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涼殿正室,拔步床榻之上夫婦二人各懷心思。
對於壽康宮出來的人,允袐一直都在提防,隻不過沒想到這件事擺在明麵上這件事來得這般快,他打了個哈欠:“福晉,奔波了幾日有些倦怠,還是歇下吧。”
“誰說不是呢?”
夫婦二人各自躺下,背對而眠,隻有黑夜中無聲睜開的雙眸。
不同的是,允袐是在想這個女人什麼時候將消息傳遞了出去,他猛地想到今日安陵容請幾個福晉來府中,著重請了恆親王福晉,這個女人聲聲喚恆親王福晉為五嫂。
若是同敦親王福晉還無妨,恆親王福晉說的話,皇兄說不得還會真信。
他又想著,難怪,這個女人是想要如同其他福晉一般,身後有家世撐著,想讓她的弟弟接受更好的教育,畢竟-蔣太傅能官至文華殿大學士,文采屬實在京都一眾官員之中都是翹楚。
比之旁的師傅來說,蔣太傅不知好了多少倍。
他心下稍定,知道了安陵容的意圖,他心中也算踏實了。
聰明的人確實會如她所言一般不讓諴親王府沉船。
她無人靠,隻能靠他。
而安陵容轉過的身子,那雙眸子中帶著殫精竭慮。
她今天是故意喊著恆親王福晉前來的,是要故意讓允袐隨處亂想,也是故意透露出她想要讓子軒去上書房學課旁聽的意思。
她不會把話說明白,她就是要讓允袐揣測她。
太後所說,讓別人更好的揣測才好,真正的意圖是要深深的藏起來。
或許,此時允袐的心已經沒那麼躁動了,她一個沒有靠山的福晉想讓她的弟弟得到教導通過恩科進入朝堂有什麼不妥呢?
京都的更聲打了三更,這頭夫婦心思各異,那頭的紫禁城中景仁宮之中,皇後剛剛拆卸了釵環,打算歇息的時候,剪秋從外頭,匆匆入內,附耳在皇後的耳邊說了幾句。
皇後的眉毛蹙起,她驚訝出聲:“死灰沒有熄滅?”
“居然有複燃之意?”
“那新入宮的熙嬪在哪處住著?”
“迴皇後娘娘的話,新入宮的熙嬪直接被皇上撥了永壽宮居住,而四阿哥去了擷芳殿。”
“聽說皇上心疼四阿哥遭罪,讓四阿哥迴宮好生的休養,便於三阿哥一道去上書房。”
和三阿哥一道去上書房?
皇後的眸子目露沉思,去上書房做什麼?
皇上素日最討厭四阿哥,這次迴宮將熙嬪帶迴宮?
這似乎給了皇後一個信號,夫妻多年,皇後更了解皇上。
她知曉皇上若是寵愛一個妃子,誰都越不過她的姐姐去。
隻是,將圓明園的宮女帶迴宮,為何要抬旗?
難不成,她瞳孔一震,當即起身。
剪秋還以為皇後要去看看那剛入宮的熙嬪,扶著皇後的手欲言又止,正巧此時隨著皇後的起身,那為皇後篦發的小宮女不防,冷不丁的手中使勁,倒扯了皇後的幾根青絲下來,令皇後頭皮一疼,她隻一個眼神,剪秋轉過頭那雙眼中全是警告,親自接過了那篦子,略帶深意的說著:“為皇後娘娘篦發的宮女數不勝數,不會當差明日便不要當差了。”
皇後聽到這句,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了因為慌張跪在地上的小宮女,此時,那小宮女跪在地上,口中連聲討饒:“奴婢知錯,奴婢知錯。”
“無事,說來也是本宮不茬,你又如何能知曉本宮突然站起?”
她知曉她此時是應該保持得體的,以不變應萬變:“剪秋,這般好的篦發宮女,送到熙嬪的宮中。”
“這宮女跟著本宮好些時日了,熙嬪初初入宮,宮中無人照顧著也不行。”
皇後的眼神中帶著深意,剪秋立馬會意,笑著扶起地上跪著的小宮女:“你啊,可算是有福了。”
“熙嬪入宮便是嬪位,又得了皇上的青眼,皇後娘娘向來心慈。”
“隻是你在景仁宮中犯了錯,這麼多人看著,皇後娘娘不好不罰,如今為你找了個好去處。”
“你去了永壽宮中,當差可要小心些。”
剪秋跟在皇後身旁日久,皇後一個眼神,她就知曉自家娘娘起了要用這小宮女來試探試探熙嬪的深淺。
她哄著小宮女放下心來,眼中都是感激之意,就在剪秋送人去永壽宮之時,齊妃六神無主,神色慌張,走路帶風,那花盆底發出蹬蹬蹬急促的聲音,踏過了景仁宮的門檻。
她一進來,皇後的眼中一閃而過的了然,又不慌不忙的說道:“齊妃,這個時候來可是為何?”
“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齊妃上前行禮道。
行完禮,她猛地起身,左右環視一圈,在看到景仁宮中沒有其他宮女之時才上前說道:“皇後娘娘,四阿哥沒出事。”
“臣妾家中的人已經聯係不上了。”
“臣妾得知消息,心中六神無主,心跳得厲害,直突突,這會不會影響咱們的三阿哥?”
“齊妃。”皇後的臉上也帶著些愁苦,她抿了抿唇道:“齊妃,你作為三阿哥的母妃行事拖泥帶水。”
“皇上如今將熙嬪帶迴宮,還抬了旗,看來是要為四阿哥做勢了。”
“看來皇上心中都已經清楚了。”
“知道了?”齊妃瞳孔巨震,雙手抖動得厲害,這,這可是殺害阿哥的大罪。
若是知曉了,弘時可如何是好?
她敢狠心做下這般禍事,隻不過一個為母之心,皇後娘娘說得不錯,她是弘時的母親,她定是要為她的孩子開辟出一條路來,將路上的絆腳石,為弘時搬開。
隻是,隻是現在怎麼辦?
她心中一片空白,周身帶著急切,眼前端坐著的皇後似乎是她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這是咱們的弘時啊。”
“皇後娘娘可有辦法?”
皇後抿了抿唇,齊妃這一問正好問到她的心眼之中,她要為三阿哥鋪路,齊妃定是不能活的。
但她又不想表現得太過,隻是一味的欲言又止,轉而換成了長長的歎氣聲。
這歎氣聲在黑夜之中帶著無盡的愁緒,但讓齊妃感到了皇後有法子,隻是有口難言。
齊妃更加急切了,她的手抓住了皇後的袖子:“皇後娘娘,有法子請隻管說,還望皇後娘娘出言,臣妾才能有主心骨。”
皇後眸中帶著悲天憫人,一臉為難的說起:“齊妃,本宮不是不想幫你,隻是這法子,實在是...”
“皇後娘娘還請賜下,弘時在咱們倆的跟前長大,就是弘暉不在了,皇後娘娘,若是弘暉還在,皇後娘娘此時的心情定如臣妾一般。”
弘暉二字深深刺痛了皇後的心,皇後此時心中都是悲痛,弘時如何敢同弘暉相提並論?
人心可是隔著肚皮的,她的弘暉若是還在,她就不必要為別人的兒子籌謀。
她毫無顧慮的。附上了齊妃的耳朵旁,輕輕的將她的想法說出,齊妃聽了眼神一震,她愕然出聲,不可置信的往後退了幾步:“皇後娘娘,難道沒有別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