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怪物的獻身並不徹底
該去哪裏找間桐櫻?
其實很好找。因為她根本沒有想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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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神經(jīng)本就緊繃著的其他市民聽到這動靜,不管發(fā)生了什麼,也跟著一起跑。
這麼一疊加,間桐櫻的位置簡直明顯得不得了。更不用說她還真就站在原地等著別人來找。
所以,她就被包圍了。
最先到的是昨日受了重傷的衛(wèi)宮士郎。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間桐櫻的事情根本沒有休息過,他居然來得比以諾修斯還要快一點。
“……”
“櫻,你,殺了他們嗎?”
衛(wèi)宮士郎看著打扮得像海蜇一樣的間桐櫻,顫抖地問道。
“唔。殺了……?並沒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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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衛(wèi)宮士郎無法相信眼前的景象。
“為什麼?”
她重複了一遍,全身的令咒亮起,又熄滅。
“因為我啊,最討厭這個世界了。”
“舍棄我的遠阪家。和我完全不一樣,幸福美滿、自由自在地長大的姐姐。恐怖的爺爺和可憐的哥哥。一點也不了解我的痛苦,祥和地生活著的小鎮(zhèn)。”
“這一切的一切,現(xiàn)在的我可是非常地?zé)o法諒解。”
“迄今未曾幫助過我的所有一切,自以為是垂憐我、擅自和我共情的一切——若是讓他們體會到我所遭受的恐怖的話,會露出怎樣的表情來呢。”
“——這麼想著,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啊啊啊……”
“無法忍耐,無法忍耐,無法忍耐!”
“這種心情你是不可能會懂的,因為前輩愛著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我啊。就和姐姐一樣。”
“骯髒的櫻能做到的也就這點事情而已。因為我變強了,變得不再會被支配了,所以就可以隨便任性了。難道不是這樣嗎?”
間桐櫻——不,如今已應(yīng)當(dāng)稱之為黑櫻的她,用理所當(dāng)然的口吻說著那樣的話。
以諾修斯瞇起眼睛,發(fā)現(xiàn)情況和自己想的似乎有些出入。
“櫻……”
美杜莎想靠近黑櫻,但是卻被她冰冷的視線定在原地。
“啊……還有你。你也沒能認清楚呢……”
“什麼?”
“我騙了你啊,saber。”
高高在上的語氣從黑櫻口中迸出。
“兄長被你殺掉的時候,我為什麼沒有怨恨你呢?”
“流淚到淚腺都要幹癟下去的櫻,為什麼會對你這個近在咫尺的仇人視而不見呢?”
“難不成你以為,真的是因為所謂的,我們是擁有同等命運的姐妹——這樣可笑的理由嗎?”
“不是的哦?不是的。”
“真相是,哥哥其實早就已經(jīng)死了。櫻潛意識裏就清楚這個事實,所以根本沒什麼可怨恨的。”
“對櫻來說,不過是搭好的積木被碰散了而已。哭得那麼猛烈,隻是因為過去從來沒有能夠撒嬌的地方,所以才情不自禁,想要看到填滿關(guān)心的臉。”
黑櫻輕聲細語道,似乎是想作出悲傷的表情,但始終懸掛在麵頰上的輕蔑笑容卻讓她更加惹人厭惡。
“你也不過是被櫻愚弄的人偶罷了。”
“怪物——連同類都不肯放過呢……”
“櫻……慎二早就死了……那是什麼意思?!”
此時的衛(wèi)宮士郎便隻能像個人機一樣詢問了。
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清楚她所犯下的全部罪行,所以有資格向她說出“共犯”二字、與她一同走下去,成為她一個人的英雄。
但現(xiàn)在衛(wèi)宮士郎明白了,為什麼間桐櫻仍然自暴自棄。
自己根本還沒有看到所有——櫻正是知道這個事實,才將他推開的。
“不要著急,前輩。讓我先和姐姐好好談?wù)劇!?br />
櫻說出這句話後,一旁的遠阪凜以為終於要到自己了,懷著忐忑的心情就要開口。
然而黑櫻卻直接無視了她,又一次看向美杜莎。
遠阪凜尬在原地。
“爺爺他不明不白地離開了——我在日記裏也是這麼寫的,對姐姐你也是這麼說的,對吧?”
