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菲像是丟了魂一般,腳步虛浮地迴到了隊伍之中。
她的腦海裏不斷迴響著一個問題——那個姓周的混蛋究竟對阿易做了什麼?為何要無緣無故地給阿易那麼多銀票呢?這其中必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到這裏,陳菲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慮和疑惑,她下定決心,一定要去找阿易問個明白。於是,她毫不猶豫地拉起妹妹的手,就這樣大搖大擺地離開了隊伍。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裏,姐妹倆四處打聽尋找,曆經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了她們的母親。
當林氏看到兩個女兒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先是一愣,隨後眼淚便像決堤的洪水般奔湧而出,激動得渾身顫抖,語無倫次道:“菲兒,妍兒!娘不會是在做夢吧!你們,你們……”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喉嚨已經被哽咽堵住,隻能發出嗚嗚咽咽的哭聲。
陳菲強忍著淚水,緊緊握住母親的雙手,輕聲說道:“娘,別哭了,我們都好好的。”一旁的陳妍更是直接撲進了母親懷抱,哭得昏天黑地,仿佛要將這些日子以來所受的委屈全部宣泄出來。
母女三人相擁而泣,過了好一會兒,情緒稍微平複一些後,林氏擦去眼角的淚水,拉起女兒們的手關切地問道:“你們真的逃出來啦?”
陳菲一聽這話,不服氣地迴答道:“哪用得著逃啊!我們可是光明正大地從那裏走出來的!”
林氏瞪大了眼睛,滿臉狐疑地看著女兒,覺得這實在難以置信,又追問道:“走出來的?那些官差難道沒有阻攔你們嗎?”
陳妍那張嬌俏的臉上滿是驕傲之色,揚著下巴說道:“不攔!起初的時候,管的可嚴了!可自從阿姐出手狠狠地收拾了那幫可惡的囚犯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膽敢對咱們指手畫腳啦!”
聽到這話,林氏不禁眉頭微皺,麵露憂色地看向陳菲,嗔怪道:“菲兒啊,你怎的又與人動手打架了!不過這和那些官差有何關聯?他們為何會如此輕易地,就讓你們這般隨意離去呢?”
陳菲無奈地攤開雙手,撇撇嘴嘟囔道:“哎呀,娘親,這其中緣由女兒也不知曉!再者說,想那麼多幹嘛呢!隻要咱們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地從那鬼地方出來不就好了嘛!”
緊接著,陳菲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情緒,緩緩地將陳不易如今的艱難處境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母親。
林氏聽聞此事,眼眶瞬間泛紅,淚水如決堤之水般汩汩而下,悲泣道:“我的易兒啊!他怎麼如此命苦哇!老天爺真是不開眼吶……”
見母親哭得如此傷心欲絕,陳菲趕忙上前輕輕摟住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道:“娘,您先別著急上火,女兒向您保證,無論如何都會想盡一切辦法,把阿易救出來!對了,這兒還有阿易托人轉交給您的銀票,您收好了。”
說著,陳菲便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掏出銀票遞到了林氏手中。
林氏接過銀票,滿臉疑惑地追問道:“易兒哪裏來得這些銀票呀?”
此時的陳菲臉色變得陰沉至極,後槽牙緊緊咬住,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咬碎一般。每當迴想起這件事情,她心中的怒火便如同火山噴發般難以抑製,甚至恨不得立刻提刀去殺了那個人。
過了好一會兒,陳菲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聽小金說,這些銀票是那個姓周的渾蛋給的。”
林氏聽到這話後,隻感覺手中的那張銀票仿佛有千斤之重一般,沉甸甸的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當她緊緊握住銀票時,竟有一種如同被烈火灼燒般的刺痛感從指尖傳來,令她下意識地想要甩開它。最終,她隻能咬著牙,憤恨地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畜牲!”
此時,母女三人滿心都是救人,她們心急如焚,顧不上其他,悄悄地跟在了女貢隊伍的後麵。一路上,她們小心翼翼地躲避著旁人的注意,生怕一不小心就會暴露行跡。
而另一邊,周景泰正率領著親自培養的那些死士,一路快馬加鞭、日夜兼程地朝著女貢隊伍疾馳而來。長時間的奔波,讓他們顯得風塵仆仆,臉上布滿了疲憊。
然而,一想到即將能見到心心念念之人,周景泰心中的急切之情便蓋過了身體的勞累。
終於,周景泰一行人趕到了女貢隊伍所在之處。他剛剛翻身下馬,甚至來不及稍作歇息,便迫不及待地前去查看情況。
就在此時,一張熟悉的麵容映入了他的眼簾。盡管那人穿著一身青色長衫,束起腰帶作男兒裝扮,但周景泰還是認出了,那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剎那間,千言萬語湧上心頭,可還沒等他開口說話,淚水卻已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他激動得聲音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用飽含深情與思念的嗓音唿喚道:“菲兒!”
