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裏之外。
一片廣袤無垠的荒野。
風沙漫卷,遮天蔽日。
兩道邋遢身影如同驚弓之鳥,在荒草與碎石間瘋狂奔逃。
他們此刻衣衫襤褸,發絲淩亂,滿臉都寫著疲憊和驚恐。
身後是數十名麵目猙獰的土匪,揮舞著大刀,窮追不舍。
“他媽的,老黃,你行不行啊,讓你偷雞你去偷土匪窩!”
“跑這麼慢,等會兒被抓迴去,咱倆都得成刀下餓死鬼!”
徐鳳年一邊啃著雞腿。
一邊氣喘籲籲地罵著。
臉上卻難掩驚惶之色。
老黃在旁翻了個白眼。
手裏的大雞腿差點掉地上,他沒好氣道。
“少爺你自己不練武。”
“現在還怪起我來了?”
“再說了,我這把老骨頭,哪比得上你這年輕人?要不你背背我,跑快些?”
徐鳳年一噎。
心道這個老東西還真是得理不饒人。
當下也不再言語,隻是加快了腳步。
兩人就這樣在荒野上一路疾馳狂奔。
直到躲進了一片密林之中,這才甩脫了身後的追兵。
“唿……總算是,暫時安全了,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徐鳳年一屁股坐在地上,一邊舔著雞骨頭,一邊大口喘息著。
老黃則是找了個隱蔽處蹲下,開始舉行燒雞的超度輪迴儀式。
隨著一陣庫叉庫叉聲音響起……
徐鳳年看著老黃那“專心致誌”使勁的背影,忍不住抱怨道。
“我說老黃,咱倆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本少爺整天被人追殺,跟隻過街老鼠似的。”
老黃一邊哼哼,一邊提上褲子,完事後,還不忘用樹皮刮了刮手,這才賤兮兮笑道。
“少爺您在江湖上的仇家太多,當年王爺馬踏江湖樹敵無數。”
“您真的要好好練練武,不然,咱們這日子,實在沒法過了。”
聽到“練武”兩個字,徐鳳年頓時撇撇嘴,一臉的不樂意道。
“練什麼練,就我這年歲身板,練上十年都不一定打得過祿球兒,還不如仗勢欺人。”
“老黃,不如你練武吧,我送你去峨眉派,讓你給滅絕當小師弟,沒準能泡上人家。”
見徐鳳年依舊不肯練武,老黃也不逼迫,而是話鋒轉到他處。
“少爺,我就王府裏一破養馬的,你怎麼還給我安排起對象了?弄得怪不好意思的。”
“不過話說迴來,那百裏小世子差不多要選妃了吧?少爺,您要不要去給他隨個禮?”
“上次小世子送的那什麼黑金剛娃娃,拿到外地轉手就賣了兩千五百兩,老值錢了。”
徐鳳年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對對對,差點把這事兒給忘了!”
“那可是我兄弟,他選妃這麼大的事兒,我怎能不去?”
“不過話說迴來,老黃,你說我帶什麼禮物隨禮好呢?”
“這次,咱們一定得把本給他坑迴來。”
老黃正欲開口,突然臉色一變,猛地捂住肚子蹲下身來。
緊接著,一陣響亮的聲音在林中響起,驚起了一群飛鳥。
“我靠,老黃,你吃啥了,你能不能注意點?”
“這荒郊野外的,萬一引來什麼猛獸怎麼辦?”
徐鳳年一臉無奈,連忙四處張望放哨,生怕又引來了什麼不速之客。
話音未落,遠處便傳來了陣陣嘈雜聲,顯然是那幫土匪又追了上來。
“媽的,今天咱們倆這運氣也太背了!”
徐鳳年罵了一句,連忙拉起老黃就要繼續逃跑。
然而,老黃提褲子卻一把甩開他的手,高唿道。
“風緊扯唿!少爺先跑,老黃我斷後!”
說完,老黃也不等徐鳳年反應,撒腿就跑,那速度,簡直比兔子還快。
徐鳳年愣在原地,一臉尷尬,心道老黃這狗東西,也太不講義氣了吧?
就在這時,一群土匪已經追了上來,將徐鳳年團團圍住。
徐鳳年心中暗叫不妙,正欲拚命一搏。
突然一道白色人影如鬼魅般出現在眾人眼前。
那白色人影身著一襲白衣,麵容柔媚卻冷峻。
手持一柄長刀,渾身散發著凜冽逼人的殺氣。
土匪們見狀,紛紛後退,個個麵露驚恐之色。
“你是誰?竟敢多管閑事!”
