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康宮中一片沉寂,安陵容手上帶著那朵蓮花,步入了壽康宮正室。
太後覷了安陵容一眼,竹息上前接過了蓮花,插入早早備好的淨瓶中。
“兒臣給皇額娘請安。”
“溫容,四月蓮花為何要養(yǎng)在蓮花缸中?”太後突如其來的發(fā)問,讓安陵容心內(nèi)一滯。
她如實答道:“還未到季節(jié),但有人相觀看蓮花風姿。”
“這四月蓮摘下來是不是早了?”
“是不是操之過急了?”太後目光淡淡的審視在安陵容的臉上,輕飄飄的,卻讓安陵容心內(nèi)發(fā)虛。
所以太後是知曉了今日自己的動作?安陵容心想。
太後心內(nèi)緩緩搖頭,甄家女這個磨刀石倒是不錯,隻溫容的性子操之過急。
今日後宮這一局,卻有些拙劣了。
甄家女遲早要死,就讓溫容做個寵物玩玩。
“竹息。”
“是。”
竹息得令後,一臉嚴峻,隻是未說起今日後宮之事,反而說起來一段往事。
“昔年舒太妃擺夷族出身,擺夷族中戰(zhàn)亂,舒太妃憑借著姣好的容貌被先帝看中。”
“改名入了後宮,生下果郡王,果郡王和舒太妃母子二人盛寵不斷,先帝曾有段時日起了改立果郡王為帝的心思。”
“舒太妃在宮中從來不爭寵。但長盛不衰。”
“擺夷族中戰(zhàn)亂,為何戰(zhàn)亂?”
“擺夷族為何是罪臣?”
竹息這二問,讓安陵容猛的陷入了深思,她的眉毛蹙得越來越深,擺夷族為何戰(zhàn)亂?是清朝政權(quán)統(tǒng)治才讓擺夷族中戰(zhàn)亂,繼而成為罪臣。
而舒太妃入宮成為先帝後妃,又從來不爭寵,卻盛寵不斷。
先帝起了心思改立果郡王為帝,又為何不改?
是太後?
她恍然察覺,繼續(xù)往下窺探,如同管中窺豹,舒太妃不爭寵,在前世的時候,似乎能聽見舒太妃和果郡王的謠言都是潔身自好,如同純元皇後一般,世界上最好的形容詞才能用來形容她們。
隻是純元皇後她能理解,因為皇上喜歡,因為她死了。
死在皇上的迴憶中,剩下的隻有美好。
可舒太妃可是一直活著,舒太妃罪臣之女身份入宮,改名換姓成先帝後妃,這個路數(shù),安陵容愕然抬頭,正對上太後的眸子。
她心內(nèi)恍惚,所以舒太妃入宮未必是喜歡先帝,是擺夷族禍亂,或者是為了顛倒大清血脈而來,身負仇恨的擺夷族少女,忍辱負重入宮,其實是在為果郡王籌謀的。
所以前世甄嬛迴宮,身懷雙生子,是奔著要朝綱顛倒而來?
大清的繼承人,身負擺夷族罪臣之女血脈?
舒太妃的寵妃路子,為何如甄嬛這般相像?
她想起前世甄嬛迴宮也是抬旗鈕祜祿氏,甄遠道那時在寧古塔,甄嬛也是罪臣之女。
所以果郡王一個閑散郡王,靠近甄嬛,是有意接近?
在舒太妃的這個局中,甄嬛亦如前世的自己?
果郡王是前世的甄珩?
到底要多愛,才能棄九族不顧,舍去郡王榮耀?
那麼純元皇後呢?
她陡然抬頭,長長的睫羽不斷顫動,所以是她猜錯了?
就在這時,太後突然出聲道:“溫容,許多事不是你想的這麼簡單。”
“你可知曉一句話?”
“欲擒故縱,引蛇出洞。”
“打草驚蛇,下一次蛇就精明了。”
“是要窺盡所有路,一擊全中。”
“你下去罷。”
“是,兒臣告退。”
待安陵容轉(zhuǎn)身迴到壽康宮耳房中,玉墨卻好像知道了消息一般,這不禁讓安陵容覺察到,玉墨的消息是不是太後故意放給她的?
壽康宮中幾個宮女,心機有,但城府比自己差些。
在太後眼皮子底下,什麼樣的宮女什麼樣的心性。她是深深清楚的。
可是,為什麼太後要這麼做?
這件事到現(xiàn)在都想不清楚,但安陵容隻知道一點,這一世,寧願跟在壽康宮中造出一條登天路,也不要以色侍人,如果非要成婚的話,那就讓那個男子當玩物就是了。
她神色淩厲,隻定了定心思,將床榻妝匣中的絹花翻找出來,試圖用熟悉的刺繡來平穩(wěn)她心下的波瀾起伏。
“縣主,淳親王府的嬤嬤找到了,跟著盈秋格格出宮了。”
“另外聽說,朝瑰公主哭鬧了一場。”
“也許要去和親呢。”
皇上沒抓到?安陵容驚訝,她手下的繡花針頓了頓。 今日這局緊鑼密鼓,哪裏出了紕漏?
隻略一思索,便想到了崔槿汐,她想到了之前想過的猜想,所以崔槿汐是舒太妃的人?
伺候過舒太妃,又去伺候純元皇後。
宜修殺了純元皇後,她先前猜測過太後知曉這件事,現(xiàn)在這猜測已經(jīng)無影無蹤,不,太後必定知曉。
隻是太後為什麼縱容宜修殺了純元皇後?
聯(lián)想到今日宜修眼中的小女兒驚豔,是因為宜修對皇上有情?
因為宜修好操控?而純元皇後,完美得就像一個假人,所以-
安陵容眸子猛烈一縮,手上的繡花針噗呲一聲插入了指尖,鮮血沁出幾滴,她將手指放入口中,當血腥味一瞬間刺激了她的大腦。
所以崔槿汐窺探了皇上的喜好,將純元皇後的一舉一動透露,而太後遲遲不動舒太妃,是因為想要理清舒太妃前朝到底有多少臂膀?
還有因為太後不能動,太後是一直被皇上忌憚的。
所以甄嬛是甄家根據(jù)純元皇後為模子培養(yǎng)的?要不然她為什麼臉麵一樣,驚鴻舞一樣,詩書才氣都一樣,包括麵對著前朝的政治,似乎,在後宅中的女子不用學這些。
自己這一世要學,是因為重來了一次,明白,誰也靠不住!
那舒太妃為何與甄家有關(guān)聯(lián)呢?
浣碧的母親也是罪臣之女,舒太妃也是罪臣之女。
那麼淳親王側(cè)福晉還有沛國公府呢?
有人在收網(wǎng)?
在意識到這個想法的時候,安陵容手垂落在絹花之上,沁出的血跡將絹花染得緋紅,所以太後說要引蛇出洞,是要自己縱觀全局?
她感覺她隻身卷入了一場巨大的陰謀之中,甚至覺得太後培養(yǎng)她隻不過是為了建造起一股其它勢力,而她足夠好拿捏。
“縣主,家書來了。”玉墨再次入內(nèi)的時候?qū)⒁环鈳еt色印漆的書信遞了過來。
“放那吧。”
“過會再看。”
“玉墨,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