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賀娘娘閉上了眼睛,目不忍視的說道:“我的兒,當(dāng)天下皆是黑色的時候,白色就是罪過。當(dāng)天下所有人都欠你錢的時候,你就不是債主,而是公敵。
同理,如今滿朝文武都欠了吳天的人情,那麼隻有讓他死,其他人才會忘記屈辱,忘記那段不光彩的過去。
如此,剩下的人方才都一個樣,誰也別笑話誰。一切都會像沒有發(fā)生過,不會有人再提起。這就是人心!
所以要想大齊得以延續(xù),皇家得以傳承,這天下就必須隻有一種顏色存在。至少現(xiàn)在隻能存在一種顏色,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你是帝王,你要考慮的是平衡人心,做出最合乎你身份的決定。你鑄的是天子劍,必須心狠,不能摻雜個人的感情!
天子是不屬於任何陣營之人,甚至不屬於你自己。眼下主弱臣強,你懂得該怎麼做嗎?”
薑瑜張口結(jié)舌的說道:“母後……您……您的意思是?也讓朕下旨?xì)⒘藚乔�?�?br />
清賀娘娘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我大齊僅剩兩州之地,已經(jīng)經(jīng)不起任何動蕩�,F(xiàn)在迫切需要的就是安穩(wěn)。
唯有江南本地官員和門閥世家的支持方能安穩(wěn)。君子棄瑕以拔才,壯士斷腕以全質(zhì)。相信我兒應(yīng)該明白!”
薑瑜失魂落魄的說道:“母後,您不是一直力保吳卿的嗎?從在天京城之時,您就領(lǐng)著一眾皇親國戚同為吳卿撐腰。
您還誇獎他有真才實學(xué),為人有情有義,說他可以輔佐兒臣。為何今時今日,一切都變了呢?
江南百官想殺了吳卿,北方朝臣同意殺了吳卿,現(xiàn)在連我皇家一脈也要殺了吳卿。
今日朕要是下旨?xì)⒘怂请挢M不是成了無情無義之人嗎?我父皇要是活著,絕不會讓兒臣這麼做的!”
清賀娘娘淒然一笑:“我的兒,此一時彼一時。倘若今日我皇家有足夠的實力,母後我依然會保吳天,哪怕殺盡江南朝臣,本宮依然會力保他。
可是現(xiàn)如今我皇家沒有與本地士族一戰(zhàn)之力,也不能夠再內(nèi)耗了!你這個皇帝根基太過於淺薄,比那窗外的柳絮還要飄零,池塘裏的浮萍尚有水麵可依,而你沒有。
該舍棄的時候就要懂得舍棄,這天下沒有什麼是不能舍棄的。隻要你夠狠,那麼天下就不會有人負(fù)你。
皇家之人沒有感情。不是你要殺了吳天,是皇帝為了這個天下要殺了吳天。皇帝殺了他,與你薑瑜何幹?
你父皇不在了,如果你父皇還在,想來他不會有絲毫猶豫。哪怕沒有江南百官逼宮一事,你父皇也不會允許吳天活到第一次開朝會那一日。
吳天功高蓋主,讓皇帝如何自處��?你父皇曾和你說的話你為什麼沒有往心裏去?這天下所有的功勞都必須是皇帝一個人的,你怎麼能忘記呢?”
薑瑜閉著眼睛,拚命搖頭:“不,母後這是托詞,都是歪理邪說。朕做不到,吳卿對朕一片忠心,朕做不出這種過河拆橋、擅殺忠臣之事�!�
清賀娘娘愛憐的望著薑瑜:“母後知道你心善,吳天畢竟是你父皇留給你的保駕之臣,更對這天下有大恩。
你父皇封他為太子太保,分明乃是托孤於他。是他辜負(fù)了我皇家的信任,他做事不顧及後果,這才讓你陷入兩難之地。
你的心思母後都能理解,可母後同樣知道一點,那就是大齊不能亡,薑家不能亡。
皇兒,這天下沒有絕對正確的選擇,隻有最合乎利益的決定。如果非要在吳天和天下之間二選一。那麼相信你身為皇上,應(yīng)該知道怎麼選擇。
你退下吧,母後倦了�!�
薑瑜急道:“母後……”
清賀娘娘擺了擺手:“秋雨,送皇上出殿。”
“母後……孩兒告退……”
薑瑜走後,清賀太後坐在茶幾旁怔怔出神。
秋雨紅著眼眶,低聲問道:“娘娘,你……你沒事吧?”
清賀太後一手扶額,默默流淚,喃喃自語:“秋雨,如果有下輩子,本宮真的不想與皇家再有任何牽扯!”
“娘娘……”
“今晚吳天必死,明日一早你親自出宮一趟,為吳天收屍,將其風(fēng)光大葬。你派人保護好他夫人一家,不能再讓人欺負(fù)了。
一定要善待他的家眷,你從宮中取五萬兩銀子送去。等國庫充裕了,記得多多賞賜。
他如夫人腹中遺腹子,不論男女,本宮親自收為義子義女。如是男孩封懷恩公,準(zhǔn)其世襲罔替。如是女孩,封懷恩公主,將來給她尋摸一個好人家�!�
“奴婢記下了!”秋雨今日出奇的沒有多說一句話。
薑瑜再次迴到禦書房,謝安和範(fàn)咎二人迎上前,急道:“陛下,一天了。滿朝文武依舊不肯散去,金殿之上已經(jīng)掌燈�!�
薑瑜滿臉沉痛的說道:“二位愛卿,擬旨吧!
著金陵禁衛(wèi)軍……將太子太保吳天,革職查辦……就地正法……
切記,僅誅吳天一人,勿傷其家眷……
誰敢動吳家其他任何一人,朕……拚了命也絕不放過他。”
“臣等領(lǐng)旨。陛下,咱們需要先派人接管龍吟水軍啊!”
“讓孫真寒接管龍吟水軍之後再去抓捕吳天!命孫真寒升任龍吟大將軍,辦完事情後再行交接。屆時金陵禁衛(wèi)軍暫交由陸山川代為執(zhí)掌吧!”
“……”
薑瑜慢吞吞的說完,好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雙手掩麵,嗚咽不已,沒多久又變成了嚎啕大哭。
與此同時,吳天一家正圍坐在八仙桌前吃著炭火火鍋,這時候叫打邊爐,正在推杯換盞,氣氛熱烈。
保安三兄弟嘰嘰喳喳的爭辯不休,田麻桿覺得吳天這迴肯定會執(zhí)掌刑部。趙大頭覺得還是去都察院幹左都禦史的可能性最大,畢竟都察院權(quán)柄最重。宋鐵柱則說恐怕會掌兵權(quán),不一定是文官。
眾人正在飲酒閑扯之時,突然耳聽得院外傳來一聲高喝:“天京禁衛(wèi)軍聽令,本官金陵禁衛(wèi)軍大都統(tǒng)孫真寒,奉聖諭,調(diào)爾等速速迴龍吟水軍大營待命,不得有誤!”
“得令�!�
吳天端著酒杯,詫異道:“孫真寒來了?這孫子把我親衛(wèi)都調(diào)走幹什麼?”
田麻桿說道:“大哥,我去請他進來一問便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