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克羅庫恩返迴的疲憊維倫甚至沒有迴家看望家人,他一落地就前往了克烏雷神殿。
這裏的納魯祭司們已經得到了命令,當先知抵達時,兩位守護納魯之一的克烏雷便做好了與他交談的準備。
這是一場絕密交談。
除了大執政官和納魯神殿的高階祭司與刺客庭的首領塔爾加斯之外,再不允許其他人旁聽。
就在納魯聖座之前,手持聖杖的維倫大步走來。
他今日的心情與往日覲見納魯聆聽聖光教義時截然不同,再無溫和的心境隻剩下如火繚繞的焦灼,這種心情似乎被納魯感知到,於是克烏雷散發出輕柔的聲音,將聖光化作一隻撫慰的手幫助維倫消弭疲憊並讓他冷靜下來。
在由璀璨的神秘幾何狀水晶組成的納魯有韻律的運轉中,維倫開口說出了他們目前掌握的信息:
“黑暗泰坦已下發了末日宣告,距離阿古斯的終末到來隻剩下了一個月的時間,我和我的兄弟也已經得到了世界之魂的神啟,我們會在我們的故鄉與窮兇極惡的惡魔戰鬥到最後一刻。
但在決戰進行的同時,我的人民必須找到可以逃離魔爪的方法。”
大執政官抬起頭,帶著祈求向眼前被他視作可信密友的守護納魯說:
“被星魂視作‘守護者’和‘立誓者’的迪亞克姆兄弟認為我們應該尋求聖光的幫助,他篤定在這危急時刻我們能得到的最有效的救援必然會來自聖光的領域。
您與魯拉冕下前來阿古斯時乘坐過可以跨越星海的飛船,而迪亞克姆兄弟說你們的同伴們手中還有類似的飛船。
您也曾講述過很多納魯為了拯救世界奉獻自我的偉大故事。
我想請求您!
請您替艾瑞達人向星海中的其他納魯發出求援的信息,我們需要可以運走平民的船!
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艾瑞達人的存亡就在這一個月中,我們可以拿出我們擁有的任何東西作為迴報,隻要你們有需求,我們都可以給予。”
空靈如歌聲般的韻律隨後響起。
在普通人聽來那就如水晶碰撞發出的聲響,但在可以聽懂納魯語言的維倫耳中,這些聲音被轉化為一個溫和的男性聲音。
克烏雷對他說:
“不必如此卑微!聖光的先知維倫,我與魯拉來到阿古斯並在這裏停留一千年,就是因為我們之中的那位‘先知’預言到了艾瑞達人將遭遇的絕境。
我們與你的人民共生了千年,我們早已確定,充滿智慧與勇氣還有絕佳探索欲的艾瑞達人完全值得拯救。
而且,我們在這裏看到了一場反抗命運的奇跡上演...”
“嗯?”
維倫疑惑的看著光耀的克烏雷,後者帶著笑聲為他解釋道:
“在我們最古老最神聖的領袖,亦是最精通預言的原初納魯‘聖光之母’澤拉的預言中,她看到了艾瑞達人在墮落的領袖帶領下投入了邪能的懷抱,但唯有您和您的追隨者抵禦住了邪惡與黑暗的召喚。
這也是為什麼我們在來到阿古斯後,會將珍貴的納魯道標饋贈給您的原因。
澤拉女士叮囑我們不必在除您之外的其他艾瑞達人高層身上浪費時間,她向來認為命運不可更高也不應被更改,但事實證明,在任何時候,我們都應該相信‘奇跡’的存在。
澤拉預言的阿古斯命運已經改道!
時至今日,我與魯拉也沒有看到艾瑞達人墮落的絲毫征兆,你們以直接幹練的決策消弭了喚醒者密教會引發的混亂,而您與基爾加丹統帥在麵對燃燒軍團時堅定的抗爭決心更是比一千顆太陽還要明亮!
放心吧,聖光的維倫。
我與魯拉會立刻聯絡星海中的納魯同胞,我們會竭盡全力將我們能找到的所有飛船都帶到阿古斯。但納魯們都在不同的星球幫助需要幫助的生靈,我無法保證它們能在同一時間到達。
你們可能需要在一段時間內不斷的送來人民再由飛船運送,最重要的是,你們必須要在前線抵擋住惡魔的侵襲,為這場拯救生命與文明的偉業贏得時間!
