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一個太監去傳令,怎麼用了這般久?
敦親王府用來待客的院落之中,一女子身形羸弱,身穿著誥命吉服,而此時那吉服之上的百鳥團簇式樣,正隨著女子的走動而搖曳。
但見著女子細細的眉毛如柳葉眉一般,麵容小巧精致,長睫輕垂,而她的手上,卻盤著一串紅色的瑪瑙珠子,正緊緊的攀附在這女子的皓腕之上。
安陵容將吉服的袖子往上捋動,又取下了那串瑪瑙珠子,她的青蔥指緩緩的不斷的撥弄。
而端妃隔著院落,見了那小太監轟然倒地的身影,一瞬間她似乎明白過來了什麼。
蜂擁而入的人,將端妃與吉祥團團圍住,人群四散而開,安陵容把玩著手中佛珠,眼中的冷漠陡然增加數倍,她的目光不斷打量著麵前的端妃,從端妃的全身不斷流轉。
隻見她紅唇輕勾,唇角的笑意那般冷,在看到端妃眼中的恍然大悟,她忍不住輕笑:“還不算太蠢。”
“為什麼?”端妃問道。
“諴親王福晉,皇上素來待諴親王不薄。”
安陵容目光淡淡的掠過端妃,眼中的眼神似乎要透過那層層宮裝,將端妃的內裏看個清楚一般。
這目光是這般的赤裸裸,似乎要扯下端妃身上的那層“病弱”的遮羞布。
“這句話該我問你。”
“你為什麼要誅殺竹息?”
“是因為竹息沒有家人,沒有人為她出頭麼?”
安陵容的話語平淡,但平淡之下的銳利讓端妃緊緊蹙了眉,她清楚的知曉,麵前的諴親王福晉連裝都不裝了,她一股悲戚從胸膛之中蔓延開來:“為什麼?”
“你未曾經過我的路,你有什麼資格問我為什麼?”
“本宮一生不能生育,本宮為了本宮的延慶殿,能有個溫暖,為何不能除去本宮路上的絆腳石?”
“試問,本宮不能生育,難道不是太後無能?”
“太後若是出手管上一管,還能任由華妃跋扈?”
“本宮的一生,誰能為本宮承擔?”
“竹息隻不過一個奴婢,出了事,皇上就算知曉,也不會來找本宮的麻煩。”
端妃眼眸深處閃爍著近乎狂熱的光芒:“諴親王福晉,今日本宮若身死,齊家的人不會放過你的。”
“齊家能夠撐到如今,靠的可不是本宮的妃位。”
“那就都殺了。“安陵容眼角輕挑,朱唇輕啟,手中的瑪瑙珠子不斷的轉動。
她冷笑一聲,那手中的簪子還滴落著鮮血,毫不猶豫的上前,刺入了吉祥的心髒之中。
吉祥被控製住,她的眼睛睜得大大,她正傾聽著端妃的話語,試圖等待著局麵的反轉,卻沒想到這般迅雷不及掩耳。
控製住吉祥的婆子們,見著麵前的這位諴親王福晉,眼中都露出深深的恐懼。
她們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殺人如平常一般,絲毫不慌。
在感受到手下的簪子刺入血肉的順利,安陵容瞇起了雙眼,這熟悉的感覺,一旁的玉墨上前,跟著拔下了她的簪子,如同泄恨一般,來迴的洞穿了吉祥的胸膛。
她再也控製不住的哭出聲,咬緊了牙關,她再也不是壽康宮的那個婢女了,她想到了竹息姑姑,是因為竹息姑姑沒有人為她撐腰麼?
那麼她來-
安陵容深吸了一口氣,一滴鮮血順著那銀白色的簪子尖端,往下滴落在了廂房之中。
宛若妖冶的,要人命的紅蓮。
她轉頭看向了端妃,隨即又是一聲毫無感情的輕笑,這輕笑之中帶著森然,隻見那簪子被她舉起:“到你了。”
紅唇輕啟,說出的話卻毫無溫度。
隨著她的一步步逼近,端妃的眼中突然產生了驚懼。
她不想死,她在延慶殿中拖著病軀,一步步殘喘到如今,她就是要好好的活著,更何況,她還有溫宜。
她想起前院的溫宜來,聲音卻在這一刻軟和了不少:“諴親王福晉,不過是一個奴婢。”
“或許咱們還能好好談談。”
“談?”安陵容的紅唇之中溢出輕笑,她欺身上前,手上的簪子在距離端妃的心口處停了下來,端妃見預料之中的疼痛並未到來,心中一喜,卻沒想到下一瞬,這簪子已經深深沒入了心口。
端妃臉上的喜意還凝固在唇角,配著她那蒼白的臉頰,安陵容的眼中,嗜殺之意更甚從前。
“沒什麼好談的。”
“我向來喜歡與死人談。”
“還是死人好,不會泄露秘密,也不會反抗。”
安陵容想起了壽康宮中的一幕幕,手中用力,簪子又往內深深的侵入數尺,直到那簪子被深深的沒入心髒之中,穿透了麵前人的胸膛。
那是一隻玉蘭花的簪子,此時玉蘭花宛若吸食著端妃屍體的血液,從她的心口處綻放。
竹息是這樣死的,端妃也就這麼死吧。
安陵容定定的看了那朵玉蘭花許久,不知道為什麼,她手下殺過的人太多了,隻是這一瞬間,她沒有了報仇的快感,隻是感覺到可惜。
為什麼,為什麼端妃不怨皇上?
為什麼女子的命如草芥?
為什麼一生忙碌於內宅,還要與其他女子分享同一個男子,不能嫉,不能妒,不能無所出。
女子有三從四德,那麼男子呢?
男子呢?
廂房之中兩具屍體,此時躺在了那地上,安陵容轉頭看向了敦親王府的下人,她站在那處,身上的吉服莊嚴,紅唇如火焰,吉服的緞子在她的花盆底旁輕輕劃過,走得又穩又輕。
“都處置了罷。”
敦親王府後院之中悄無聲息的廝殺,血光衝天,敦親王府中庭卻無一人得知。
隻有那還端坐在太師椅之上的皇上,君主的目光深邃,卻在這一刻喉頭忍不住不斷的輕顫,似乎身子之中有生機正在流失。
他出來的時間太久了,到了服藥的時辰了。
身旁去傳詔的小太監久久未歸,在這一瞬間,他的喉頭漫上了腥甜,有一股什麼東西,漫了出來,卻又讓這位君主,將喉頭的腥甜生生咽了下去。
他不能在敦親王府之中露出他身體不行了的信號。
他沒來由的,察覺到今夜的不對勁,一個太監去傳令,怎麼用了這般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