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章“是哪家的福晉?”
一聲問詢透過紅木門傳了出來,略顯悶重。
外頭的吉祥聽著了,她悄聲的說道:“竹息姑姑,奴婢是延慶殿的宮女吉祥,我家娘娘托奴婢前來有要事相告。”
“要事?”竹息蒼老的眸子煥發出精光,她手中的火折子燈火飄搖:“什麼要事不能在這裏說?”
吉祥壓低了聲音,聲音中帶著急切:“是關於青櫻格格的事。”
青櫻格格?
竹息抿了抿唇,想要太後走後都不忘為青櫻鋪路,事關青櫻,她難免急切幾分,但她的心中依然帶著警惕,隻是將那朱紅木門敞開了一條小縫隙,一雙渾濁的眼從縫隙當中露了出來。
“你說罷。”
吉祥傾身而上,她聲音更低了:“我們娘娘說過幾日鴻親王大婚,敬妃得了皇上的令,要送給青櫻格格帶了麝香的...”
“帶了麝香的什麼?”竹息往前湊了湊,想要聽得更清楚些,就在身子前傾的時候,一隻玉蘭簪子閃爍著寒芒,直直的刺入了竹息的心口處,竹息正要驚唿,吉祥害怕引來旁人,她的手立馬捂住了那張枯瘦帶著唇紋的嘴唇。
朱紅木門的縫隙隨著竹息的倒塌,開得更大了。
吉祥眸色一狠,手上使了勁,那玉蘭簪子不住的往心口處亂捅。
噗呲,噗呲,噗呲。簪簪到肉。
她見地上的竹息如一灘軟塌塌的死肉,帶著鮮血的手顫抖的伸上了竹息的口鼻,直到感受到了那鼻孔之下,已經沒有了唿吸,她又悄摸摸的將那朱紅色的門合上。
隨著吉祥的離去,壽康宮死一般的寂靜,秋風刮過,滿宮的血腥味混合著那檀木香氣的味道,花白的頭發攪亂了泥濘,一具屍體了無生氣的躺在了壽康宮的地麵之上。
待吉祥如六神無主一般迴到了延慶殿中,她的雙手不住的顫抖,端妃見了這般的吉祥,她輕聲說道:“吉祥,將你身上的衣裳換下,在正室中燒了罷。”
“別害怕,睡一覺就好了。”端妃的手輕輕撫摸著吉祥的長發,如同她素日裏看著書本子一般。
延慶殿的簷角之下,寒鴉的叫聲劃破了夜空。
隻有殿中的端妃,勾唇冷笑了一番,快了,總要有人背鍋的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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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紫禁城豔陽高照,花團錦簇。
鹹福宮中的敬妃剛在金陵的伺候下起身,她正往手上戴著護甲,敬妃如今眉目更加的溫柔了。
金陵在一旁小聲的說道:“娘娘,鴻親王如今大婚在即,這內務府送來的禮單,都放在案上了,待會您用完早膳,便看看。”
“好。”敬妃笑著應和道,她想起了什麼,轉而笑著問道:“溫宜呢?”
說話聲剛落,鹹福宮門外便走入了一個玉雪可愛的女童來,女童身後跟著乳母,溫宜今日身穿一襲藕色的小旗裝,胸前帶著那瓔珞項圈,她長得肖似曹琴默,但說話聲帶著些謹慎。
才幾歲的年紀,已經頗懂規矩。
她往前走了走,福了福身,已經頗為規整。
“兒臣給額娘請安。”
敬妃見了溫宜,眸子中的關愛溢出,那日在靈堂之時,溫宜的一聲敬娘娘,讓她起了將溫宜弄到身旁的心思。
她不想日日夜夜在鹹福宮中數著那青磚,在紫禁城的每一個夜晚都這般漫長又冷清。
人,總是要為自己想的-她想。
她朝著溫宜招了招手,關切的說道:“過幾日你三哥大婚,溫宜你可想去?”
溫宜眼中帶著希冀,她軟軟答道:“可以去麼?”
“公主,如今敬妃娘娘操持著宮務,皇上下了令,敬妃娘娘可前去主婚。”
“敬妃娘娘最是疼愛於你,自然可以去的。”金陵在一旁笑著,將手中的禮單往敬妃手中遞去,又開始拿起了篦子為敬妃梳妝。
忽而,鹹福宮門外響起了腳步聲,有宮女進來通傳:“敬妃娘娘,端妃娘娘來了。”
端妃?
敬妃隻略略思索了一番,便抬手道:“快請端妃娘娘入內。”
這些日子來,溫宜到了鹹福宮中,端妃總時不時前來看看溫宜,眼中倒也沒有怨氣。
敬妃想起從前在潛邸的時候,端妃便不大愛與人爭寵,素日為人和善,她寵溺的眼神放到了溫宜的身上,隨後她不動聲色看了金陵一眼。
金陵手中握著的篦子一滯。
端妃從門外被吉祥攙扶著入內,入內的第一件事,便是端妃朝著溫宜打量了幾眼。
溫宜不知曉其中之事,見了端妃她依舊軟軟喚道:“給端娘娘請安。”
溫宜在延慶殿中待得久些,見了端妃自然更加親昵些,她小臉上雙眼瞇起。
端妃伸出手去,拉著溫宜的雙手,關切的問道:“溫宜,昨夜睡得可好?”
“好呢,端娘娘睡得可好?”
“溫宜睡得好,端娘娘就睡得好。”
銀鈴的笑聲充滿著鹹福宮的正室。
這一番“母慈女孝”的場景落在敬妃的眼中,卻讓敬妃眼中劃過了一抹不知名的情緒。
金陵放下了手中的篦子,上前蹲下身子,笑著道:“公主,奴婢帶您去禦花園逛逛,待會敬妃娘娘為您準備了您最愛的春棠酥。”
金陵哄著,將溫宜帶了下去,端妃的手落了空。她眼中閃過不悅,看來敬妃不願溫宜同自己親近。
待她平複了心下的思緒,轉頭看向了敬妃,笑著道:“說來我日日來鹹福宮中叨擾。”
“妹妹可是煩了?”
“哪裏的話?”
“姐姐疼愛溫宜,我也疼愛溫宜,溫宜多一個人疼愛不是更好麼?”敬妃笑著作答道。
端妃緩緩站起身子,一旁的吉祥上前攙扶著端妃,緩緩坐到了團花案恙碟桌前,她剛一坐下,隔著桌案便朝著敬妃說道:“你這話說得在理。”
“你也知曉,我這身子不好。”
“溫宜到了你宮中,我也算放心。”
“今日溫宜發髻中簪著的似乎也是你的陪嫁?”
“姐姐倒是好眼力。”敬妃唇邊噙滿了笑意:“那八寶瓔珞的絨花,我戴著倒也不像從前了。”
“到底是年紀大了,溫宜戴著正好。”
“是。”端妃笑著點了點頭,笑著攜過了敬妃的手:“若昭啊,咱們都老了。”
“咦?”端妃的眼看向了一旁的禮單,她並未拿起,隻是笑著道:“你倒是忙碌了,真是可惜我這副身子不能幫得你什麼。”
“前幾日操持皇後娘娘喪儀,實在太過倦怠。”
“姐姐說的哪裏話。”敬妃作答道,隻是她見了端妃神色,又自然的說道:“這不,鴻親王大婚了,內務府送來禮單,還未呈上去給皇上過目呢。”
“鴻親王大婚之日,證婚人可選好了?”
“是哪家的福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