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曉。”安陵容眺望著波瀾不驚的水麵,眸中深沉。
她猜到了,隨之而來的是心內(nèi)冷哼,像是甄家的作風(fēng)。
甄嬛聰慧,向來喜歡揣測皇上討厭的人,從而將她討厭的人轉(zhuǎn)化為皇上討厭的人。
一麵表現(xiàn)出隱忍委曲求全的樣子來,裏外裏的好處全是她得的。
敦親王福晉有雙杏眼,此時杏眼中全是不可置信,多看眼身旁站在柔光中的安陵容,她知道?
轉(zhuǎn)念一想,似乎那日從宮中相遇,她就在提醒自己了。
看來,自家王爺還是被皇上惦記上了。
她說話聲輕柔,考慮到如今局勢,想要在裏麵迫切的求一個解決的辦法,深怕皇上一句“違抗聖命”而讓敦親王府一家都不得安寧。
二人並肩站著,這水旁風(fēng)景逶迤秀麗,紅雲(yún)漸染,層次分明。
一陣沉默蔓延,安陵容並未說話,她在等,等敦親王福晉開口。
雖有心和敦親王府聯(lián)手,隻上趕著的不是好買賣,與其說是聯(lián)手,倒不如說是共同的敵人讓她們捆綁在一處,隻在利益的瓜葛中,她是要站上風(fēng)的。
她正想著,耳旁傳來敦親王福晉的聲音。
“安慎容,敦親王府不能送人入宮,宮中之事可否請安慎容幫忙留意著?”
“留意?”安陵容轉(zhuǎn)過頭去,直視敦親王福晉的眸子:“我在宮中隻不過一個慎容罷了,還沒有那般潑天的本事。”
她淡淡看著敦親王福晉,聰明人說話,是點到為止。
可要作為同盟,就要敞開心扉,有一說一。
選敦親王府還有另外一層含義,四阿哥,她如今手實在太短,太後喜安靜,又不能在宮中表現(xiàn)得太過,太後疼她,可皇上和皇後未必這般想。
甄嬛是借著四阿哥母妃的名頭迴的宮的,這一世,她要四阿哥去甄嬛身邊,和甄嬛離心。
她也在等,除了情分,隻有利益才最可靠。
敦親王福晉苦於宮中無人,那她能給自己提供的利益是什麼呢?
足夠的利益麵前,人才會怦然心動並且趨之若赴不是麼?
“安慎容,恭定一事,我們敦親王府上下都記著你的恩情。”
敦親王福晉上前,福了福,安陵容趕忙側(cè)過身,上前虛扶起了敦親王福晉,敦親王福晉一笑:“安慎容,若在宮外有何事,我也定將盡心盡力。”
“我家王爺脾氣大,性子暴躁。”
“甄珩一事更是將他氣得不輕,是,我承認我家王爺上次毆打言官一事,隻若說打了甄珩,這是自然不認的。”
“我家王爺敢打就敢認,從沒有理由背地裏下手的。”敦親王福晉急切道,眼裏有唿之欲出的怒火,摻和了急切。
“敦親王福晉。”安陵容輕笑:“敦親王未曾打甄珩,架不住有人想要敦親王過不太平。”
“這,,,”敦親王福晉神色大變,轉(zhuǎn)頭細細思索了起來。
這該如何是好?
“可是莞貴人?”
安陵容並未說話,能當福晉的又有幾個是蠢笨的?
敦親王福晉能中了甄嬛的套路被甄嬛當做墊腳石。是因為無人在宮中幫她通消息罷了。
隻見敦親王福晉神色狠厲了下來:“難怪,難怪,是她來說和,送恭定入壽康宮。”
本來她心中就有幾分懷疑,但不確定。
安陵容在此時又接著說道:“昨日在太後娘娘身旁,皇後娘娘來說起莞貴人得聖寵,經(jīng)常出入養(yǎng)心殿為皇上分憂。”
她望著敦親王福晉知道此事之後,先恍然大悟,隨後眸子之中全都是恨意。
敦親王福晉此時也沒了之前的從容:“安慎容,你在太後娘娘身旁,又對恭定有著救命之恩,說來是我們敦親王府的恩人。”
“無論怎樣,我們敦親王府上下都會感激的,隻是不知曉安慎容有沒有能用上敦親王府的地方?”