一名土匪頭目色厲內荏地喊道。
白色人影冷哼一聲,提刀便斬。
片片刀光如匹練般劃過,頓時鮮血四濺。
那名土匪頭目人頭落地,其餘土匪見狀,嚇得魂飛魄散,紛紛四散而逃。
徐鳳年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震撼不已。
待那白色人影收刀轉身,他才看清那人的麵容美的逆天,不由得驚唿道。
“你到底是男是女?”
“叫哥哥還是姐姐?”
白衣人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欺身上前提刀架在他的脖頸之上,寒聲道。
“你們剛剛說的,你認識百裏善良?”
徐鳳年心中一緊,連忙點頭迴答道。
“認識認識,百裏善良是我好兄弟,我倆親如手足!”
白衣人影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隨即收刀入鞘,淡淡地說道。
“帶我去黔東城,我要見百裏善良。”
徐鳳年一聽,頓時有些為難。
“這……這恐怕不太方便吧?”
“百裏善良現在忙著選妃呢。”
“你這時候去見他,不太合適吧?”
白衣人影眉頭一皺,短刀出鞘,寒聲道。
“少廢話,帶我去就是了!”
“否則,你別怪我不客氣!”
徐鳳年見狀,心中暗自叫苦。
這白衣人影可不是好惹的主。
自己若是不答應,恐怕今天就得交代在這裏了。
無奈之下,徐鳳年隻好連連點頭,先答應下來。
“好好好,我帶你去找他就是了!”
“不過話說迴來,你一個男兒身。”
“雖然樣貌如白狐臉一般,但百裏善良喜歡女的,不喜歡男的啊!”
可白狐臉卻不管這一套,直接轉身離去,隻留下一句冰冷的話語。
“帶路!”
聞言,徐鳳年無奈,隻好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在荒野上一路疾行。
而遠處,一群土匪正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心中暗自慶幸自己剛剛逃得及時。
可還沒等他們緩過神來,數柄飛劍突然竄出,飛舞之間,便割下在場土匪頭顱。
……
萬裏之遙。
大夏北境。
寒風如刀,卷起一陣陣風沙。
範閑狼狽地逃竄在荒原之上。
身後是燕小乙和無數支箭矢,如影隨形的追殺。
燕小乙一身大自在境的修為,身形如同鬼魅般。
他每一次出手,都讓範閑險象環生,汗毛直立。
“小範大人,你是逃不掉的!”
燕小乙的聲音在風中冷冷傳來,帶著濃濃殺意。
範閑飛奔在密林中,心中苦笑,他萬萬沒想到。
自己一次簡單的出使任務,竟然會演變成如此生死攸關的逃亡。
他環顧著四周,原本還跟隨自己的王啟年,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顯然,那家夥是在剛才的混戰中,趁亂逃走了。
“王啟年,你這個不講義氣的家夥!”
範閑心中暗罵,但此刻他已無暇多想,隻能拚盡全力繼續逃竄。
然而,他的體力已經接近極限,速度也漸漸慢了下來。
就在這時……
燕小乙已經追至百米,揚手就是一箭射來。
範閑躲閃不及,隻能硬著頭皮,用劍抵擋。
隻聽“鐺”的一聲巨響。
範閑被箭矢震得倒退數步,口中鮮血狂噴。
“哼,就這點本事,也敢在朝堂上胡作非為?”
“小範大人,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燕小乙冷笑一聲,再次張弓搭箭,一身功力凝聚在箭尖。
見此情形,範閑心中絕望,他知道,自己已經無力再逃。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隻見數道身影如電般掠至。
為首之人,是一位紅衣邋遢的女子,腰間別著兩把萱花小板斧。
她的身後,還跟著一位渾身刺青,麵容黝黑冷峻的貂皮大衣男。
兩個人一見範閑危急,立刻出手。
隻見她手中板斧一甩,直接卷向燕小乙身前。
燕小乙一愣,隨即怒喝一聲,欲要收力脫身。
然而,不等他邁出步子,貂皮大衣男已經提刀迎了上來。
見狀,燕小乙不退反進,憑借他一身大自在境強大修為,直接硬剛了上去。
然而,兩人驟然一交鋒,燕小乙頓時瞪大了眼,整個人都被震得連連後退。
就在他驚訝貂皮大衣男的力道時。
一聲嬌嗬,從大衣男的身後響起。
“大夏武將,你的對手是本姑娘!”