這就意味著你們將遭受可怕的損失。
哪怕將其冠以‘偉大犧牲’之名,但直麵慘烈的現實依然需要你和你的兄弟在最黑暗的時刻堅定決心。”
“我們會做到的!我們會竭盡全力!”
聽到納魯如此坦誠的支援,維倫長出了一口氣,他握住了胸前的阿古斯之心吊墜,大聲說:
“我們不會讓崇高的救援者失望,但...我是說,納魯的飛船真的足夠送走所有的人民嗎?”
這個問題讓克烏雷沉默了片刻,在那稍稍變奏的水晶音效的迴蕩中,它說:
“不一定,但如果聖光之母的教團來的及時,那麼依靠‘風暴要塞’那樣的巨型星艦,我們最少可以保護瑪凱雷地區的艾瑞達人安全轉移。
那是我們擁有的最龐大最堅固的星艦,我們曾用它轉移過數個星球的難民,他們的世界皆亡於惡魔之手。
是的,維倫。
阿古斯並不是第一個被惡魔們盯上的世界!
那位恐怖的黑暗泰坦整合了曾是一盤散沙的囚徒們,並賦予了來自扭曲虛空的狂暴惡魔們一個堪稱‘崇高’的使命,它們以毀滅作為行‘拯救’之事的工具,但那改變不了它們的暴徒本色。
另外,我要提醒你,維倫,就如迪亞克姆一直在提醒你的那件事。
雖然所有的納魯都誕生於聖光之中,雖然所有的納魯都天生具有聖光賦予的憐憫與治愈的天性,我們都具有天生的奉獻欲與犧牲精神,但我們依然有個體思維的不同。
就如我與魯拉屬於溫和的理智派,總有些納魯會因為對聖光的理解而踏上與我們不同的道路。
我必須承認,我們之中的一些同伴在與星海的黑暗對抗時也變的激進了,就比如在凡人無法想象的古老時代,我那些激進的同胞就曾發動過一場跨越原力界域的‘大遠征’,那是現在的艾瑞達人無法想象的慘烈戰爭。
那時候我尚未誕生,但我也知道那是納魯這個群體中難以消弭的印記。
因此,在與其他納魯們接觸的時候,已被聖光祝福的艾瑞達人請務必要慎重一些。”
克烏雷這含有微妙深意的提醒讓維倫點了點頭。
迪亞克姆兄弟確實說過同樣的話,但眼下艾瑞達人麵臨滅頂之災的情況下,這些問題都可以稍後再討論。
“那麼,這場求援中需要我們做什麼嗎?”
維倫詢問道。
克烏雷說:
“我和魯拉需要借用你們的聖物阿塔瑪水晶,它可以加速我們的聖光傳遞,讓求援信息以更快的速度穿越星海抵達我們的同伴手中。但我知道,那聖物對艾瑞達人來說象征著...”
“不,隻是一塊水晶而已。”
維倫沉聲說:
“與我們的文明相比,再珍貴的寶物也不值一提,我立刻將阿塔瑪水晶取來,請兩位做好準備。
願聖光憐憫我等。
願聖光庇護阿古斯度過這最黑暗的年代。”
——————
“看那束光!快看!”
克羅庫恩的群山中,在製作阿古斯之心的忙碌營地之外,正在守夜的法瑞婭突然看到了天空中的異象,她立刻將身旁休息的同伴唿喚起來。
他們都看到了遠方那一束直通蒼穹的光。
它離的極遠就像是在地平線上,但卻又非常清晰閃耀讓年輕人們固執的認為那是某種來自聖光的啟迪。
這動靜很快就驚動了營地裏的其他人,連雙子都跑到了高處觀察。
“真是驚人的能量反應!”
薩洛拉絲小聲說:
“看方位應該是瑪凱雷方向,所以他們在那裏幹什麼?打算點燃這支巨大的火炬來恐嚇隨時可能到來的惡魔們嗎?”
“是信號吧?”
奧蕾塞絲思索片刻,說:
“就像是曆史中記載的那樣,一千多年前也是有這樣的光束直衝雲霄,持續了七個日夜後,聖光的兩位納魯就抵達了阿古斯。”
“確實是求援的信號。”
迪克的聲音從眾人身後響起。
他此時穿著的麻布長袍上已經布滿了灰塵和碎屑,這是鑿了一天聖石之後留下的痕跡,他站在自己的年輕戰士們身旁,眺望著瑪凱雷方向的那束光,說:
“維倫大執政官順利說服了納魯們幫忙,那束光大概就是納魯們向自己在星海中的同伴們送出的信息,召喚它們帶著各自的飛船前來阿古斯幫忙運輸難民。”
“難民?”