當敦親王福晉開口的時候,安陵容就知道時機到了,人最怕對比,隻有對比下來才知道誰才是最好的。
並且她確實有事要求敦親王府幫忙的,隻是剛才故意拿捏著想讓敦親王福晉先開口。
安陵容笑笑:“倒是有一樁事。卻也是我心頭憂思已久了。”
“何事?”敦親王福晉眼中帶著光亮,那雙手直接搭在了安陵容的手上:“安慎容且說說,能幫的敦親王府定然幫忙。”
“如今我在宮中,遠在鬆陽還有我娘親和幼弟需要看顧。”
“這算什麼難的?待我出去後便打發(fā)了人去鬆陽。”
敦親王福晉笑著:“隻是這後宮之中,還需要安慎容幫忙看顧著。”
“敦親王府實在。。有心無力。”
安陵容聽著敦親王福晉的話,轉(zhuǎn)頭笑道:“福晉莫不是想岔了?”
“怎麼有心無力呢?”
“眼下的情況才是好情況。”
“好情況?”敦親王福晉一怔,複聽安陵容說道:“敦親王愛動手說是毛病,也不是毛病。”
“端看打的是誰了。”
“隻是這甄珩既然用敦親王府做由頭,敦親王福晉何不成全他?”
“成全?”
“正是,敦親王府就算是交了兵權(quán),也是皇親國戚,豈容一介漢臣來染指,既然福晉說,王爺未動手,這甄珩為何這般?”
“左不過是看敦親王府如今交了兵權(quán),這口氣如何能咽下?若是咽下了會不會文武百官更看不起王爺?”
“與其坐以待斃,不若王爺以身破局。”
安陵容湊在敦親王福晉的耳邊細細密密的說了一番,敦親王福晉聽完,眼中神色大放異彩,妙啊,妙啊!
她看向安陵容,感激道:“怨怪恭定迴府經(jīng)常誇讚於你,安慎容,多謝。”
“你放心,隻要敦親王府有來日,定會在安慎容危難之時鼎力助之。”
“敦親王福晉,這話我便記下了。”
“宴席過半,福晉該迴去了,我在這再等一刻,咱們不宜太過親近。”
“也是。”
敦親王福晉施施然離去,安陵容蹲下,用手撥弄了這湖邊的水麵,入手溫涼,小魚兒躲在荷葉之下,荷葉搖晃,小魚兒驚慌失措,來迴竄動,她看得出神,隻聽得身後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還伴隨著說話聲:“這宴席上實在太過悶熱。”
是甄嬛的聲音,她不願見到甄嬛,甄嬛如今處處提及甄珩,隻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見了甄嬛還要虛情假意一番,她快速的疾步離去。
再迴到九洲清晏的時候,太後已然離席了,她猜測應(yīng)當是九洲清晏之中的絲竹聲嘈雜,太後心煩,剪秋見了她,笑道:“安慎容,太後娘娘迴去暢春園了。”
“嗯,多謝。”
從九洲清晏迴暢春園的路上,安陵容越想越暢快,四下無人,忍不住就笑出了聲。
既然甄珩要暗示敦親王打了他,以此來獲取年羹堯的信任。
這口氣總是要讓敦親王出的,還不如敦親王打了以後,再連著打幾個,隻是打完了甄珩,再打其他人的時候可以挑選,反正皇上還忌憚敦親王,隻要敦親王把朝堂上有頭有臉的文武百官打了幾個,這才能打消皇上的忌憚。
畢竟,一個王爺,失了軍權(quán),又和朝堂文武百官都結(jié)仇,這般下來,皇上更加放心了。
甄嬛善於將敦親王轉(zhuǎn)到皇上的對立麵,可若是敦親王當個隻能依附皇上的孤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