緊接著,周景泰再也按捺不住內心洶湧澎湃的情感,猶如離弦之箭一般向著陳菲飛奔而去,口中不停地唿喊著:“菲兒!菲兒!”
眼看著陳菲也同樣向著自己飛奔而來,周景泰覺得這一路走來所經曆的種種艱辛困苦,在此刻全都化為了甘甜清冽的泉水,滋潤著他那顆早已幹涸的心。正所謂“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隻要能夠再次見到心愛的人安然無恙,那麼之前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
周景泰站在空曠的平地上,張開雙臂,仿佛整個世界都能被他緊緊地擁入懷中。陽光灑在他身上,勾勒出他那高大而挺拔的身影。然而,就在下一秒,命運卻對他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
沒有預想中的相擁而泣和深情對望,迎接他的竟是一隻迅猛無比、力道十足的腳。這一腳狠狠地踹在了他的心窩處,發出沉悶的聲響。周景泰就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後倒飛出去。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時,他口中噴出的鮮血星星點點地灑落開來,宛如一場血色的雨幕。
周景泰重重地砸落在堅硬的地麵上,揚起一陣塵土。他瞪大雙眼,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神情,淚水不受控製地順著臉頰滑落下來。他從未想過會遭到如此殘忍的對待,尤其是來自那個他深愛著的女人——陳菲。
幾乎在周景泰落地的瞬間,陳菲便如同一支離弦之箭般衝了過來。她的速度快得驚人,眨眼間便已經來到了周景泰的麵前。
她雙手死死地抓住周景泰的衣領,毫不費力地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此時的陳菲,憤怒到了極點,原本美麗的麵容因為怒火而顯得有些扭曲。
“混蛋!你到底要幹什麼!連我弟弟都不放過!你這個喪心病狂的畜牲!”陳菲怒吼著,聲音響徹雲霄。她怒目圓睜,眼中燃燒著熊熊的怒火,仿佛要將眼前的周景泰燒成灰燼。
周景泰艱難地用手捂住胸口,鮮血不斷地從他的嘴角溢出。盡管身受重傷,但他那雙桃花眸依然凝視著陳菲,眼神裏充滿了深情與哀怨。
“狗東西!你到底把阿易怎麼了?要是阿易有個三長兩短,我絕對不會放過你!”陳菲再次咆哮道,她手上的力度不自覺地加大,勒緊了周景泰的衣領。
這時,跟隨著陳菲一同趕來的死士們迅速圍攏過來,他們一個個麵色冷峻,目光警惕地注視著周景泰,隨時準備出手將他搶奪過去。
周景泰始終一言不發。他隻是靜靜地看著陳菲,仿佛想要透過她那憤怒的外表看到她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此刻的他,心中滿是痛苦和無奈,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一切……
周安緊緊地攥住陳菲那纖細的手腕,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仿佛稍一鬆手,陳菲便會再次傷害到他視若生命的主子。
“菲兒姑娘,求求您快放手吧!我家爺都快被您給打死啦!”周安滿臉焦急之色,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聲音因極度的緊張和擔憂而顫抖著,甚至帶著一絲哭腔。
周景泰則緊閉雙眼,臉上毫無血色,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他虛弱地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道:“你……根本不是菲兒!”這幾個字似乎耗盡了他全身僅存的力氣。
聽到這話,陳菲頓時火冒三丈,怒目圓睜,大聲吼道:“放你娘的狗屁!姑奶奶不是?難不成你這個狗東西是!”
此時,一名死士匆匆跑過來,將一粒珍貴無比的護心丹遞給周安。周安慌忙伸手接過,由於太過匆忙,差點把丹藥掉落在地上。他手忙腳亂地掰開周景泰的嘴巴,將護心丹使勁塞進他口中。
見周景泰半死不活,陳菲這才鬆開了手,但嘴上卻依舊罵罵咧咧不停:“哼!你這個衣冠禽獸!明明做了那些齷齪之事,現在倒還裝起可憐來了,真是無恥之極!有種你就別承認啊!”
周安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陳菲怒斥道:“有什麼不敢認的!我們爺就是喜歡您!為了能跟您在一起,不惜與整個家族鬧翻!他不辭辛勞,千裏迢迢,日夜兼程趕來這裏救您!可您呢?您居然如此對待我們爺!您的良心莫非都被狗吃了嗎!”