這個詞讓年輕人的表情微變。
驕傲的艾瑞達人們從未想過,自己在某一天會被冠上這樣落魄的稱唿。
“對,踏上星海流亡,告別故鄉,如無根的浮萍隨波逐流,這不是難民是什麼?”
迪克帶著某種複雜的感情,他輕聲說:
“很多人都沒有意識到艾瑞達人在未來會遭遇的窘境,包括你們在內,我甚至覺得維倫和基爾加丹兩位領袖也沒有完全搞明白這個問題。
他們知道情況嚴重,卻無法想象結局會壞到什麼程度。
做好準備吧,孩子們,以後我們要過苦日子了。
幾千年,一萬年,兩萬年,甚至更久。
我們可能要等到很多次滄海桑田之後才有可能返迴故鄉,那些在旅途中出生的孩子們隻能從父母悲傷的描述裏去想象自己那已經失落的故鄉。
失去家園的陰影將伴隨著我們,直到將我們之中的某些人徹底逼瘋為止。
所以,你們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迪克在這一刻用微妙的眼神看著周圍的年輕人們,仔細觀察他們的表情變化,直到他們臉上浮現出思考的表情。
“但我們總會找到新的世界。”
靠在旁邊巖石上抱著雙臂的奈麗隊長說:
“星海這麼大,總會有一個如阿古斯一樣美麗的世界成為我們新的家園。”
“對,那個新世界甚至可能比我們腳下的大地更宏偉更慷慨更溫和,它或許在各方麵都很完美,但必然會有一個缺陷,它不是阿古斯!
也永遠不可能成為阿古斯。”
迪克迴頭,看著奈麗,說:
“小奈麗,你注定會成為我們中最優秀的斥候指揮官,每當逃亡的飛船抵達新世界的時候,會由你帶著最勇敢的戰士踏上那片陌生的土地,確認它是否可以成為流亡者們的落腳點。
但惡魔們真的會放棄嗎?
它們的主人一旦得到了阿古斯的力量,那麼星魂的偉力就被惡魔所用。
一支真正意義上用於點燃星海的不敗魔軍會在阿古斯被組建起來,它們會開始對整個實體宇宙釋放絕望與死亡,那將是一條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灰燼之路。
所以問題來了,奈麗。
你要怎麼才能找到一個完美的世界,既可以保護艾瑞達人繼續繁衍生息,又讓它永遠不被狂暴的惡魔們找到然後加以毀滅?這片星海在麵對惡魔們發起的燃燒遠征的時候,又有幾個星球能上演絕地翻盤的奇跡?”
迪克的語氣比之前更嚴厲。
五小強少見過迪克長官如此嚴肅,奈麗隊長則維持著沉默,雙子交換著眼神。
她們很聰慧,小腦瓜子好用的很,這會已經品味出了迪克大人想要告訴他們這些年輕人的道理。
“一直逃避不是辦法!惡魔跟在屁股後麵不斷釋放毀滅,那就意味著我們會成為事實上的‘噩兆先鋒’,我們所到之地都會被惡魔們盯上然後被毀滅,我們這些流亡者最終會成為星海裏所有人避之不及的厄運使者,甚至成為燃燒軍團實質上的幫兇。”
迪克攤開雙手,對其他人說:
“我們的人民會在一次次的逃亡中失去勇氣,我們的領袖會在長久的流亡裏心力憔悴,我們最勇敢的戰士也會因為一次次失敗而喪失力量。
終有一天,我們會厭倦這種看不到盡頭的逃亡。
終有一天,我們會在命運的惡毒安排下落入一個看似完美的世界,然後一頭紮進希望編織的謊言裏。
終有一天,我們會用寬慰說服自己,把頭埋入褲襠裏假裝那些跟隨我們的厄運不再會到來,在每一個惶恐的夜裏躲起來向命運祈禱開恩。
但它們會追上來!
它們會用我們難以想象的方式包圍我們,羞辱我們,屠殺我們,最終滅絕我們!
它們會踩在我們族人的屍骨上狂笑著警告那些服從的奴隸,大言不慚的說這就是反抗者的下場!
這種屠戮會持續到我們中的最後一個人倒在血泊中。
奈麗,你是如此的敏銳,你或許能躲開每一場屠殺,但最終卻也隻能獨自隱居於無人找到的荒野裏,任由慘痛,絕望又無能的記憶相伴,最終折磨掉自己的最後一絲銳氣。”
“別說了!!!”
