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雲兒與乾隆沉浸在二人的溫柔鄉中,全然忘卻了,此刻並非身處宮闈的私密之所,而是這隔音極差的客棧。
薄壁之外,每一絲聲響都似被放大數倍,肆意穿梭。
隔壁房間,爾康和紫薇相對而坐,桌上的燭火明明暗暗,映照著他們略顯尷尬的麵容。
白日裏的奔波已讓二人疲憊不堪,本想著早早安歇,可如今這般情形,哪還有半分困意。
更何況,年僅兩歲的永琰就躺在一旁的小榻上,因受了驚嚇。
小家夥到了夜裏睡得極不安穩,小身子時不時地翻來覆去,嘴裏還嘟囔著些含糊不清的夢話。
這一夜,永琰幾乎未曾合眼。
紫薇哄著他,好不容易要睡著了!
正當他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之際,一陣異樣的聲響隱隱傳來。
那聲音婉轉嬌柔,帶著幾分痛苦又似飽含歡愉,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正是從隔壁蕭雲的房間傳來。
永琰機靈的小腦袋瞬間清醒,他眨巴著圓溜溜的大眼睛。
小手慌亂地晃著紫薇的胳膊,帶著哭腔喊道:“紫薇姐姐,額娘好像在叫,你,你聽!”
紫薇此刻早已麵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她怎麼會聽不見那聲音,心中暗忖,這可如何是好,麵上卻還得強裝鎮定。
她輕輕拍了拍永琰的小手,柔聲道:“天色已經晚了,你快早點休息吧,你聽錯了。”
可永琰哪肯罷休,他支棱著小耳朵,像隻警惕的小獸,愈發仔細地聆聽著。
不多時,他又猛地拽著紫薇的衣袖,小臉漲得通紅,急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不對呀,紫薇姐姐,我沒有聽錯。
額娘好像很痛苦,是不是皇阿瑪在打額娘,我們快去救額娘!”
紫薇愈發窘迫,她慌亂地避開永琰急切的目光,囁嚅著喊了一聲,“爾康!”
爾康心領神會,趕忙上前,一把將永琰抱在懷裏,試圖安撫這受驚的小家夥,“皇阿瑪在給蕭雲按摩,沒打她,她也沒事,乖乖睡覺。”
永琰卻將信將疑,小眉頭緊緊皺成一團,掙開爾康的懷抱。
他光著腳丫踩在冰冷的地麵上,跑到門口,又豎起耳朵聽了好一會兒。
末了,他轉過身,眼神中滿是狐疑與焦急,衝著爾康質問道:“姐夫,皇阿瑪真的沒有欺負額娘嗎?”
爾康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怔,心中叫苦不迭。
他深知,永琰所說的“欺負”和自己理解的全然不同。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隔壁那動靜,倒也算是“欺負”。
可這等私密之事,如何能同這孩子解釋得清。
爾康一時語塞,沒有第一時間作答。
永琰見此情形,心中認定他們是礙於皇阿瑪的威勢,不敢去解救蕭雲。
心急之下,他就要往隔壁跑去。
這一舉動可把爾康和紫薇驚出一身冷汗,二人連忙下床阻攔。
爾康眼疾手快,一個箭步上前,緊緊抱住永琰,急切地說道:“別去!”
永琰這下徹底忍不住了,小嘴一撇,“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可是額娘有危險。
紫薇姐姐,你不是和額娘關係一向最好嗎,你怎麼不去救她啊?”
紫薇滿臉羞紅,避開永琰的目光,無助地看向爾康,低聲道:“爾康,你給他解釋解釋吧。”
爾康心急如焚,看著懷中哭鬧不止、奮力掙紮的永琰,大腦飛速運轉,試圖尋出一個能讓這小家夥信服的理由。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又溫和,輕輕拍著永琰的後背,開口說道:“永琰乖,你聽我說。
蕭雲是累了,皇阿瑪心疼她,正在幫她推拿按摩,舒緩疼痛呢。
這聲音聽起來雖然有些奇怪,可那是因為蕭雲,疼得厲害,忍不住哼出聲,絕不是你想的那樣。”
永琰聽了,哭聲稍稍止住,小胸脯還在劇烈起伏,他眨巴著滿是淚花的眼睛,帶著哭腔質疑,“真的嗎?那為什麼額娘聽起來,那麼難受?”
爾康趕忙接話,臉上堆滿真誠,“你還小,不知道這傷病的苦。
有時候啊,病痛來襲,推拿的時候會又酸又脹,難受是難免的,但這是在治病,忍過這陣就好了。
你看,平日裏你不小心摔了跤,擦破點兒皮,上藥的時候,是不是也疼得想哭?
蕭雲現在就是這樣,可她很堅強,不想讓咱們擔心,才沒大聲喊疼。”
說著,爾康朝紫薇使了個眼色,紫薇心領神會,連忙附和:“是啊,永琰,雲雲一直都是最勇敢的。
咱們要是現在衝進去,打擾了皇阿瑪幫她治傷,反而會耽誤事兒,讓雲雲更遭罪。”
永琰將信將疑,小腳丫在地上不安地蹭著,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又抬起頭問:“那額娘什麼時候能好啊?”
爾康見有轉機,趕緊趁熱打鐵:“快了,快了,皇阿瑪最疼蕭雲,肯定會很快幫她趕走病痛。
咱們就在這兒乖乖等著,等明天一早,你額娘就能活蹦亂跳地來抱你啦。
說不定啊,還會給你帶好吃的!”
一提到“好吃的”。
永琰的眼睛亮了一下,小孩子的心思總是單純,注意力輕易就被轉移。
爾康趁熱打鐵,繼續哄道:“而且你看,外麵黑燈瞎火的,你要是亂跑出去,萬一不小心摔著了。
蕭雲得多心疼,她舍不得你受傷,咱們好好睡覺,做個美夢,明天一起去看蕭雲,好不好?”
永琰咬著下唇,思考了片刻,終於點了點頭。
爾康鬆了口氣,輕輕把他抱迴床上,幫他蓋好被子,又坐在床邊,輕輕拍著他,嘴裏哼著不成調的搖籃曲。
永琰的眼皮漸漸沉重,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紫薇看著熟睡的永琰,悄聲對爾康說:“你可真有辦法,差點就露餡了。”
爾康擦了擦額頭的細汗,苦笑著小聲迴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總不能真跟他說實話吧,小孩子哪懂這些,皇阿瑪他……”
說罷,兩人相視苦笑,在這尷尬又無奈的境地下,也隻能盼著這一夜快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