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蒙蒙亮,京都街道上倒夜香的才剛起。
瓜爾佳鄂敏府上後院的人才起,便發現了腳底下一封信。
老嬤嬤送完了倒夜香的“夜香奴”,才將這信撿起。
穿過了長廊,交到了瓜爾佳氏夫人的手中,瓜爾佳氏夫人還在睡夢中,聽著老嬤嬤說撿到了個東西,上頭還寫著字,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倒是上麵,白字字體“瓜爾佳夫人親啟,甄家門風不正,實在不得娶甄家女。”
甄家女?
瓜爾佳氏夫人一聽這話,正揉著睡眼的她一下來了精神,要知道,她的兒子瓜爾佳文溪已經定下了甄家女為妻,她從床榻上坐起,招了招手。
老嬤嬤將這信遞給了瓜爾佳氏夫人,她接過,打開了信一看書信上寫的。神色驚訝,手指將書信邊緣捏成褶皺。
想起前些時日,甄家托人來放出罪臣安比槐的流言,且瓜爾佳氏如今在朝中功勳不大,沒有世襲官員,但瓜爾佳氏旁綜錯雜,瓜爾佳氏這姓,按不同的地區有蘇完瓜爾佳氏(蘇完尼瓜爾佳氏)、安圖瓜爾佳氏、葉赫瓜爾佳氏、烏喇瓜爾佳氏等等氏族。
在大清來說,算不上權勢貴重,但若比人多,那可說不定是哪家贏。
且看著老爺這些時日的動作,說不得瓜爾佳氏還能更進一步,甄家前些時日托人放流言,她就感覺甄家有蹊蹺,隻是看這上頭所言。
---甄家門風不正。
----甄家大郎於青樓終日不歸,實則玷汙皇室郡王。
-----甄家女若入瓜爾佳氏府邸,瓜爾佳氏府邸必衰亡。
-----瓜爾佳文溪實在一表人才,夫人若不信還請移步抱月樓地字房探看,甄家狼子野心,妄圖將瓜爾佳氏拖下水,妄圖侮辱瓜爾佳氏大郎君。
瓜爾佳夫人心內七上八下,想起定下的親事,常言道:“娶妻娶賢。”
這甄家若是陷入這般謠言,玷汙皇室這個罪名,文溪剛剛同甄家玉姚商議親事。
她的臉色快速的變幻,文溪從小受先生教導,三更不亮就起來讀書練武,若是比之甄家甄珩差得到哪裏去?
且若是甄珩本身就是借青樓這件事用來和果郡王“通奸。”
甄家宮內莞貴人正得盛寵,可瓜爾佳氏便沒有宮內還能在皇上麵前說得上話的嬪妃,瓜爾佳夫人頭皮發麻,心急如焚。
“來人,去請老爺。”
“算了。我親自去一趟。”
想到這事情的重要性,又事關親生兒子的親事,她這個當娘的哪裏能不慎重些呢?
她隨即起身,隻簡略梳妝,便去了前院之中的書房。
瓜爾佳鄂敏正在書房之內,這些時日他是不和瓜爾佳夫人同住的,因著甄遠道將這事情告知,他害怕自家夫人頭發長見識短,問東問西,走漏了風聲。
甄珩已經在抱月樓十日了,要任由甄珩的醜聞纏身,才能夠進行下一步動作。
宮內的莞貴人盛寵頗重,他如今在甄遠道手下當差,不得不跟隨甄遠道行事。
可是在他心裏,卻是瞧不上甄遠道的,一介文臣,若不是宮內有個裙帶,如何能步入這種朝政核心的地方?
他正兀自的想著,窗紗透露著微光,此時房內還點著燭火,正要上前將燭火吹落。
“咚”的一聲,門被人推開,可見來人的心情,竟然連敲門都未曾敲了。
他轉頭看去,見是他的夫人,正準備斥責。
瓜爾佳夫人急急走上前來,將手中書信遞了過去。
邊遞過去邊念叨著:“老爺,妾身就說了,這甄家女如何能配文溪?”
“你非要給這二人定下親事,說什麼如今在甄家手下當差,你目光看得長遠,你且看看。”
“這甄家的醜事還不夠多麼?”
瓜爾佳鄂敏眉毛不耐煩的挑了挑,低下頭去三兩行將上麵幾句看得清楚,隨即心內也是一驚。
他突然想起果郡王成年分府多年,府上無妾,便連個通房也無,皇室宗親尋常皇子都有通房丫頭教導人事,可這果郡王,說是潔身自好,可內裏總是讓人不信的。
都是正值當年的男兒,難不成真的是斷袖?
瓜爾佳夫人還在不斷的念叨:“文溪長得清秀,甄珩若是和果郡王有情,那文溪過去不會又被果郡王收入囊中了吧?”
她此時滿腦子思緒亂紛紛,一會兒是甄家不能再相處了,一會兒是如何能把這門親事作罷,另一會兒卻是擔心她人中龍鳳的兒子來,這可是她的兒子啊,若是因為果郡王斷了香火,額,在她看來,她的兒子比甄珩那斯長得得體不少。
“住嘴。”
瓜爾佳鄂敏撫了撫眉心:“你在一旁聒噪得我頭疼。”
瓜爾佳夫人識趣的閉上了嘴巴,瓜爾佳鄂敏卻腦中思緒複雜,難怪甄珩日日去青樓,在青樓裏待了那麼久,美妾正妻都不要,不會是真的斷袖?
朝中也有不少人好斷袖之風,可鬧到這般地步的還是少見,若是平日,當作不知曉便是了,可偏偏定下親事的是甄家女,娶妻娶賢,這甄家家風不正,他歎了口氣,抬眸朝著夫人說道:“你有這個空隙,倒不如去抱月樓前看看。”
“記住,去了切不可說話,悄悄的去,悄悄的迴,這送信的人還不知曉什麼心思,沒得被有心人做了筏子。”
“好,好。”
瓜爾佳夫人應和著,說都有些說不利索了,她急急的往門外走去,這種醜事,也不敢帶著小廝,這種大事,她也還是要聽老爺的。
一輛馬車,古樸,隻上麵還帶著瓜爾佳氏氏族的徽章,是一隻手拿著叉子在馬背上奔騰的圖像,但遠遠看去,那叉子上叉著的人頭,倒像是一隻西瓜。
這頭瓜爾佳夫人的馬車剛出了後門,便有個人匆匆迴了敦親王府上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