“但是不是這樣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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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在迴味已經(jīng)模糊的記憶,黑櫻的臉上逐漸露出喪心病狂的惡劣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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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慎二可是每天都有在學(xué)校裏活動啊,那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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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偶,隻要能夠行動,所有的數(shù)據(jù)也精確無誤,那就連最親密的人也看不出來呢。”
“實際上裏麵都已經(jīng)腐爛發(fā)臭了,像朽木一樣,隻剩下了一碰即碎的外殼。”
“所以saber你才會感覺到奇怪哦?這個家夥怎麼這麼脆弱——之類的。”
“那才不是錯覺啦。因為他真的就是一碰即碎的陶瓷嘛。隻是連櫻自己也沒能察覺到而已。”
黑櫻捧著臉,耐心地向美杜莎解釋道。清楚得像是在立遺囑。
“但是,既然你有能力做到那種事情,那直接打造一個屬於自己的冬木也沒什麼不好嘛。”
“周圍的人全都圍著自己轉(zhuǎn)的幸福生活——就算是假的也足夠充饑。你為什麼不這麼做呢?”
“怎麼不說話了?難不成是虛張聲勢被戳破,無話可說了?”
這時候,遠阪凜打出了令眾人全都心涼半截的鑄幣操作。而且本人貌似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
佩莉趴在她的腦袋上,開心地舔著嘴唇。
黑櫻咧開嘴,掃了眼佩莉,然後盯著遠阪凜,氣息朝著攻擊性恐怖的方向一路狂奔。
“啊~,這個也是有原因的。”
“像個普通女孩一樣生活,時不時還要忍受欺淩——這就已經(jīng)是櫻所能夠期望的,最美好的生活了。再往上,就會因為過度的奢望,又一次掉迴自卑的深淵裏。”
“這都是因為誰呢?真是好難猜啊~”
“讓你也嚐嚐櫻的痛苦吧,凜?”
黑櫻的話裏已經(jīng)粘上了怒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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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這個是什麼嗎?是我難看的爺爺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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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啊……”
“現(xiàn)在,這個,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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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猛地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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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房頂上觀察的庫丘林沒有猶豫,使出鮭魚躍跳至空中,然後動用渾身的力量將死棘之槍投擲而出。
“『突穿死翔之槍(gáe bolg)』!”
朱槍分散成無數(shù)箭簇傾盆而下,將蟲群釘死。
“嘖。”
黑櫻咋舌。
她的腳下,黑泥蔓延開來。
緊接著,黑泥所構(gòu)成的影子——一塊又一塊巨大的魔力塊,以使魔的形象從地麵升起。
那個東西扁平得如同二維生物,但又偏偏以立體的形態(tài)矗立起來,全身漆黑,唯獨頭部生長著八個紫色的光點。
散落的死棘之槍被它們龐大的身體接下,沒能對下方的蟲群造成更多傷害。
「影之巨人」。
那原本是間桐櫻作為「操影者」的虛數(shù)魔術(shù)資質(zhì)作為使魔的具現(xiàn),由於黑化狀態(tài)下的龐大魔力而肥大化,變成了難以置信的可怕魔力塊。
遠阪凜不停地從佩莉那裏扒拉寶石,像個魔彈機關(guān)槍一樣對著蟲群火力壓製,但是卻根本傷不到矗立在旁邊的影之巨人們。
“後退吧。”
以諾修斯製止了還想要上前的美杜莎。
不管有沒有得到肉身,隻要是在聖杯的係統(tǒng)下取得形態(tài)的東西,就反抗不了身為聖杯本身的黑櫻。
也就是說,從者是沒辦法與她作對的。
從者放出的寶具若不到ea那種撕裂世界的地步,亦是無效。
在這裏能製服她的,就隻有以諾修斯和愛爾奎特而已。
要是她想逃,更是沒人能留得下她。
但……她可不像是想逃的樣子。
倒不如說恰恰相反。事到如今還毫無作為地站在那裏,就已經(jīng)是求死的信號了。
以諾修斯握緊聖劍的劍柄。
凱揚靈光猛然綻放。
閃亮的明光包裹住以諾修斯的全身,帶來那樣的信息——
——已經(jīng),無藥可救了。
“……”
原來如此。櫻的糾結(jié),櫻的掙紮——全都被跳過了。
迷茫的時期如斷層般消失,精神直接進入了絕望的穀底。
通俗點來講,就是直接從“半黑”變成了“全黑”。
因為“連接著安哥拉曼紐”這一點被利用,所以,已經(jīng)無法迴頭了嗎?
