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步床榻上,一聲嗤笑打破了含涼殿正室的曖昧氛圍,允袐瞪大了眼睛,有著一瞬間的放空。
他突然看向那正枕在他胸膛之上的安陵容,驚訝出聲問道:“你全都知道?”
安陵容正準備作答,允袐的神色卻越發的欣喜,他挑了挑墨眉,深以為然的說道:“這樣也好,這樣也好,諴親王府的未來定是保住了。”
“說不得日後生出的孩子,也會像你這般聰慧。”
“到時候本王帶著孩子,日日教導。”
“教導什麼?”
“教導鬥蛐蛐麼?”安陵容笑著問道。
“她要是願意學,也可。”允袐聳了聳肩膀道。
含涼殿正室,二人心照不宣,安陵容卻突然一股反胃之感從胃中不斷上湧,允袐著急上前接了痰盂,趕忙為安陵容順氣,他的眼神之中帶著擔憂:“這婦人有孕,居然還是這般累的?”
安陵容正不斷往外泛著酸水,沒空搭理他,允袐將繡帕遞了過去,他此時見了安陵容這般,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說道:“若是能夠你有孕,本王幫你反胃也可。”
“說明本王參與過了。”
安陵容無力的掀了掀眼皮,允袐起身打開了含涼殿正室的門,交待著玉墨吩咐小廚房煨一盞燕窩來,他做完了這些才想起一件事,那便是府醫交待過,頭三月不能同房。
他的神色戚戚,猶如一隻才剛開了葷腥,見到葷腥的妙處的雄獅,隻是此時那肉卻隻能見不能吃。
他想著想著,忍不住反胃了起來,含涼殿正室門外,驚蟄轉動著大眼睛,看著王爺正蹲在地上往外作嘔。
她的眼睛瞪得實在太大,好似見到了從未見過的品種,福晉有孕她們幾個丫鬟都知曉,可是王爺這是怎麼了?
在丫鬟們驚訝的眼神之中,一隻手遞過來一隻痰盂,允袐正要接過,卻聽得驚蟄義正言辭的聲音傳來。
“王爺,你去別處吐,福晉好不容易不吐了,你再擾了福晉去。”
含涼殿正室梁上此時有烏鴉掠過,發出瘮人的烏鴉叫聲,而允袐單手拎著痰盂的身影似乎,更加瑟縮了。
----
浮雲縹緲,湛藍的天色漸深。隨著皇後喪儀的塵埃落定,敦親王同弘喧要前去準格爾了。
因著敦親王同弘喧貝子要出兵前去準格爾平定異族,一時之間,京都分為了三個派係。
一個派係是壁上觀。
一個派係是敦親王的母族舊部紛紛上了折子希望皇上收迴成命。
另外一個派係便是冷嘲熱諷,不學無術的浪蕩貝子,隻會在女子的裙裾之間逞兇,恐怕上了戰場就要被嚇得尿褲子。
最傷心的莫過於抱月樓中的姑娘們,一時之間,敦親王府的門前總會有姑娘們送去的香囊,在門口的石獅上,在敦親王府的馬車上,還有敦親王府的大門銅鼻之上。
均悄悄藏著,青紫不一的香囊,一隻香囊代表一個姑娘的芳心。
京都之中,弘喧的豔事越來越厲害,隻是此時,身處事件中心的弘喧,卻在敦親王府的花廳之中,一臉熱血沸騰,他的下巴如今瘦削,隻見他定做了一套盔甲,少年的英姿勃發映在他的眼角眉梢。
敦親王福晉的神色之中都是擔憂,但此時,敦親王見了弘喧穿上鎧甲的樣子,他左右來迴的看了又看,一手摩挲了他的下巴:“好小子,倒有幾分你阿瑪我當年的風範。”
“來,陪阿瑪練練。”
“業精於勤荒於嬉。”
他轉頭將一把長五尺威風淩淩的大砍刀丟到了弘喧的手中,弘喧剛剛接過,敦親王福晉往前走了一步,敦親王見了敦親王福晉,以為要如同往常那般被修理,他訕訕笑道:“福晉,本王同咱們的兒子開玩笑,開玩笑。”
敦親王福晉喉頭哽咽,一句話未說,隻是上前為敦親王係上了盔甲的帶子,如同許多年前,在校場的那個下午一般。
她努力的掩飾她複雜的情緒,平靜的道:“王爺為家為國,出軍準格爾。”
“妾身在京都恭賀王爺凱旋歸來。”
她的聲音蕩氣迴腸,帶著隱忍,是她不願。
她不願敦親王前往準格爾平定異族,她更不願她的兒子前去。
這些日子,她做了許多努力,想如同之前一般,讓弘喧看起來更荒唐,可還是沒用。
家國天下,她艱難的伸出手,撫上弘喧肩膀上帶著寒芒的鎧甲,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弘喧,帶著大清所有的孩子迴家。”
“你的東西,額娘都已經給你備好了。”
“記住,戰場之上,你不是貝子,所有的士兵也隻不過是大清千萬個母親的孩子。”
“額娘等你,平安歸來。”
所有的話都化作了鎧甲之上的一聲輕撫,今日出城,皇上安排了一場甘露寺祈福。
連日來,後宮多事,是以一眾皇室宗親,在城門處送別敦親王與弘喧貝子便要前往甘露寺祈福了。
待敦親王府門前馬車緩緩行駛而去,敦親王福晉的心下卻空落落的。
恭定如今的個頭拔高了不少,她扶住了敦親王福晉的手臂,軟軟喚道:“額娘,你還有我呢。”
敦親王府的馬車出了城,安陵容此時在諴親王府內,這幾日她過了喪儀,倒是鮮少的出府,她心下捉急,蔣闌珊盤問的如何了?
內務府的太監前腳剛走,安陵容便換上了衣裳,出了府,今日允袐去上書房之中了,府中正經主子隻得她一人,玉墨攙扶著安陵容長了馬車。
諴親王府的馬車從京都正街上而過,路過藏月莊的時候,安陵容窺見了那燈籠又換了顏色,她心思急切,正想著如何傳信之時,馬車突然嘎然而止,蔣闌珊正慌張的將藏月莊門前風幹的臘肉,正往內裏搬運。
似乎看起來,她上次領略到了安陵容砸了藏月莊的厲害。
馬車內,安陵容微不可察的皺了眉。她一個眼神,玉墨起身下了馬車幫忙扶了那倒塌的竹架子,當玉墨幫忙的時候,蔣闌珊訕訕的笑著,她行至馬車前,踮著腳尖,朝馬車內裏看去:“諴親王福晉,您大人有大量,小的不是故意的。”
“隻是實在沒法子,這幾日野豬肉收得太多了,新出的肉脯倒是受了歡迎。”
“這不,還準備了些,要不您嚐嚐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