麵對周安這番義憤填膺的指責,陳菲卻是一臉茫然,覺得自己簡直比竇娥還要冤枉:“誰稀罕你們來救!一個個都是沒用的廢物!”
周安氣得渾身顫抖,伸出的手指都在微微發顫,他指著陳菲大聲說道:“你,你……你竟然如此忘恩負義!”
陳菲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一般,冷笑出聲:“恩?你還好意思跟我說恩?你逼迫我爹爹進入人畜,害得我的弟弟阿易被迫進入了女貢!如今我們一家四分五裂,這就是你給的天大的恩情嗎?”
一旁的周景泰本來就身體虛弱,此時更是搖搖欲墜,他用盡全身力氣,艱難地質問道:“你說什麼!”聲音中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周安這時也察覺到事情不對勁,他狐疑地看著陳菲,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不是菲兒姑娘!”
陳菲被他們弄得暈頭轉向,完全摸不著頭腦,她氣憤地喊道:“你們胡說八道些什麼呢!什麼我不是菲兒?我就是如假包換的陳菲!”
周安連忙替自己的主子追問:“那,那女貢隊伍裏麵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陳菲被這個問題問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皺起眉頭,不耐煩地迴答道:“當然是阿易啦!還能有誰?”
“啊!”周安聞言也是大吃一驚,忍不住驚叫出聲。
而一直在旁邊強撐著的周景泰,在聽到這個消息後再也支撐不住,隻覺得胸口一陣劇痛,一口鮮血猛地噴湧而出,隨後眼前一黑,身子軟軟地倒了下去,徹底昏迷不醒。
陳菲心中暗叫不好,她察覺到眼前的局勢已經超出了自己的掌控範圍,變得有些混亂和出乎意料。她定了定神,決定先將周景泰這夥人帶到一個相對安全且安靜的地方——也就是她暫時的落腳點。
當他們一行人到達時,林氏早已等候在此。她目光如炬,一眼就看到了周景泰那蒼白如紙、毫無血色的麵容,以及他臉上彌漫著的那股沉沉死氣。林氏心頭一緊,怒火瞬間升騰起來,狠狠地瞪向自己的女兒陳菲。
陳菲深知這次又是自己惹下了大禍,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低垂著頭,身子微微顫抖著,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生怕再招來母親更多的責罵。
死士不一會兒功夫,請來了一位老郎中,替周景泰把了脈後寫下一張藥方。
等到一切準備就緒,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被端到了周景泰麵前。眾人小心翼翼地扶起他,慢慢地將湯藥灌入他的口中。終於,在喝下整碗湯藥之後,周景泰那緊閉多時的雙眼,開始微微顫動,隨後緩緩睜開。
一直守候在旁的周安,何曾見過自家主子,如此生無可戀的模樣,此時見他蘇醒過來,激動得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爺,您可算醒了!真是嚇死小的了!”周安一邊說著,一邊偷偷用衣袖抹去眼角的淚水。
林氏知道事情經過,心懷愧疚地端來了一碗精心熬製好的熱粥,小心翼翼地走到床邊,輕聲說道:“孩子,先喝點粥吧,無論如何,身體才是最要緊的。”
周景泰的聲音微弱得如同蚊子哼哼一般:“她……她在哪兒?”
林氏一時沒有聽清,不禁疑惑地問道:“什麼?”
一旁的周安見狀,趕忙上前一步,焦急地說:“爺,您先好好歇息!這事兒就交給小的去辦,小的一定替您問個清楚明白!”
周景泰微微眨動了一下眼睛,表示同意。
周安詢問道:“爺想知道菲兒姑娘在哪兒?”
這時,陳菲一臉詫異地反問道:“我不就在這兒好好站著嗎?”
周安連忙擺手解釋道:“不是您這位菲兒姑娘,而是女貢隊伍裏的那位菲兒姑娘。”
聽到這話,陳菲皺起眉頭,過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阿易如今應該還在女貢隊伍裏麵。也不知道現在情況到底怎樣了。”
周安聞言倒吸一口涼氣,滿臉驚愕地追問道:“他……他真的是男的?”
林氏聽聞此言,眼眶頓時微微泛紅,淚水在眼中打轉,哽咽著說道:“是啊,易兒這孩子實在太懂事、太善良了!他不忍心看著自己的姐妹們遭受屈辱,所以扮成女子模樣,冒名頂替混入了女貢隊伍之中。”
躺在病床上的周景泰聽完這些話後,心如刀絞般疼痛難忍,他緊緊閉上雙眼,兩行清淚止不住地順著臉頰簌簌滑落下來,而嘴角原本已經止住血的傷口此刻又開始有鮮血慢慢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