奈麗尖叫了一聲,打斷了迪克的“黑暗傳教”。
她憤怒的盯著迪克,咆哮道:
“那你倒是拿出一個辦法啊!黑暗泰坦不可戰勝是你說的!要讓人民拋棄故鄉逃走也是你給執政官們的建議!現在開始裝模作樣的預言未來的淒慘結局還是你在說!
迪克!迪亞克姆!
你踏馬到底能不能別再玩這些該死的鬼把戲了!
我觀察了你很久,我知道你有些秘密,在某些時刻你表現的就像是個先知一樣,甚至比維倫大執政官還要神神叨叨,我不想探究你的心靈。
但在這個黑暗年代即將到來的時候,你最好別隻是嘴上說說。
你最好別隻會洋洋灑灑的指出問題,一味的渲染恐懼好讓自己看起來不像是個懦夫,但麵對自己提出的問題卻拿不出任何解決方案。
這種人在任何時代的任何世界裏都是最無可救藥的臭傻逼!”
“我帶來了方法!”
迪克從自己腰間的口袋裏取出一枚剛剛做好的阿古斯之心吊墜,上前鄭重的將其放在了奈麗的手中。
他握住奈麗顫抖的手,說:
“想要在黑暗長夜裏遠行又不迷失方向,唯有在出發之前給自己塑造起一座燈塔,每當我們迷茫的時候就迴頭看看,隻要那束光還在,我們就知道該往何處走。
阿古斯!
奈麗,唯有阿古斯才能成為艾瑞達人的最終救贖!
我們生在這裏也必然要死在這裏,當流亡者們失去信心的時候,要由你這樣佩戴著故鄉神器的領導者站出來,向他們傳達並宣揚我們所做的努力和我們承擔的使命。
我們離開了故鄉但並非因為絕望,也別把這視作一場逃亡!
遲早有一天,你和我,還有我們所有人,終會帶著醫治世界的辦法迴來。我們會在這裏擊潰惡魔與它們的邪惡主人,我們終會從他們手中拿迴我們的故鄉與我們的遺產!”
他轉過身,拿出一把阿古斯之心放在手中,目光明亮的對五小強和雙子說:
“這是我的職責,是奈麗的職責,也是你們的職責!接過這些神器,孩子們,驕傲的佩戴它們!在未來注定漫長的流亡中,手持神器的你們也要成為人民心中的火炬,在他們迷失方向的時候將他們帶迴正軌。
我們不止要在故鄉對抗惡魔的侵襲,還要在我們落腳的每一個世界裏成為每一個無辜生命的信仰衛士與熱忱宣教者。
我們向那些與我們經曆同樣窘境的其他生靈帶去關於燃燒軍團的示警,並幫助他們抵擋惡魔的入侵。
燃燒的遠征不可能毀滅每一個世界,而那些因我們的活躍而被拯救的世界終將成為我們的盟友!惡魔們聯合起來想要摧毀物質宇宙,那麼被它們壓迫威脅的生命也應該聯合起來組成更堅定的軍團。”
迪克手中的阿古斯之心吊墜和戒指被一隻隻手拿走。
當雙子這樣的“利己主義者”都戴上了吊墜與戒指之後,迪克才結束了自己身為“牧師”的第一場布道。
他看著瑪凱雷方向升起的那道光,說:
“我們終會迴到故鄉,孩子們。我們會帶著勝利與希望迴來,哪怕要花上十萬年,我們也一定會迴來!阿古斯賜予我們的永生就應該被用在這種正確的地方。
我們有永恆的時間和它們戰鬥,直到某一方徹底倒下為止!”
“您發號施令的樣子真的像極了一名將軍,而您鼓舞士氣的姿態就像是一名大執政官。”
雙子低聲吐槽道:
“我們就沒見過您這樣的守備官,他們腦子裏都裝著肌肉,但您...您顯然不一樣。”
“我姑且把這當成一種讚美,但你們最好別在其他守備官麵前說出這些。”
迪克眨了眨眼睛,轉身離開了這平臺走向聖石洞窟,他要迴到洞窟中繼續遭石,他必須盡快完成神器的製作,惡魔隨時都會到來。
奈麗沒有打擾五小強的沉思,她悄悄跟上了迪克並輕聲問道:
“抱歉,我剛才的表現太不體麵了,但我們...我是說,我們真的能贏嗎?”
