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軒不明所以,跟在允袐的身旁,事關他的長姐,他自然是要向著他的長姐說話的。
他斟酌了一番:“我的長姐是溫婉,懂禮,又知進退的。”
允袐的狐貍眼上挑得更為厲害,好吧,這又是一個被他福晉騙到的,他看向安子軒的眼中帶了一分同情,轉過頭又竊喜,果然是他的福晉,隻給他看了真麵目,心情莫名的好上了不少。
他拍了拍安子軒的肩膀,囑咐道:“有眼神頭一些。”
安子軒點了頭,他的長姐是叮囑他要有眼神頭的。
結果他聽到了允袐的話,隻見允袐雙手負在身後:“本王要是打架,你要向著本王,率先出手。”
“本王拿蛐蛐,你要誇讚本王的眼光。”
“時不時你要在皇兄所有阿哥麵前,誇一誇本王的風姿。”
“當然,本王素來大方。”
他說著就朝著懷中掏出了一個金絲荷包,摸出了一把金瓜子。
安子軒有些發愣,接過了金瓜子,瞧著允袐神色,舔了舔嘴唇誇讚道:“王爺修身如竹,真是好風姿。”
允袐聞言下巴抬得越高,腦海中卻忽然現出昨夜安陵容的風情來,他眼神一暗,他的福晉也是好風姿。
這一個小插曲安陵容並不知曉,玉墨正在梳妝,秋然從外入內,站在安陵容的跟前匯報道:“福晉,繡坊的一應事宜已經準備好了。”
“今日來繡坊中買料子的有那爾布夫人,奴婢們聽著,好像是要入宮,這幾日那爾布家的小姐被召入宮陪伴皇後娘娘了。”
陪伴?安陵容聞言點了點頭,轉頭正色看向秋然:“這些日子你辛苦了。”
“外間的繡坊是誰管著?”
秋然福身作答道:“外間的繡坊正是福晉前去清東陵之時,老奴從牙行中相看了一個家中因為水患,獨有一人的孤女。”
“本想著要尋個男童,隻是,這孤女的眼眸明亮,老奴實在不忍。”
“便作主調教著,帶到了身邊。”
水患?
安陵容秀眉緊蹙,低聲問道:“可知是哪裏的水患?”
“迴福晉的話,是黃河流域,此次水患淹沒農田,許多農作物均被水流淹沒,且衝毀了河堤,聽說七十四州縣,在黃河流域一旁,全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牽連。”
“是以近日的牙行中,更是人滿為患。”
“那賣身的去了牙行中,不曾賣身的流民,紛紛聚集在京都門前,這幾日宵禁,都能聽著街上腳步聲,應該是九門提督麾下巡邏兵。”
聽到此,安陵容輕歎了一聲,又朝著秋然揮了揮手:“你且下去當差,既然是你相中的,好生教導著,那日得空帶到我跟前來,我也看一看。”
“是,正想著等福晉得空,帶到福晉跟前來給福晉磕頭。”秋然應著,行禮轉身退出了含涼殿正室。
安陵容任由身後的玉墨為她篦發,摩挲著紅色的瑪瑙珠子,才在想著那爾布家中的適齡女兒,似乎就是叫做青櫻,看來皇後是想讓青櫻同三阿哥培養些感情。
芙蕖敢求著自己,同敦親王福晉,莫過於芙蕖覺得拿捏住了自己同敦親王府往來的把柄。
但芙蕖身後的四阿哥不是個蠢笨的,他隻會想得到自己同敦親王府的助力。
四阿哥身後無人,芙蕖又不是鈕祜祿氏族中女,鈕祜祿氏如今朝中無人,但經過九龍奪嫡之爭以後,?鈕祜祿·阿靈阿為八爺黨派的重要成員,是以鈕祜祿氏隨著阿靈阿的舉動以後遭牽連,皇上不會讓鈕祜祿氏族中人入朝為官,至於為何給芙蕖一個鈕祜祿氏的抬旗?
這是要為四阿哥做勢,因為齊妃的手伸得太長,到底四阿哥是大清朝的阿哥,皇上是知曉芙蕖是四阿哥身旁婢女的,所以多方麵考慮之下,給了一個看似大姓,但無實權的鑲黃旗。
如今還存在的王爺之中,四阿哥想起勢,是想要敦親王和諴親王的幫助,擁立。
至於為什麼不是鐵帽子王怡親王。
恐怕四阿哥那頭剛拉攏,下一瞬,怡親王轉頭便把四阿哥之意透露給了皇上,所有阿哥,都不敢拉攏怡親王,但更不敢同怡親王交惡,隻因怡親王有調動豐臺大營的資格。
而想要放出十四爺,就必然要對怡親王動手。
豐臺大營駐紮軍足足有四萬人,足以抗衡整個京都的守備力量,素日除了皇上的金牌令鑒能調動,就是怡親王這張臉了。
看來還是要等待時機,宮中局勢隱忍不發,看來芙蕖和四阿哥也同樣在等待時機。
隻是,隻有推理,沒有證據,還是要幫上一幫。
虛虛假假,真真實實,本來就是撲朔迷離。
想通了這層,她起身,朝著玉墨招招手:“這樣好的日頭,這幾日咱們便在府中歇息。”
“一連幾日奔忙,倒有些倦怠了。”
玉墨發愣,又點了點頭,湊了上前,雙眼亮晶晶,她欲言又止,隨後說道:“福晉,昨夜可是小王爺將您從清輝閣抱迴來的。”
“本福晉知曉。”
“你知曉?”玉墨驚道。
安陵容起身,行至含涼殿中央,吩咐玉墨取來一把團扇,她往前疾行,在經過紫薇樹的時候,她短暫停留,伸出手去撫摸了紫薇樹的枝葉,該施肥了。
昨夜的事,她當然知曉,世人常說,酒後吐真言,不著痕跡的捕獲獵物自然是上上之選。
是的-允袐在她的眼中也是獵物。
先動情的人必須是輸家,她的眼中流露出狠色,玉墨手中拿著團扇,遞了過去。
諴親王府之中,素色映月長裙的安陵容手執團扇,在王府之中閑暇渡過緩慢時光。
美人素手執團扇,萬花叢中過,當是好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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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轉而過,時日來到盛夏,隨著諴親王中偶有蟬鳴聲傳來,流雲緩動,也藏不住那高照的豔陽與空氣中浮動的燥熱之意,玲瓏坊的對麵卻出現了一家藏月莊。
玲瓏坊內的鑒止正在清點著繡緞,而後頭的繡娘們,正都依次端坐在繡架前,垂頭繡花,那素手執著針線,上下翻飛,來迴穿梭,隨著繡線的不斷來迴穿弄,繡架上的各色繡布也誕生了一幅幅水墨繡來。
鑒止便是秋然新收的義女,鑒止二字是秋然翻閱了書籍,親自為鑒止起的,她的膚色帶著黑,原先是黃河流域旁的漁娘,因著水患,家中被衝毀,不得以隻能賣身典當了幾兩碎銀,讓家中人有個去處。
她的膚色偏黑,那雙眼卻盈盈如秋水,在臉頰上被襯托得明亮。
玲瓏坊的門外,一身著紅衣卷了雙袖的姑娘,一盆水,潑到了玲瓏坊門前還晾曬的粗麻前,隨著這盆水的動作,鑒止有些惱怒,轉頭放下了手中賬本,起身指了這紅衣的姑娘:“你這是作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