柿子，那可神奇了，方方正正、見棱見角，紅得像火，大得像鬥，甜得像蜜，是山裏一等一的極品。


    宋陽隻是聽說過，卻從未見過，他倒是知道封神裏有個法寶叫翻天印，用這個名字來命名柿子，他覺得十分新奇。


    還有烏柿，從名字就能猜到，它是黑色的；還有一種豆柿，果實小得像豆子。


    這兩種都是製作盆景的好材料，上輩子宋陽放羊的時候，在山裏看到形狀奇特的，就會挖些樁材迴來栽種，等有人上門收購時賣出去，也能有一筆不錯的收入。


    後來，人們生活條件好了，有了閑情逸致，很多人喜歡擺弄這些東西，尤其是一些退休在家的大爺，年輕人也逐漸多了起來。特別是短視頻火了之後，很多人靠挖下山樁為生，還出現了不少盆景園。


    當然，山裏最多的還是野生柿子，也叫山柿、油柿，這種柿子沒有經過嫁接，個頭比較小，沒完全成熟的時候，澀味十足。


    不過，山裏人常常會采一些迴來，洗幹淨後裝進缸裏，用溫水淹沒，把缸口封嚴實，過一天一夜就能去除澀味。


    隻是不能存放太久，兩三天就會顏色發褐、變軟。


    現在已經霜降入冬，正是柿子成熟變紅的時候。


    “找個時間，把老房子那兩棵柿子樹上的柿子摘下來，做成柿餅吧。”宋軍插了一句。


    宋建國說道：“晚嘍，這個時候柿子都爛熟了，要做柿餅，得在白露剛過、柿子發紅還有些硬的時候，那時候好削皮，晾曬和堆捂也方便，現在可來不及了。”


    “到了柿子溝，如果沒有果子貍和野豬，我們就再往山裏走，我們還看到過山羊留下的痕跡。”宋陽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這裏說的山羊是山裏的野山羊，也叫山幾，可不是家養的山羊。


    山裏後來出名的黃羊，就是通過這種野山羊雜交改良而來的。通常是把野山羊捕捉迴來，和黃羊混養，還得拔掉左右兩顆獠牙。


    “山羊好啊！”宋軍顯然更期待打到山羊。


    這野山羊野味濃鬱，肉質鮮美，是山裏野味中的珍品，用來辦酒席，比殺生產隊的黃羊還有麵子。


    宋陽自然明白宋軍的意思，說道：“到山上看情況再說。”


    四條獵狗一路歡快地跑在前麵，時不時停下來等著宋陽他們。


    緊趕了差不多兩個時辰，幾人翻過風石巖，又越過三道山嶺，來到了柿子溝的山嶺上。


    站在高處俯瞰山穀，山穀兩側有不少山石，一棵棵野柿樹就長在這些石頭縫裏。


    柿子樹不挑生長環境，再貧瘠的地方也能茁壯成長。


    現在，樹上的葉子早已落光，枝條上卻掛滿了紅彤彤的小柿子，在一片枯敗中顯得格外喜慶。


    “等等，先觀察一下。”宋軍急匆匆地要往下走，被宋陽叫住了。


    宋軍迴頭看了一眼，識趣地退了迴來。


    山裏人都知道，春季很難見到果子貍，夏秋季節果子多的時候，就容易見到了。


    畢竟不吃果子，怎麼能叫果子貍呢？果子貍的名字有很多，好聽的如玉麵貍、香貍、白媚兒，不好聽的像破臉狗、毛老鼠。


    柿子正是它們喜愛的野果，宋陽叫住宋軍，就是想看看這些樹上有沒有正在吃柿子的果子貍，這個山梁是絕佳的觀察位置。


    很多鳥雀也喜歡柿子，山穀裏此刻十分熱鬧，能看到一隻隻鳥雀從四麵八方飛過來，陽雀、喜鵲、烏鴉等等，大大小小有七八種，落在柿子樹枝頭，挑選那些已經爛熟的柿子盡情享用。


