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甄嬛正在細細密密的布局,又瞥了眼身旁的流朱,浣碧和安陵容早前有過爭執,浣碧去請應當請不來。
隻有流朱前去才好,流朱心思單純,不提前告知流朱,任由安陵容再深的心機也想不出來這事。
棋子落定,抬眸賞花。
胸有溝壑,一時榮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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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夜宴的時候,安陵容從暢春園出來,周圍的宮女太監摩肩接踵,這圓明園中到處掛上了皎潔的燈籠。
這燈籠的微光透過絹布,輝映在亭臺水榭之間,此時恰逢明月高懸,也散發著熠熠柔光。
一時之間倒有些分不清了,是燈籠之光微渺,還是明月之光璀璨,她站在柔光之中抬眸望去,心內也帶上了幾分寧靜。
今夜太後讓她出來,太後不去七夕夜宴,她正好也不願去,隻站在這樹影中,靜靜的觀看這一切。
枯木的心仿佛再次泛起漣漪,真好。
在見到四阿哥身旁的芙蕖之後,愉悅的勾起唇角。
這敦親王福晉用人倒是極為不錯,她就這般站在碎光波影中,於月光中。
迴想起昨日九州清晏上,端妃的出場,端妃在後宮中鮮少能見,聽聞纏綿病榻,隻又穩穩居於妃位。
前世的時候就曾疑惑,為何溫宜木薯粉事件,端妃和甄嬛素無來往,就站出來幫了甄嬛?
後來曹貴人身死後,這溫宜就被甄嬛借故送於端妃膝下撫養。
端妃也成為後宮中甄嬛的左膀右臂,向來這般罷了,甄嬛送他人的女兒送得倒是起勁。
可端妃為什麼幫甄嬛?
難道隻是因為那張臉?
可端妃出來幫甄嬛說話的時候,甄嬛眼底一瞬間的驚慌,旁人不了解甄嬛,她了解。
那對端妃的感激不是作假,甄嬛沒有將曹貴人的女兒送給沈眉莊,而是送給了端妃,是交易?是利益?
這其中,是不是還摻和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今夜太後不在,自己出來透氣,她想到了什麼,提起裙裾,站在九州清晏的陰影之中,寂靜無聲的站著,那雙眸子靜靜的窺探。
她想要窺探,甄嬛到底去了哪裏,是不是去了端妃那處。
試圖用窺探將這枝葉末節的小事,細細理清。
不知道站了多久,隻見到崔槿汐扶著甄嬛的手,從九州清晏出來,主仆二人去的方向,似乎是桐花臺?
去桐花臺做什麼?
這次圓明園避暑,並無妃子住在桐花臺,前世在甄府小住,知曉她愛蓮花,一度盛讚蓮花品性高潔,帶著佛性。
她有些迫不及待了,轉頭便跟了上去。
桐花臺的位置是在暢春園中,臨著太後和皇後所住的位置有一段距離。
之前聽說過,先帝極為疼愛舒妃,也就是後來的舒太妃,先帝走後,舒太妃自請去了甘露寺,為先帝和大清祈福,也因為舒太妃的知情識趣,又因為果郡王未參與九子奪嫡。
是以果郡王在皇上麵前也頗為有些臉麵,款步行至桐花臺一旁,隱蔽在合歡花樹葉的陰影中,遠遠看著崔槿汐守在了一旁,而合歡花正是先帝親手為舒太妃所植,想到這,安陵容又忍不住腹誹道。
怪道皇上最後成為了皇上,先帝為舒太妃種合歡花,皇上為純元皇後栽紅梅。
父子二人,這般倒是相像。
隻在陰影中,安陵容看得真切,甄嬛同果郡王不知說些什麼,二人一同站在夕顏花前,眉開眼笑的說著些什麼。
她心內大驚,愈發的謹慎,將身子瑟縮在一處,試圖融入陰影之中,原來,這個時候就開始了?
果郡王的母妃舒太妃在甘露寺,後來甄嬛出宮也去了甘露寺。
一直以為甄嬛是心碎出宮,甄嬛高傲不願做她人替身,前世的自己是羨慕的,沒想到這個時候就開始和果郡王一同有首尾了?
甄嬛是皇上的後妃,果郡王是皇上的弟弟,按理說外男見後妃應該避諱,她又想起她前世在甄府小住之時,甄珩日日於院中練武,絲毫不避諱她秀女的身份。
看來,甄家都是一路人罷了,所以高傲的甄嬛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她享受著果郡王的傾慕,一邊享受著寵妃的待遇。
隻是,甄嬛為什麼對浣碧那般好?
甄嬛這樣的人,怎麼會將浣碧嫁入果郡王王府?
她想到甄嬛有浮光錦卻獨獨賞賜給浣碧,浣碧的吃穿用度明顯比流朱好太多,甄嬛用人應該更重用流朱才對,難不成她漏了什麼?
募得,她驚恐得捂住了嘴巴,輕手輕腳的倉皇逃離了桐花臺,難道,難道,浣碧是甄嬛的妹妹?
妹妹做婢女?不是外室女,罪臣之女?
她被她心中的念頭驚訝,卻又有些不可思議,隻聯想到甄嬛腹中的雙生子是果郡王的,或許罪臣之女做婢女也不是什麼怪異的事。
甄家人一門自詡肱骨之臣,清流之家,片刻之中,她做出了決定。
今夜甄嬛帶著的是崔槿汐去的桐花臺,流朱忠心,決計不能說出來甄嬛的不是。
而浣碧,浣碧眼高於頂,今夜正好去試探試探浣碧。
打定了主意,她從發間拔下一根簪子,去了碧桐書院,浣碧的城府相較於甄嬛確是弱了不少。
一路行至碧桐書院,她喚了幾句:“莞貴人可在?”
浣碧在屋內聽著是安陵容的聲音,眼露不屑,流朱起身要出去,浣碧聲音中帶著怒意:“讓她等一等才好,當了太後娘娘宮中慎容,還不知道她幾斤幾兩去。”
流朱瞥了浣碧一眼,想著到底是太後娘娘宮中慎容,得罪了會讓甄嬛難做,還是打開了碧桐書院的內室門,笑著從內裏走出行禮:“奴婢見過安慎容。”
“嗯,莞貴人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