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隻不過慌張想救周寧海上岸,是他自己脫力罷了。
她渾身瑟瑟發抖,她是裝的。裝柔弱這一招她前世便會了。
恭定也渾身瑟瑟發抖,是嚇的。
她迴過頭看了周寧海的屍身,有太監去翊坤宮中報信,又瞥了一旁的安陵容。
安陵容同樣迴看一眼,眼中意味深長。
恭定就算說了又如何?
自己轉手就去救了周寧海,自己今世和翊坤宮無仇無怨,自己又不知曉自己是溫憲公主的轉世。
且皇上對這情況是喜聞樂見的,前世甄嬛手能伸得那麼長,還有一點就是她做的每件事,都剛好迎合了聖意。
恭定在壽康宮中是出不去的,這孩子也沒有那麼天真,端看這孩子如何想了。
看來,迴去後,應該大病一場了。
思緒之間,被扶到了壽康宮中,竹息一見二人狼狽的模樣,吩咐了宮女上前攙扶。
安陵容一臉驚嚇,一句話都說不出了,她纖瘦的身子在寬大的宮裝之下有些晃蕩,眼眶微紅,渾身濕漉漉的,慌張的朝著竹息道:“竹息姑姑,死人了,死人了。”
太後聽著動靜,從壽康宮中出來,見了安陵容這副模樣,眼中跟著焦急:“還愣著做什麼?”
“還不給慎容換衣裳?”
又覺得有些不妥,末了加了一句:“給恭定公主也換上衣裳。”
“這是怎麼了?”
“快,傳太醫。”
“去,請溫太醫來。”
“這慎容剛好了些,怎麼又這般了?”
“不是帶著恭定去禦花園了麼?”
太後的語氣還帶著慍怒,安陵容的雙手抓上太後的衣角,顫抖著身軀:“太後娘娘,奴婢好害怕啊。”
“奴婢好害怕啊。”
她柔弱破碎的神情讓太後看得心碎,也是,縱然這孩子再聰慧,見著死人還是頭一遭,才十六歲的年紀罷了。
眼見著壽康宮亂做一團,竹息上前安慰了太後一番,又指使著小宮女們,將安陵容和恭定換了衣裳,搬到一間房內,方便太醫看診。
玉墨伺候著安陵容換了衣裳,一旁的教導嬤嬤也幫恭定換了衣裳。
恭定臉上都是害怕,時不時看向安陵容。
安陵容隻蜷縮著,有氣無力的躺在床榻之上,轉過頭輕聲安慰著恭定:“恭定公主莫怕,可是有些不舒坦?”
“別再嚇著了。”
恭定聽著耳朵邊傳來的話,如今事情到了這步,該如何辦?
她的心內更是慌張,十二歲的年紀還不能很好的藏事。
恭定落水一事很快便被皇上知道了,隨之一同而來的還有華妃和曹琴默,以及甄嬛。
皇後未來,安陵容麵上虛弱,心內知曉神仙打架,皇後趨吉避兇,是不會來的。
今日這事,不管是不是周寧海推的,華妃宮中死了個太監,也算是挫了華妃的戾氣,誰人不知周寧海是華妃從潛邸帶進來的呢?
溫太醫入內診治,細細把脈,細細查探一番,轉頭朝皇上作答道:“有遲之脈,舌質發青,為寒凝內阻所致,脈象滑而緩,是驚嚇到了,恭定公主還有些體寒。”
“溫太醫,給朕好好的治。”
皇上站在恭定榻前,他看著恭定,今日一事不知道什麼情況,若敦親王知曉他女兒在宮中落了水。依照敦親王的性子,他想起上次敦親王毆打言官,還一副咄咄逼人,死不認錯的樣子。
甄嬛看著皇上蹙眉,又瞥了一眼安陵容,一臉擔憂的說道:“皇上,恭定公主年幼,定是她身邊人照顧不周。”
“聽說是安慎容帶著恭定公主去禦花園的,如今落水,還是應當責罰身邊之人。”
安陵容望向甄嬛,又是一副解語花的樣子,她太會揣摩心思了,她也在害怕,現在想來才知,前世她為何那麼對待敦親王福晉,還暗戳戳的在皇上麵前說起雪頂含翠一事,左不過是為了沈眉莊被推入千鯉池一事。
敦親王性子倨傲,若是要認錯何必等到現在這個時候?
