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禦看了他一眼，語氣依舊平靜：


    “我隻是不喜歡被旁觀。”


    龍煜城愣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麼，臉瞬間漲得通紅。他這才意識到兩人此刻都還光著身子，環顧四周，卻連一片布料的影子也未尋見。


    “師兄，我們的衣服呢？”


    霍禦神色如常，語氣平淡：


    “燒沒了。”


    “哦……”


    龍煜城應了一聲，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霍禦在火中身著紅衣的模樣，不禁覺得有些可惜。


    那時的霍禦，衣袂翻飛，赤色如火，仿佛與烈焰融為一體，帶著一種毀滅一切的漠然與霸道，在龍煜城眼裏卻美得驚心動魄。


    那一幕如同烙印般深深鐫刻在他的記憶裏，揮之不去。他忍不住開口問道：


    “師兄，為什麼我之前從未見過你穿紅衣？”


    霍禦沉默了片刻，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


    “那不是紅衣。我的衣服，是這禁地之中最先被燒沒的。”


    龍煜城愣了一下，一時沒明白這句話的含義。


    然而，就在他滿心疑惑之際，霍禦的身上忽然浮現出一層赤紅色的光芒。


    那光芒在他身上流動，逐漸凝聚，最終在龍煜城的注視中化作一層薄薄的織物，覆蓋在他的身上。


    龍煜城仔細看去，才發現那所謂的紅衣並非真正的布料，而是一層流動的火靈力。那靈力幾乎凝成了實質，表麵流轉著絢爛的紅光，觸感如絲綢般柔滑，又像水流般輕盈，帶著溫熱的暖意。


    這憑空製衣的一幕讓龍煜城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對霍禦那出神入化的靈力掌控力驚歎不已，他忍不住伸手，輕輕觸碰那純粹靈力凝聚而成的“衣裳”。


    正當龍煜城暗自決定，定要為師兄添置幾件真正的紅衣時，忽然感覺身上一暖。他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身上也出現了一件同樣的紅衣，與霍禦身上的如出一轍。


    兩人此刻都穿著靈力化成的紅衣，雖然隻是最簡單的形製，沒有任何暗紋與裝飾，卻讓龍煜城不禁心中一動。


    他自上而下細細打量霍禦，最終目光定格在那張清冷如玉的臉龐上。霍禦的眉眼如畫，鼻梁高挺，唇色淡薄，此刻在紅衣的映襯下，更添了幾分平日裏難見的柔和，眼角的銳意也化作了脈脈溫情。


    “此情此景，倒真像是洞房花燭夜，隻可惜我為師兄準備的聘禮都丟在古仙界了。”


    龍煜城忍不住輕笑出聲，聲音裏帶著幾分調侃，望向霍禦的目光微微閃爍，低聲問道，


    “不知師兄是否會嫌棄我空手套白狼，妄圖高攀‘魔尊’？”


    霍禦聞言，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誰說丟了？”


    龍煜城一愣，尚未及反應，霍禦已經伸手攬住他的腰，靈力湧動間，兩人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待再出現時，已置身於霍禦那空曠的洞府之中。


    洞府內依舊簡潔至極，沒有多餘的家具與擺設，一如師兄一貫的風格，霍禦一抬手，便從某處攝來一個儲物袋，遞到龍煜城麵前。


    龍煜城接過儲物袋，神識一掃，驚愕地發現裏麵竟全是他的東西——那些與他的肉體一起消失在古仙界，他本以為再也找不迴來的東西。


    “這……這些都是從哪裏找到的？”


    龍煜城緊握著一枚半圓形的玉玦，抬頭望向霍禦，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光芒。


    霍禦望向他的目光依舊淡然，語氣平靜：


    “在空間裂隙中。我未能尋到你，卻找到了這些。”


    龍煜城呆住了，聲音微微顫抖：


    “師兄，你在空間裂隙裏找了我多久？”


    “六年。”


    霍禦的迴答簡短而平淡，仿佛這隻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龍煜城的心猛地一沉，眼眶瞬間紅了。


    從他複活至今，不過短短四年光景，而得知黃泉宗覆滅的消息與師兄的“死訊”也才不過一年，卻已經足以讓他每一天都仿佛度日如年，沉浸在無盡的後悔與痛苦之中。


    而師兄，在被他推入空間裂隙，眼睜睜看著他消失在古仙界之後，竟獨自一人在那片絕望之地尋找了整整六年，然後又獨自一人守著他的死訊直到現在。


    他的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聲音有些哽咽：


    “師兄，你……”


    霍禦似乎早已料到他的反應，輕聲道：


    “別哭。”


    龍煜城聞言，眼淚反而仿佛瞬間決堤一般，止不住地往下掉，泣不成聲：


    “師兄，我……我……”


    霍禦歎了口氣，抬手輕輕拭去他臉上的淚痕，動作輕柔得仿佛是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聲音低沉而平靜：


    “你還沒說那句找到我之後要說的話。”


    龍煜城怔了怔，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的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中震動，像是要衝破胸膛。


    他閉目抹去眼角的淚珠，指尖微微顫抖，隨後，他睜開眼睛，定定地望著霍禦的眼睛。


    那雙深邃如夜空般的眼眸中，此刻清晰地映照著他的身影，仿佛整個世界都隻剩下他們兩人。


    “師兄，我喜歡你。”


    哪怕隻是觸及對方裸體都會麵紅耳赤的青年，在毫不掩飾直白地道出自己心意之時，卻沒有半分羞赧。他的聲音雖然顫抖，卻異常清晰，一字一句落在霍禦心上，激起層層迴響。


    那雙眼睛中還含著淚光，卻毫不退縮地注視著霍禦，一如青年那顆熱烈而真摯的心一般，毫無保留地呈現在霍禦麵前。


    那目光中熾熱的情感幾乎要灼傷霍禦，霍禦下意識抬手覆上了那雙眼睛，輕聲道：


    “哪怕知道我從一開始就是魔尊，你也如此嗎？”


    龍煜城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即便被遮住了雙眼，那份真摯的愛意依舊他的聲音中、從他的動作中滿溢而出，無處不在。


    “不管你是誰，在我眼裏你都是師兄，也隻是師兄。”


    短暫的沉默後，霍禦的唇角勾起一抹柔和的弧度，輕輕“嗯”了一聲：


    “我也是。”


    龍煜城聞言，輕輕拉下了霍禦覆蓋在他眼睛上的手，臉上的笑容如同長夜破曉時分的第一縷陽光。


    “我知道，師兄，我早就知道了。”


    他的眼中還閃爍著未幹的淚光，卻笑得無比開心，仿佛所有的陰霾都在這一刻消散殆盡，


    “在火中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從你眼中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