    嘰嘰喳喳的叫聲中，樹枝不停地晃動。


    “那棵樹上有兩隻！”馮曉萱眼尖，很快就看到下方陽坡上的一棵柿子樹上有兩隻果子貍。


    它們長著一張滑稽的小花臉，就像戲臺上白眉白胡子的小老頭。平時白天很少見到它們，一到黃昏就會全家出動。


    大概是抵擋不住這些柿子的誘惑，早上也能看到它們的身影了。


    此時，它們正蹲在樹杈上，嘴巴快速地啃咬著柿子，眼睛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稍有動靜，隨時準備逃跑。


    宋陽其實也看到了，隻是他還在觀察更遠的地方。


    但看了一圈，就隻有馮曉萱說的那棵柿子樹上有兩隻，其他地方都沒有，山溝裏也沒看到野豬的影子。


    四條獵狗也盯著樹上的兩隻果子貍，嗚嗚地發出兇狠的聲音，但被宋陽製止了。


    “你們就在這兒等著，我帶著狗下去搞定它們。”宋陽簡單交代了一聲，帶著獵狗小心翼翼地摸了下去。


    如果兩隻果子貍分別在不同的樹上，還有些難度，但它們在同一棵樹上，而且旁邊沒有其他樹供它們在枝頭逃竄，對宋陽來說就簡單多了。


    隻要獵狗在樹下一圍，它們就無處可逃。要是人下去太多，反而容易弄出聲響，把果子貍提前嚇跑。


    宋陽小心地避開樹木枝葉，從側麵下去，等距離那棵樹根盤踞在山石上、高有十多米的柿子樹還有四五十米的時候。


    他對獵狗發出指令：“吜吜……”四條早就按捺不住的獵狗狂奔而出。


    聽到動靜，兩隻果子貍身形一僵，察覺到危險後，立刻從枝頭竄到樹幹上，準備往下跑。


    隻是它們還是慢了一步，被四條獵狗及時圍在樹下，獵狗不斷狂吠，嚇得它們又掉頭往樹上更高處爬。一直爬到樹梢上，它們才蹲在枝頭，低頭看著下麵。


    宋陽不緊不慢地走到樹旁，抬頭打量著枝頭的果子貍，見兩隻都是成年的，而且長得肥壯，心裏十分高興。


    果子貍肥壯最好，皮毛能賣個好價錢，它身上的油和獾類動物的油一樣，有治療燙傷的效果，關鍵是肉還很好吃，可謂渾身是寶。


    別的不說，單是那兩張皮毛，少說也能賣四十塊錢，是做手套、圍脖的好材料，收購站一直在收購。


    果子貍蹲在樹梢上不下來，一動不動，正是絕佳的射擊目標。


    宋陽毫不遲疑地抬槍，“砰”的一聲槍響，驚得滿穀飛鳥四散。在嘰嘰喳喳的驚叫聲中，一隻果子貍腦袋被擊中，從枝頭掉落下來。


    另一隻被槍聲一驚，顧不上其他，在枝頭幾下亂竄後，從離地麵還有四五米的地方跳下來，朝著樹林裏鑽去。


    但幾條獵狗一直守著，見果子貍跳下來，立刻圍了上去，很快又把它逼到了另一棵柿子樹上。等待它的是緩緩走近的宋陽，再次小心瞄準後開槍。


    見柿子溝沒有其他獵物了，宋陽把兩隻果子貍收拾到一起，提著迴到山梁上。


    他用殺豬刀剖開果子貍，把內髒分給四條獵狗，皮肉則放進宋軍的背簍裏裝著，說：“走，我們繼續往山裏走，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幾隻山羊，找到了就圍獵一次，隻要打到三隻，辦酒席的肉就夠了。要是找不到，就去打兩三隻黃毛野豬。”


    宋軍不像宋陽有賺錢的竅門，手頭的錢也很緊張，哪怕分家的時候家裏的東西都留給了他，他也不敢亂花，甚至還在糾結辦酒席時用苞穀還是大米。


    他想把酒席辦得風光些，隻能指望宋陽多打些野味，自然也隻能聽從宋陽的安排。


    想了想，宋陽又叮囑道：“接下來就進深山了，一路上都小心點，別說話，也別莽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