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秋正站在光影中打量這個聽聞是太後寵愛的縣主,以為這個縣主會想要衝到壽康宮正室一探究竟。
誰知安陵容隻溫婉一笑,轉身帶著身後的宮女迴了壽康宮耳房。
這幾日在耳房中養傷,倒是小財庫頗豐,六宮的後妃都看在太後的麵子上送來了賀禮。
百寶屏風,魚嘴銅爐以及各式發簪首飾,綾羅綢緞。
不出挑也不出錯。
看來僅僅是看在太後的麵子上。
她勾唇一笑,去壽康宮正室?
太後給了她縣主,卻讓她喚皇額娘,自是不會讓她去和親的。
皇後夾在皇上和太後的中間,會揣摩皇上的心思,她應當猜出來皇上要動隆科多?
皇後此人,見到皇上的眼中是有情意的,少年夫妻。
與其相比較太後來說,或者她更願意站在她的夫君那邊,哪怕她的夫君不是那麼愛她。
說來也怪,明明是皇上的錯,為什麼她更願意去恨純元皇後,又或者站在這個事件上縱容了皇上的太後。
從早前去景仁宮中就知曉了,皇後和太後也並沒有那般親近。
或許皇後是來揣摩自己同太後的真正關係?
安陵容此時,猛然想起她娘林秀來。
似乎林秀和皇後如出一轍,在受到安比槐寵妾滅妻的惡行來,隻會讓自己更加的賢惠,但卻心係安比槐。
她此時心頭彌漫一股巨大的悲哀。
猛地又想到,太後今日所教導的立身二字。
立身者先毒心,她歎了一口氣,轉頭想起敦親王府一事來,敦親王府如今已經交權,朝中此時不能有助力,恐怕會引起皇上更深一層的忌憚。
那麼如何能在這層層圍堵中,將恭定留在身邊?
縱橫捭闔-她突然想到這四個字。
腦海中突然想到一個精妙的布局,下一步棋子,該動果郡王了。
絕不能讓果郡王藏拙,要搶先一步動。
她心頭緊鑼密鼓的謀算著,坐在小窗旁,絹布上倒映出她的倩影來。
隻能等待了-她想。
轉眼,到了四月十二。
這日天色萬裏無雲,隻流動著獵獵陽光,暖陽高照,花團錦簇,但近來,華妃因為甄嬛在翊坤宮門前,流產,華妃失寵。
似乎年家和甄家已經開始劍拔弩張了起來。
安陵容一身紫紺色盤錦宮裝,繡了精致的花邊,隻梳了一個旗頭,破天荒的穿上了縣主的吉服,玉墨從一旁,用篦子,將她鬢角整理整齊,玉墨笑道:“縣主,今日原定的生辰宴變成了春日宴。”
“聽聞華妃不來,而莞貴人正在坐小月子也未曾來!
“縣主快些,咱們今日一道去看看那紙鳶罷!
“玉墨,走,先去給太後娘娘請安。“
剛疾步行至壽康宮門前,竹息出來朝著安陵容行禮,在看到安陵容身上沒有環佩叮當,竟然也有一種華麗的貴氣,滿意的點頭笑道:“縣主,太後娘娘說你前去,別日日拘在這壽康宮中!
“太後娘娘還說,折一枝蓮花迴來,好用清水將養著。”
安陵容聽這話,淺笑著迴禮。
玉墨跟在安陵容的身後,笑著指了指紫禁城上空,看著像是禦花園空中飛舞的紙鳶。
“縣主,你快看,那個紙鳶像不像孔雀?”
“這裏,這裏,這裏還有。”
安陵容見玉墨活潑,那沉寂的心有一絲鬆動,真好,她跟著走上前去,遠處見了敦親王福晉身後還帶著弘喧貝子,似乎正在朝著壽康宮前來。
路上遇到了安陵容,弘喧貝子撇了撇唇,腦袋上被敦親王福晉“啪”的打了一下。
“額娘怎麼教你的?”
“額娘。”弘喧貝子挨打,又見安陵容笑語盈盈的看向他,有些掛不住臉,索性別開了臉去,不說話。
敦親王福晉笑著上前:“溫容,聽聞你升至縣主,原是要來給你賀喜的,隻是這個時候敦親王府不便入宮!
“無事,我知曉的!
闊別多日不見,敦親王福晉的嘴唇略有些腫脹,似乎有些上火。
安陵容上前同敦親王福晉並肩行著,往日裏需要避諱,今日卻是不用,縣主和福晉說幾句話也無傷大雅。
旁人見了也不會如何揣測。
敦親王福晉壓低了聲音,用繡帕掩唇:“恭定太小,如何能去準噶爾?”
“福晉,此事破局還在弘喧貝子!
一旁的弘喧正低著頭,聽到安陵容點到他的名字,腰間掛著的玉佩都跟著晃蕩了,心道:“這個毒婦又要給額娘出主意了!
安陵容瞥見弘喧臉上神色,弘喧長得同敦親王福晉如出一轍,那雙眼偏偏生得一對小鹿瞳,一身緋紅飛魚服,金繡繁麗。發絲用上好無暇的玉帶在發尾處包裹,偏又似乎符合他那常年流動於青樓的浪蕩模樣,手上還執了一把銀白折扇。
這把銀白折扇的尾端,正對著安陵容,弘喧挑了挑墨眉,胸中有說不出的悲憤。
天知道,他最近過的什麼日子,那春桃釀往身上潑,稍微好點的世家公子都不與他來往,青樓中的姑娘卻個個都知曉他是誰。
他在樓中見著那腰肢柔軟隻能碰卻不能摸,隻要壞了規矩,阿青便迴府上告狀。
他阿瑪便會操起那長矛將他在王府前抽打一頓。
長矛都已經斷了五根,史書兵策看得頭昏腦脹。這縣主還要給額娘出毒計。
真毒啊,他正要說出口,折扇被敦親王福晉扇落,敦親王福晉轉頭瞪了他一眼,又笑著朝著安陵容道:“溫容,你說。”
安陵容見了弘喧模樣,想起這些時日在壽康宮中看兵書史策的自己,心有同理,一時之間竟有幾分共鳴,她笑著誇讚道:“弘喧貝子乃當世之才,福晉不若讓弘喧貝子請驛站使臣一同喝花酒。”
“王爺再教子一番便是!
“福晉若是接到皇上詢問,便應聲,恭敬些總是無錯的!
“今日還需要弘喧貝子幫忙!
“弘喧貝子?”
弘喧沉浸在安陵容說他乃當世之才這句話中,這四個大字讓他驚覺找到了懂他的人,他日日在敦親王府中受阿瑪責打,就說嘛,他於青樓讀史策,正所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他怎麼能不算一個當世之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