不將她解決的話,遲早會變成阿赫裏曼出現(xiàn)在這裏的孔。
不,說不定下一秒就會變成這樣。
——在閃爍的凱揚靈光的包裹中,以諾修斯領(lǐng)悟到了那樣的殘酷的事實。
她在逼迫他們殺死她。
既然如此,能做的隻有一件事而已。
這是為了她好——這種話,是怎麼也說不出口的。
事情總是和自己期望的相去甚遠——以諾修斯再一次感到這種悲哀。
原本想靠著衛(wèi)宮士郎和她之間的牽絆將她拉迴來,也不過是天真的幻想罷了。這種程度的一廂情願,和殘酷的現(xiàn)實比起來,簡直如同浮雲(yún)一般。
一文不值。
自以為是將人們聚集在這城裏也好,認為即便如此間桐櫻也還有迴轉(zhuǎn)的餘地也好,總是沒法得到想要的結(jié)果。
幸運e……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excalibur。”
手中的劍散發(fā)出遠超熔巖的熱量。
以諾修斯領(lǐng)會了。
所謂“能釋放寶具”的說法,是錯誤的。正確的說法是,“能夠命令它釋放寶具”。
因為決定是否收斂的,永遠都是聖劍本身。
——!
巨大的劍刃仿佛要熔毀一般,展現(xiàn)出熾白之色。
不同於本體狀態(tài)下的光炮,海格力斯之劍形態(tài)的聖劍解放後,釋放出的是更具破壞力的熾白色光刃。
刺眼的光構(gòu)成殘缺的圓弧,撕碎蟲群和黑影,將黑櫻籠罩。
間桐櫻閉上了眼睛,張開懷抱。
這樣就好。
抱歉,前輩。不會再給您添麻煩了。
不能……再給你添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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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被撕裂,緊跟著是黎明的開端。
但是這段沉默,比漫長的黑夜還要難熬。
以諾修斯心情並不好,但是相比其他人要好得多。
因此,他走到麵色灰暗的衛(wèi)宮士郎旁邊,將間桐櫻的動機告訴他。
“她是特意來尋求死亡的。”
“因為她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沒救了。”
“太晚了啊……衛(wèi)宮士郎。”
“她已經(jīng)病入膏肓,隻能用這樣的方式來激起仇恨,讓我們將她殺死了。”
“……”
衛(wèi)宮士郎沒反應(yīng)。
“如你所見,殺死她的兇手是我,所以要恨就恨我吧。”
“但是正如我所說的。僅僅在這裏(現(xiàn)在),死亡並不是無法挽迴的。”
“還有彌補的機會。想要救迴她、救迴她錯誤地殺死的生命的話,就去將阿赫裏曼殺死。”
“——!”
衛(wèi)宮士郎抬起頭,盯著以諾修斯。
“但是我要令你冷靜下來。因為那個人隻能是我。所以,你要做的是去將衛(wèi)宮切嗣解放出來,或是將他擊殺。”
“做你能做到的。即便是無用功,在知曉無用之前也要做到最好。就像我們建造的這座城池。”
以諾修斯將仍在發(fā)燙的聖劍遞到衛(wèi)宮士郎手中。
“將她帶迴去吧,交還給阿爾托莉雅。然後去配合她完成職階卡的構(gòu)造。”
“用你的身體(阿瓦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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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町郊外,三十公裏外的森林中央,城堡的地下室內(nèi)。
暗紅色的魔陣噴吐著黑泥,發(fā)出肉塊蠕動的聲音。
在直徑十餘米的法陣中央,一個泥塊如同活體一般,有規(guī)律地震動著。
“間桐櫻……對吧?”