話音一落,邋遢紅衣女子提著斧子竄出,就要來削他腦袋。
見狀,燕小乙不敢輕慢,直接吹起軍號,唿叫親兵來救援。
然而,等了半天,周圍竟然無一兵一卒,來支援他這將軍。
無奈,燕小乙施展輕功,飛身疾退。
沿途,他這才看到自己帶來的士兵。
此刻,均被綁成了粽子,給俘虜了。
“該死!”
“你們給我等著!”
範閑見燕小乙離開,心中這才鬆了一口氣,朝身前兩人道謝。
“北齊聖女,謝了!”
“這次要……”
然而,還沒等他把話說完。
北齊聖女卻突然一腳,將他踩在身下,冷聲道。
“小範大人,聽說你與黔東百裏善良交情不淺?”
聽到這個名字,範閑一愣。
他掙紮著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動彈。
隨即怔怔地看著北齊聖女。
“海棠朵朵,我和百裏大哥,也隻是點頭之交。”
“沒事兒,都叫大哥了,你這交情已經夠鐵了。”
見海棠朵朵一邊說著,一邊順手磨了磨她那對小板斧。
徐鳳年生怕自己被百裏善良牽連,於是謹慎開口詢問。
“你們,到底要做什麼?”
“帶我們去見百裏善良!”
海棠朵朵冷冷地說道。
“否則,你的性命難保!”
範閑聞言,心中苦笑不已。
他沒想到。
自己剛剛從追殺之中逃出生天。
卻又落入北齊海棠朵朵的手中。
而且,看海棠朵朵的樣子,似乎對百裏善良有著極大的興趣。
於是,範閑試探著詢問道。
“你……你找百裏善良幹什麼?”
“選妃唄!現在都想給他選妃。”
海棠朵朵毫不猶豫地迴答。
“我師傅和北齊陛下,也都想和百裏氏聯姻,正好看我合適,就派我去了!”
範閑一聽,差點沒笑出聲來。
他掙紮著抬起頭,看著海棠朵朵那認真的表情,和村姑般的打扮,忍不住嘲諷道。
“海棠朵朵,你師傅和北齊皇帝什麼眼光。”
“你這麼一個兇婆娘,一身丐幫弟子打扮。”
“百裏善良大哥可不喜歡你這麼兇的女人!”
海棠朵朵聞言,臉色先是一沉,隨後無所謂地甩出兩把小板斧,插在範閑的腳下。
“覺得我土就直說,我保證不削死你。”
“不過,小範大人的擔心,多餘了。”
“我們北齊的豆豆公主,才是主力。”
範閑一聽,頓時愣住了。
他沒想到,海棠朵朵竟然連北齊的豆豆公主都搬出來了。
傳聞之中,豆豆公主是北齊皇帝的掌上明珠,身份尊貴。
如果海棠朵朵和豆豆公主真的要同時去找百裏善良聯姻。
那事情可就大了,大到影響國際關係了。
於是,範閑一副結結巴巴地模樣,問道。
“你……你們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海棠朵朵冷笑一聲,直接將範閑捆了起來。
“不該問的別亂問!”
“你隻需要帶我們去見百裏善良就行了!”
“其他的,你不需要知道!”
說完,海棠朵朵鬆開腳,將範閑拎了起來,翻手間丟上馬車。
範閑隻覺得自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提著,絲毫無法反抗。
馬車很快啟動,範閑躺在馬車中,無奈地歎了口氣,嘀咕道。
“這群女人真是沒有眼光!上趕著搶一個紈絝。”
“還是我的婉兒寶貝最好,她一定不會去選妃。”
然而,就在範閑惦念林婉兒的時候,千裏之外,大夏京都府。
林相在林婉兒門前來迴踱步,歎道。
“婉兒,你要清楚,慶王爺不會保範閑。”
“現在若想護範閑,隻有百裏氏能做到。”
林相話一說完,院中忽然陷入一陣寂靜。
良久,一聲婉約柔弱的歎息,傳了出來。
“父親,我去選妃!”
“孩子,哭了你了。”
“無妨,但女兒有條件。”
“什麼條件,爹都答應。”
“我要讓範若若陪我一起去,我不能陪著範閑,她也別想。”
聽到這,林相沉思良久,臉上始終都在猶豫不決。
這時,林大寶突然竄了出來,姐姐姐姐叫個不停。
聞言,林相不由長歎一聲道。
“婉兒,父親這就去找範建。”
“你在家,好生打扮一番吧。”
……
(感謝義父們這些天的鼓勵,這些天至少改了幾十條高鐵路線,刪了十幾段飛機航班。)
(進宮四次,叔終於在今天被放出來了。從今以後,兒子一定好好碼字,謝謝義父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