“如果我告訴你贏不了,你會向惡魔投降嗎?不,你肯定不會。”
迪克笑著說:
“既然已決定戰鬥到底,那麼輸贏就不是目的了,就像是對於注定遠行的我們而言,需要的也隻是啟程。會贏的!告訴自己,我們一定會贏的。”
他拍了拍奈麗的肩膀,穿著麻布袍大步走向聖石的溶洞,與那些熬夜打磨聖物的珠寶匠們擦身而過。
這些匠人都來自阿古斯的各個總督區,目前在這個營地中接受迪亞克姆這位準將的指揮,艾瑞達人天生的秩序傾向讓匠人們不需要太多監督就能又快又好的完成自己的工作。
在休息時也會有些匠人主動前往溶洞瞻仰聖石,他們中的一些聽說過克羅庫恩的傳說並將覲見世界意誌作為無上的榮耀。
就像是這會,在午夜的勞作中,迪亞克姆剛剛拿起鑿子鑿了兩下,就看到一位穿著紫色衣袍的女士走了進來,她對迪克溫和的笑了笑,隨後伸出手想要觸摸眼前的聖石。
但下一秒,那手就被警戒者扣住。
“請問,您來自哪?”
身上還殘留著石屑的迪克瞇起眼睛,問道:
“瑪凱雷?納斯雷薩?還是扭曲虛空?”
那女人猛的抽離手指,一閃身躲過了迪亞克姆打來的重拳,後退著用一種陰霾的眼神盯著這個警惕的艾瑞達準將,她發現這名聖光行者也在用奇特的目光盯著她。
那眼神怎麼說呢?
沒有任何恐懼,還附帶著一抹極為好奇的注視。像極了發現稀有寵物的獵人們一樣,恨不得把她的偽裝立刻剝掉然後好好看看這家夥的真麵目。
你還別說,當一個以“正直”聞名的艾瑞達守備官露出這種眼神時,還挺滲人的。
“不愧是擊敗了薩奇爾的守備官準將!夠敏銳,夠警惕!但你的腦袋會成為軍團的收藏品,你會成為第一個死者!”
珠寶匠臉上閃過一絲猙獰,在邪能匯聚中一把造型妖異的匕首跳入手中,隨後高聲喊著“軍團必勝”撲了上去,但下一秒就被毫無征兆爆發的聖光“淹沒”了。
那偽裝的人影就像是融化一樣消失不見,然而守備官自有偵測潛行的辦法。
“這是幻象!你在掩飾什麼?”
伴隨著攝人的咆哮聲,迪亞克姆的聖光被他以“陽光普照”的方式揮灑出去。
放射的炫目光芒不帶太多殺傷性卻異常耀眼,在瞬間驅散了整個溶洞中的陰影,將惡魔藏身的媒介徹底驅逐的同時,狗眼都被閃瞎的隱藏者便大叫著摔出了破碎的陰影。
它的偽裝已經徹底被擊碎,露出了其猙獰的外形。
消瘦但高聳的軀體覆蓋著邪能的硫磺焦臭,反曲型的蹄子在地麵留下黑色的腳印,而其背後龐大的深紫色蝠翼、腦袋上彎曲細長的角和標誌性的蒼白皮膚證明了它的身份。
一頭納斯雷茲姆!
燃燒軍團的密探和情報官,綽號“恐懼魔王”,是播撒腐蝕和玩弄詭異的大師。
“這個翅膀顏色,讓我想想...”
迪克瞇起眼睛,盯著眼前猙獰的納斯雷茲姆,他知道恐懼魔王這個種族有些相當奇特的“設定”。
因為采取了同一個“樣本”塑造,導致這些家夥在外形上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它們用於區分彼此的重要特征就是它們翅膀的顏色。
普通的納斯雷茲姆新兵不配擁有獨特的翅膀顏色,但那些有名有姓的家夥各個都會獨特的雙翼。
眼前這家夥的翅膀顏色讓迪克很熟悉,片刻之後,他就叫破了這家夥的身份:
“薩索瓦爾,腐蝕者...”
迪克嗬斥著這家夥的名字又唿喚聖光匯聚成神聖之火,左手的火焰加持在自己身上化作心靈之火的魔法護甲,右手的火焰丟出迫使恐懼魔王飛入半空,打算了對方在蓄力釋放的恐懼波浪。
洞穴裏的騷亂立刻引來了守備官的注意,警惕的奈麗很快就帶著兩名衛士就衝了進來,正好看到迪克赤手空拳的和猙獰的惡魔戰鬥著。
準將大人似乎能預判這個惡魔的所有招數,對方不斷的釋放出邪能波浪,但每一次都能被準將提前閃開,危險的腐臭蜂群剛被釋放就會被聖光灼燒掉,完全不給惡魔控製他的機會。
“武器!”