“嗬嗬嗬……真是個充滿嫉妒和怨恨的好名字。”
“就這麼讓你消失的話,實在太過可惜。所以,我從偉大的安哥拉曼紐那裏將你的「情報」要了迴來呢。”
“去吧,去吧,去吧。”
“去躲藏到陰暗的角落,將令你嫉恨的全部侵染。”
那泥塊抽動著,仿佛在失聲痛哭。
女人勾起嘴角,聲音中附帶上攝人心魄的魅力。
“去吧。他們背叛了你。他們背叛了你,不是麼?”
“因此,你也要叫他們知曉「背叛」的痛楚,將時時刻刻蠕動的蟲放進他們的身體。”
在蠱惑的低語中,泥塊慢慢融化,沉入地下,消失不見。
颯~
粉色激光打穿城堡,將入口處的水泥和鐵全都變成散亂的花瓣。
“喂喂喂,打到一半突然留下一個分身跑掉是什麼意思?”
“明明是自己挑起的爭端,結(jié)果自己反而先逃跑了嗎?未免太無恥了一點吧?”
梅莉居高臨下地指責(zé)著對手的卑鄙無恥。
“哦?”
塔洛馬蒂迴頭,亮紫色珍珠般的眼球微微轉(zhuǎn)動,瞳孔拉伸成變態(tài)的橢圓狀。
“哼哼哼~我果然很中意那個小家夥呢。叫他幫忙拖延一下時間,結(jié)果轉(zhuǎn)頭就把我給賣掉了嗎?”
“這樣子的……居然還是神職人員……”
“啊……啊……想要得不得了啊。上一次遇到這樣喜歡的家夥,到底是在多久以前了呢?”
“真是的,一想到這裏,我就根本無法忍耐啊~?”
她並攏雙腿,麵色潮紅。
“有點惡心了。”
梅莉鄙夷道。
“說什麼傻話。身為魅魔難不成還會感到羞恥嗎?”
塔洛馬蒂伸出手,用細長的指甲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道裂痕。
“我可沒那麼浪蕩。”
“倒是你,一個冒牌夢魔在別人的夢裏竄來竄去的可不好吧?”
“那裏是我的地盤才對哦?!”
梅莉生氣地舉起法杖,但心底卻在盤算著。
這樣僵持下去,和羅穆路斯一起盡全力牽製他們,最多還能撐個三天左右。希望在那之前,他們能把麻煩通通解決掉吧。
這場拉鋸戰(zhàn),真是長得有點無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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唿唿唿唿唿————
在某位藍毛代行者的駕駛下,一架由教會特製的直升飛機繞開包裹在冬木市外側(cè)的結(jié)界,從數(shù)萬米的高空運行到深山町上方。
直升飛機的下方,白發(fā)少女單手握著橫桿,一把將墨鏡扯下。
她單薄的身子暴露在對流引起的狂風(fēng)中,白羊毛般的柔順長發(fā)隨著氣流的擾動飛舞。
在這個高度,將身體的一部分暴露在空氣中就已經(jīng)足夠危險,更不用說整個人懸掛在外。
能做到這種事情仍從容不迫的她,無疑也是超出人類範(fàn)疇的怪物。
而現(xiàn)在,這怪物正抿唇輕笑著,迎著朝陽舉起長弓。
“即便是最艱苦的時候,也請不要將愛戀之心拋至腦後。”
“但這裏——確實有人違背這一鐵律。”
“於是乎,我來了哦?我的弟子,還有我素未謀麵的、親愛的聖太子殿下?”
“女神說,忽視愛戀之心的,要得到懲罰?!”
激情澎湃地那樣宣告著,她沒有一絲猶豫,鬆開了將自己維係在這飛行器上的手。
——於是,女神開始下墜。
其名為卡蓮·奧爾黛西亞。
其名為阿摩耳。
其乃是羅馬的愛神,其乃是主之意誌的代行者。
總之,因為收到神諭而興致高昂的她,從今開始準(zhǔn)備要搗亂了呢。
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