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臺他還沒喝過。
陳浩卻用來請客,這酒水聽說很稀罕,幹部喜歡喝,而且不是達到一定級別的幹部,還喝不到。
“爸,你這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浩哥不差這點錢,再說,他請的是生產(chǎn)隊的幹部,還有縣裏的人,都是有正經(jīng)效果的,怎麼能算是騷包?”陳傳福有不同看法。
他拍了拍肚子,看著陳燕,“我讓你跟我一起過去拜年,你不去,你要去了,浩哥說不定也會留你吃飯。”
“蒜苗炒臘肉,臘肉是真有嚼勁,蒜苗香的很,寒冬臘月的,也就大棚裏有蒜苗,我吃了不少。”
“還有魚丸子,家裏也弄,但家裏的魚丸子做的太假了,魚肉太少,還是浩哥家裏的魚丸子勁道,都是魚肉。”
“紅燒兔肉也是,放點辣椒,還有大蒜,調(diào)料也足,吃著是真過癮。”
“我肚子都吃圓了,嫂子又給我盛了一碗雞湯,裏頭還放了一個雞腿,吃的我都走不動路了,迴來的路上都不敢走快了,快了肚子疼,慢悠悠的走迴來。”
陳傳福說的繪聲繪色。
他嘴巴上還有不少油水,沒有擦下去,油光鋥亮的,證明說的話一點不假。
“有什麼好稀罕的,等我上了大學(xué),後麵分配工作,做了幹部,也能這麼吃,這麼喝。”陳燕道。
她不禁吞了口唾沫。
心裏的確有點後悔,早知道就跟陳傳福一起過去拜年,家裏就昨天吃了些肉,今天就沒再見啥葷腥。
“考完試出來,有哪些題目你都說不清楚,大學(xué)哪那麼好上的。”陳傳福搖頭,“指望考上大學(xué),還不如去跟浩哥道歉。”
“你們都比我大,但眼光卻不如我,浩哥肯定會有大出息。”
他摸著肚子,喊著撐,又散步去了。
“老三,要不要去給陳浩道個歉,8塊錢一瓶的酒,陳浩都舍得拿出來待客,大年初一,家裏辦兩桌菜請客,他怕是真的要發(fā)達了。”陳家老大,陳浩的大伯,陳慶年猶豫著,問道。
“道什麼歉,哪有長輩給晚輩道歉的,傳出去不成了笑話嗎?”陳慶穀不同意。
“就是,沒什麼好道歉的,陳浩不就是賺了點錢,我們馬上就去道歉,不成了勢利眼?讓人瞧不起。”陳燕也道,“他笑不了多久,搞分田到戶,公社那邊肯定會有說法。”
“現(xiàn)在笑,過些時日有的他哭的。”
分田到戶涉及到的不是經(jīng)濟問題,而是政治問題。
陳燕,陳慶穀幾人不懂政治,也不懂經(jīng)濟,卻知道搞分田到戶是跟公社,跟大的政策對著幹,陳浩肯定會挨批。
寧願看陳浩倒黴,也不願意跟陳浩道歉,取得陳浩的原諒,抱上陳浩的大腿。
客人都走了,陳浩家裏恢複了安靜。
妮妮和小朵玩去了,陳浩,童倩,童漫,三人收拾著碗筷,桌椅。
“今天辛苦你了。”陳浩麻利的將碗筷放進盆裏,對童倩道。
童倩提了暖水瓶出來,往盆裏倒著熱水。
“一家人說這個幹啥,有客人來是好事,隻要不是遊手好閑的人,別說兩桌,就是再來幾桌,我也歡迎,說明我男人有本事,能認(rèn)識這麼多人,有這麼多同誌初一過來拜年,是對你的認(rèn)可。”童倩道。
在這方麵她非常拎得清,不會覺得客人多了,要做飯,洗碗洗菜的麻煩,真心認(rèn)為自己男人有本事。
“再多些客人,你哪忙的過來,今天也多虧有小漫,幫了不少忙。”陳浩道。
張永科,呂文安,陳自強等人過來,他得陪著聊天,喝茶,不可能家裏人都去廚房做事,得有人陪著客人才行。
廚房裏的活都是童倩和童漫姐妹倆在做。
“你把我說的太傻了吧,我有那麼僵硬嗎?再多來客人,實在忙不過來,不還可以去村裏找些人過來幫忙?”童倩笑著道,“蓋房子,打糍粑,殺年豬,不都是找村裏人幫的忙?活人還能讓尿給憋死了?”
她往盆裏舀了些涼水,試了試水溫,“人跑那麼老遠,這大冷的天,過來給你拜年,是看的起你,把你當(dāng)個人物,飯館那麼好的飯菜不吃,留在我們家吃飯,沒嫌棄我飯菜做的不好,是人心胸寬闊。”
“人這麼給麵子,我總不能說做點飯菜就有多辛苦吧?一年到頭也就一次兩次的,忙是忙了點,但也是給自家掙臉麵。”
有些事,累歸累,可的確是在享受。
童倩說的差不多就是這個道理。
“水缸裏沒水了。”童倩道,“你去挑水,碗筷別管,我來洗,等天氣暖和點,門前還是得找人過來打口井,方便。”
村裏有一方水池,村裏人吃水都在水池子裏挑。
農(nóng)藥用的不多,主要是產(chǎn)量有限,包括化肥也少,水池裏的水質(zhì)相當(dāng)不錯,加上家家戶戶都在裏頭挑水,能算是活水。
不過到底還是不方便,在家門口打口水井,用水能方便不少。
“早說要打的,一直忙著,沒功夫,今天天氣暖和了就打水井。”陳浩點頭。
他拿起扁擔(dān),掛上兩個鐵皮桶,挑水去了。
來迴3趟,水缸灌滿。
桌椅還了迴去,碗筷也洗幹淨(jìng),一家人坐在屋裏,看著電視,烤著火,嗑著瓜子。
“明天去市裏,是開卡車去,還是到縣裏坐車去?”童倩問道。
她怕開著卡車,影響生意。
“開卡車去,過年走親戚的多,車上也擠,開卡車方便些。”陳浩道,“帶點臘魚臘肉,再帶幾瓶鬆江大曲。”
有卡車,開著卡車過去肯定方便些。
也不會在那停留多久。
就三天假,初二過完,初三就得工作,自己時間自由,生意走上了正軌,但老丈人還得工作,要上班。
“爸媽還說要請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童漫說道,“我不想請客吃飯,這麼些年,要麼在插隊下鄉(xiāng),要麼在縣裏工作,別說跟街坊鄰居,就是跟好多親戚也不怎麼走動。”
“在鄉(xiāng)下,在縣裏,都不走動,迴了市裏就走動,要請客,太功利了些。”
經(jīng)曆人生起伏,愈是能看清楚人情冷暖。
“對人生,要看破,看透,但是更要看淡,不要對人性抱有太大的期待,就不會有過多的失望。”陳浩道。
“工作是生活,跟家人一起是生活,偶爾應(yīng)付下人情世故,也是生活。”
“有句話不是這麼說的麼,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其樂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