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墮仙


    關風月仿佛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迴憶裏，絲毫沒有注意到霍禦的目光，隻是繼續述說那段從未對第二個人說過的往事，語氣中難抑激動之色：


    “在那之後，玉簡陸續發布了數個任務，我都一一完成了。那時的龍師兄剛進入外門，既無背景，也無修為，在那些早已在外門橫行霸道慣了的師兄們眼中，他無疑是最好的靶子。”


    “而我自幼隨著父母習武，雖然這點拳腳功夫在真正的修真者麵前毫無用處，但在外門這個相對魚龍混雜的地方已經足夠自保。於是，我便按照玉簡的指示，在龍師兄陷入困境時，適時地對他施以援手。”


    “沒過多久，龍師兄就離開了外門，成為了……”


    說到這裏，關風月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但在看了霍禦一眼之後，還是直接說出了後半句話，


    “……前輩的仆役。而玉簡中的任務也隨之發生了變化，變成了適時地透露給龍師兄一些它要求我告知的信息。”


    “到這時候，我已經完全明白了，龍師兄就是那個打開天道之門的人，而我所做的這些任務，既是為他的得道之路推波助瀾，更是在為我自己鋪就一條通往升仙之路。”


    “所以，盡管玉簡發布的部分任務連我也完全不解其意，但我還是毫不猶豫地按照玉簡的指示去做了。然而在這個過程中，我也發現了一個問題。”


    關風月歎了口氣，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


    “在大部分時候，玉簡的預知能力絕對不會出錯，寫在玉簡上的未來是不會輕易改變的。可唯獨涉及到龍師兄時，情況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與龍師兄有關的未來，似乎每時每刻都在發生改變，我每次使用玉簡時，所看到的都是截然不同的結果。”


    “為了確保任務能夠順利完成，我不得不頻繁地使用玉簡窺探未來，好在正確的時間與龍師兄‘偶遇’。可很快，我就發現，使用玉簡並不是沒有代價的。”


    說到這裏，她的目光落到了霍禦手中的玉簡之上，眼中滿是心疼與惋惜，


    “在我不知道第幾次使用玉簡查看未來之後，玉簡上出現了第一道裂紋。從那之後，我便盡量減少使用玉簡的頻率，隻在完成任務時最低限度地使用它。但即便如此，玉簡最終還是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霍禦隻是不動聲色地聽著關風月的講述，他的目光平靜得如同靜謐的深潭，波瀾不驚，讓人完全看不出他內心究竟藏著怎樣的情緒。


    “最開始的時候，玉簡發布的所有任務，幾乎無一例外都圍繞著龍師兄展開。連瓊山派的毀滅，我也並未親眼所見，而是從玉簡上提前得知的。在那場浩劫來臨之前，我便已經依照玉簡的要求離開了瓊山派，踏上了前往朱雀國的路。”


    “那時候，我接到的任務是加入拜火教，當時的我並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做，但就在我加入拜火教之後不久，龍師兄便與前輩一同來到了朱雀國。而之後發生的一切，前輩也都知道了。”


    關風月再次望向霍禦，語氣突然變得凝重起來：


    “然而，所有圍繞龍師兄發布的任務，在朱雀國千燭大典那一夜之後，便徹底結束了。玉簡上再也沒有出現新的任務，取而代之的是一幅蘊靈界的地圖。”


    “在這張地圖上，會隨機在不同的地方出現金色的點。而我收到的新指示，就是利用玉簡中所剩無幾的力量，去修複這些點所在之處出現的裂縫——這才有了前輩方才所見的一幕。”


    對於關風月口中這聽上去無比離奇的一切，霍禦始終保持著一種令人捉摸不透的態度，未置可否。


    事實上，這玉簡在霍禦手中仿佛是一塊失去了靈性的頑石，沒有任何作用。


    無論是用神識還是用仙元，他都無法查看玉簡中的內容，玉簡表麵冰涼光滑，仿佛隻是一塊布滿裂紋的普通玉石。


    所以，霍禦選擇了最簡單直接的方式——繼續發問：


    “你還沒說，這一切與龍煜城的安危有什麼關係。”


    在聽到這個問題時，關風月反而暗暗鬆了一口氣——她賭對了，隻要霍禦在意龍煜城，那麼她今天從霍禦手中拿迴玉簡的概率就大大增加了。


    她抿了抿唇，快速解釋道：


    “根據玉簡上所說，這些裂縫的出現，意味著有並非此界之物想要強行進入這個世界，被玉簡稱為‘墮仙’。玉簡裏描述的墮仙是仙界的叛徒，在無數世界之間肆意流竄，唯一的目標，便是阻止所有人飛升仙界。”


    霍禦的平靜似水的目光微微一動，像是被一陣微風輕輕拂過，泛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漣漪，但並未打斷她的話。


    關風月並未注意到這一微妙的變化，猶自沉浸在自己的敘述中，語氣中那抹焦灼如暗火般蔓延：


    “玉簡記載，在試圖進入蘊靈界之前，墮仙已經踏過了無數世界。每到一處，必以雷霆手段屠戮所有擁有飛升可能之人，然後便馬不停蹄地奔赴下一個世界。而今這蘊靈界中有資格飛升之人，龍師兄便是其中之一！”


    她說話的時候，目光之中隱隱閃爍著一絲難以名狀的恐懼，手指不自覺地緊緊攥住了衣袖。


    霍禦的目光再次掠過關風月頭頂那熠熠生輝的【飛升有望】四個字，心中如明鏡一般。


    她的恐懼與焦慮不僅僅是因為對龍煜城安危的擔憂，更是因為她自己也是擁有飛升資格的人之一——她也是墮仙的獵殺目標。


    若她所言句句屬實，那麼在最初的時候，她完成玉簡上的任務，或許還僅僅是出於對成仙的渴望，那麼如今，已然完全轉變成了對死亡的恐懼。


    霍禦並未詢問關於“墮仙”的細節，反而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簡，淡淡道：


    “那你所見的未來可有告訴你，我是否會將玉簡交還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