迪克喊了一聲,奈麗向前開了一槍,抓起手邊的戰錘就丟了過去。
守備官一個空翻抓住了戰錘,以雙蹄重擊落地時踩死被召喚的邪能小鬼後開啟了懲戒光環,又在唿喚聖光的抬手中果斷開了“翅膀”。
那一夜對抗薩奇爾時的“影帝姿態”再度上演,光耀符文隨著數次攻擊蓄能完畢後,三豆的神聖風暴就被在這並不大的區域中綻放開。
遊俠隊長帶著守備官封死了出口,被堵在這個封閉區域的腐蝕者薩索瓦爾根本無處可躲,隻能硬吃那如劍刃風暴般的聖光斬擊。
它越打越心驚!
眼前這個艾瑞達守備官有古怪!
他對於自己的招數太了解了,自己抬起爪子他就知道自己要幹什麼,但反過來,這家夥奇奇怪怪的戰技是自己在之前謀害那些守備官的時候從未見過的,而且這家夥體內的聖力儲備有點多到離譜了吧?
你真的隻是個高階守備官而不是個專門在這裏守株待兔的傳奇聖武士嗎?
這難道不是一個專門針對自己這種倒黴鬼的“惡魔獵殺”陷阱嗎?
“砰”
勢大力沉的灰燼審判命中了恐懼魔王的胸甲,武器接觸的第一次重擊被盔甲擋下,但隨後到來的光耀傷害如一記重拳迎麵,讓恐懼魔王慘叫著栽倒。
它拍打著翅膀試圖拉開距離,但下一秒就被奈麗用大口徑的子彈刺穿了翅膀根,掉下來的時候又被迪克抬手凝聚聖光狠狠砸下。
由能量組成的懲擊戰錘在空中猛砸,把摔下去的惡魔打的暈頭轉向,灼熱的神聖之火丟過來點燃了它的軀體。在惡魔絕望抬頭時,又看到迪克誦念聖言給自己加了個真言術·盾,順便把一個治療術刷在自己和其他守備官身上。
這“戰法雙修”的姿態給納斯雷茲姆看的又痛苦又蛋疼。
大哥!
我之前的一連串攻擊都沒打到你,你是滿血啊,刷什麼刷?
這是把我當成木樁在練技能對吧?
“砰”
越來越多的守備官衝了進來,與被恐懼魔王召喚到溶洞中地獄犬與小鬼作戰,越戰越勇的迪亞克姆背靠聖石不允許邪祟靠近崇高之物,他用沉重的灼熱戰錘打爆了惡魔的爪子,又用一記橫掃將它的角打斷飛出去。
薩索瓦爾知道自己要完蛋了,但這邪惡的玩意死死盯著迪克,它尖叫道:
“軍團已經知道你們在幹什麼!這個營地很快就會被摧毀,你們毫無希望了!迎接薩格拉斯大人的無敵大軍吧!蠢貨,享受你微不足道的勝利。”
“聒噪!”
戰錘落下,精準爆頭。
恐懼魔王的軀體化作漫天飛舞的蝙蝠完成了標誌性的退場,隻留下散發著汙濁的魔鋼護甲砸在地上。
迪克看著那玩意。
薩索瓦爾雖然是納斯雷茲姆中有名有姓的家夥,還有個牛逼轟轟“腐蝕者”的綽號,但它的綜合實力真的很一般,就是個傳奇下位的水準。
不過恐懼魔王這個種族一身本事都點在了潛伏、陰謀和蠱惑上,正麵交戰確實不是它們的強項。
拿到人生中第一個有名有姓的惡魔人頭的迪克沒有什麼喜悅,他迴過頭,在守備官們震驚又敬佩的注視中,他緊皺著眉頭,沉聲說:
“立刻派遣牧師用聖光檢查營地裏的所有人,肯定還有其他惡魔探子混在這裏,再把賈伊德隊長找來,我需要克羅庫恩的獵騎兵向這裏集結!
惡魔已經發現了阿古斯之心的秘密,軍團的第一次入侵會從克羅庫恩開始!
這比我們預計的更快。
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做好準備,但我們必須與惡魔共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