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
乾隆因南巡離京,特命張廷玉代為處理朝政大事。
此時的張廷玉,身著一襲莊重的朝服,花白的頭發整齊束於官帽之下。
歲月雖在他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跡,卻難掩那從骨子裏透出的沉穩與睿智。
張廷玉正襟危坐於案前,手中捧著乾隆的信件,眉頭緊鎖,目光凝重地逐字研讀。
信中的內容讓他心頭一沉:直隸之地,竟有諸多官員被天地會悄然滲透,局勢嚴峻,不容小覷。
乾隆已然親自下了朱批禦筆,下令從京城緊急調遣大批官員,填補直隸的空缺,以挽狂瀾。
此時,永琪輕手輕腳地走進值房,見張廷玉神色嚴肅,便恭敬地立於一旁,不敢出聲打擾。
張廷玉抬眼,看到永琪,微微招手,示意他近前。
待永琪走到案邊,張廷玉放下信件,手指輕輕叩擊桌麵,發出有節奏的聲響,打破了屋內的沉靜。
“五阿哥。”張廷玉目光深邃地看著永琪,聲音低沉而緩慢,帶著幾分考教的意味,“你可知曉如今直隸的棘手狀況?
諸多官員被天地會滲透,這絕非偶然,內裏大有文章。
你且說說,天地會的人為何可以腐蝕直隸這麼多官員?”
永琪聽聞,麵露驚愕之色,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角。
他微微低頭,陷入了長久的沉思,腦海中不斷思索著過往所學、所聞,試圖剖析這一亂象背後的緣由。
良久,他抬起頭,眼中滿是疑惑,搖了搖頭道:“我想不通,明明大清給他們官位,給他們榮寵,為何要這樣?”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甘與迷茫,仿佛是在質問這混沌的世道。
張廷玉微微歎了口氣,站起身來,緩緩踱步至窗前,目光透過雕花窗欞。
許久,他才轉過身來,神色凝重地對永琪說道:“五阿哥,這世間人心最難測。
為官之人,初始踏入仕途,或有清正報國之心,然權力與欲望,猶如一對孿生惡魔,極易蠱惑人心。
天地會那些人,深諳人性弱點,他們許以官員們巨額財富。
這財富可比朝堂所予的俸祿豐厚數倍,能瞬間滿足人的貪欲;
又或是以權勢相誘,許以隱秘而龐大的勢力網絡支持,讓官員們覺得可在官場唿風喚雨,不受拘束。
再者,有些官員畏懼天地會的報複,一旦陷入,便難以脫身,隻能越陷越深。”
永琪聽得入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張廷玉,心中猶如被重錘敲擊,震撼不已。
他從未如此深刻地思考過官場的黑暗與複雜。
此刻,隻覺麵前打開了一扇通往真實世界的大門,門內的景象雖殘酷,卻讓他警醒。
張廷玉頓了頓,又接著說:“而我大清給予的官位與榮寵,在這些誘惑麵前,仿若變得黯淡無光。
他們忘卻了為官之責,忘卻了蒼生之托,一頭紮進了罪惡的深淵。
五阿哥,您日後若手握大權,定要時刻警醒,堅守本心,莫讓權力成為墮落的幫兇。”
他的眼神中滿是期許與告誡,似是要將畢生的為官智慧都傾囊相授。
永琪鄭重點頭,心中湧動著一股熱血,朗聲道:“張大人,學生謹記教誨,定不負所望!”
張廷玉輕輕放下手中奏章,轉身麵向永琪,眼神溫和中帶著幾分期許,“五阿哥,您今日便隨老臣一同學習,處理這朝堂政務。
治國之道,首在洞悉民情,而奏章便是知曉天下事的一扇窗。”
說著,他抬手拿起一本剛剛批閱過的奏章,遞向永琪,“來,先看看這本,這上麵所記,關乎直隸民生。”
永琪趕忙雙手接過,隻覺奏章沉甸甸的,似承載著萬千百姓的期盼。
他小心翼翼地翻開,目光剛一觸及那密密麻麻的字跡,不禁微微一怔,心中暗忖:這可比平日裏書本所學繁雜得多。
奏章中詳述了直隸地區賦稅征收、水利工程、災荒賑濟等諸多事宜,各類數據、情況交織在一起,看得永琪有些眼花繚亂。
張廷玉看出永琪的難處,微微側身,手指指向奏章一處,耐心解釋道:“五阿哥,您瞧這兒。
直隸今夏雨水頗豐,多地出現洪澇,按常理。
朝廷撥下的賑災銀款與物資應迅速且足額地發放到受災百姓手中。
可據這奏章所言,部分地區百姓卻反映並未收到足額物資。
此中怕是有官員中飽私囊,貪腐作祟。”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入永琪的耳中,似聲聲警鍾,敲打著永琪對官場黑暗的認知。
永琪聽聞,眉頭緊鎖,麵露怒色 “這些官員怎如此膽大妄為,置百姓生死於不顧!”
他攥緊拳頭,眼中滿是憤慨,仿佛此刻就能衝出去將那些貪官繩之以法。
張廷玉微微搖頭,輕歎了口氣 “官場複雜,貪腐一事由來已久,非一朝一夕所能根治。
五阿哥,您既有心學習治國,便要思考應對之策。
您且說說,對於直隸這些貪腐官員,當下該如何處置最為妥當?”
永琪低頭沉思片刻,抬頭望向張廷玉,目光堅定,“張大人,依我之見,首先應即刻派遣欽差大臣前往直隸,徹查此事。
這欽差須得是清正廉潔、剛正不阿之人,不受當地官場人情關係的牽絆,能直擊要害,揪出那些貪官汙吏。”
張廷玉微微點頭,捋著胡須,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五阿哥所言甚是。
可這欽差人選難覓,既要德才兼備,又需深諳官場門道。
知曉如何在錯綜複雜的關係網中撕開一道口子。
您覺得朝中哪位大臣堪當此任呢?”
永琪思索片刻,眼睛一亮,“學生以為,刑部侍郎劉大人可擔此任。
劉大人在刑部多年,辦案經驗豐富,且素以清廉著稱,他去直隸,必能不辱使命。”
張廷玉微微皺眉,手撫下巴,若有所思:“劉大人確有其長,不過,刑部事務繁忙,抽調他恐會耽誤刑部日常運轉。
再者,直隸官場盤根錯節,單靠一位欽差恐力不從心。”
永琪麵露疑惑,虛心求教,“那張大人以為該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