手伸不到前朝就伸去敦親王府,也是,女兒而已。
甄嬛為了得到目的,連自己的女兒都可以用來拉攏敬妃。
何況旁人的女兒去?
“安慎容!”皇上的聲音隱有怒火,太後瞬間擔憂的看了過來。
安陵容從床榻之上艱難的坐起,準備跪下去之時,太後終究開了口:“你是哀家宮中的人,事情還未定性,跪什麼?”
“身子還不好,莞貴人,上次讓你抄的宮規你抄到哪處去了?”
“怎麼?”
“哀家的壽康宮如今是你當家了?”
甄嬛眼中十分驚訝,又心有鬱悶的往後退了一步,隻不過一個慎容,太後為什麼這般護著?
縣丞之女罷了,難道中間還有什麼不知道的事情?
她想起了浣碧的身世,又想起了前朝隆科多和太後的謠言,細細打量了安陵容的眉眼去,越看越覺得可疑,浣碧是罪臣之女出身都可以安排到宮中當了宮女,這安陵容縣丞之女,怎麼入宮就成為了慎容?
安陵容正準備說話,恭定卻從床榻上起身,莞貴人?
她就是莞貴人?
就是她勸說額娘讓自己入宮當公主,不能迴去的?
她盯著莞貴人,雙眼怒火中燒,安陵容將這一幕看在眼裏,心下才稍微定了定,隻是對上甄嬛打量的視線,這視線,怎麼這般怪異?
恭定十二了,別的不知曉,隻一點恭定是肯定知曉的,那便是誰導致了如今的局麵。
她依舊從床榻上下來,朝著太後福了福,隻臉上泛白:“太後娘娘憐惜奴婢是奴婢的福氣。”
“隻奴婢今日帶著恭定公主去禦花園,原是恭定公主才十二歲,如今還是個活潑的性子。”
“太後娘娘喜歡靜,竹息姑姑陪著太後娘娘禮佛,恭定公主吩咐,奴婢莫敢不從。”
“奴婢隻是個慎容,公主到底是主子。”
“這。。。”
安陵容臉上泛著難意,華妃看了一眼曹琴默,曹琴默臉色為難,轉眼便上前:“皇上,恭定公主才十二,嬪妾自從生了溫宜後,便見不得這些。”
“想來落水也嚇壞了吧?”
“說來敦親王福晉若是知曉,肯定心疼壞了,華妃娘娘身旁的周寧海為了救恭定公主,殞命在禦花園荷塘中。”
“想來這事隻是個意外罷了。”
曹琴默三言兩語,試圖將此事落定,讓周寧海以救主的方式接受最後的榮光。
華妃眼中似有不願,她冷眼盯著恭定公主,也不知想了什麼,還是未曾上前動了一步。
從背後頌芝手上接過了一件錦盒:“這是本宮送與你的羊脂玉簪子,恭定公主,你可是嚇到了?”
“明日喚欽天監來為你祈福。”
華妃的語氣少見的溫柔,緊張,略帶著小心翼翼,眾人都看向恭定公主,皇上往前靠近了一步:“是誰推的你?恭定?”
這話一出,曹琴默的臉色一下不可思議了起來,她看了看華妃,又看了看皇上。募得垂下頭去,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響。
甄嬛的唇瓣微動,似乎想明白了什麼。
安陵容自知甄嬛以詩書過人,又傲氣十足,女諸葛一稱,可皇上的用意,還是顧念手足的,男子嘛,這世上的男子喜歡聰慧的女子,也喜歡嬌柔的女子,喜歡大家閨秀,也喜歡床榻間有情趣。
可卻最忌諱一點,身邊的女子手太長了。
故而男子還有兩件事,前世在鬆陽縣的時候就知曉了。
第一件事是逼良家女為娼,第二件事是就娼妓從良,隻是為了那可笑的虛榮心,自尊心,操控欲罷了。
安陵容跪在恭定的身側,婉言勸道:“公主,別怕,皇上會為你做主的。”
這話一出,恭定反應過來,立即垂下眉眼去:“是那個太監推的我。”
“汗阿瑪。是他推的我。”
皇上神色肉眼可見的舒坦了不少,恭定不知道其中深意,隻能感知到周遭人的麵上神情和周身的氣息。
華妃踉蹌坐在了地上:“皇上,恭定公主還小,會不會是?”
“是不是還要找禦花園的太監來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