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麼好去公社看的，我陪省裏的領導去公社那邊開個會，談談分田到戶的事情，你還怕我被抓起來了？”陳浩笑著說道。


    童倩臉凍紅了，頭發有點亂。


    “剛剛你一直在外頭等著？”陳浩握住了她的手，心疼道，“不用擔心，就是萬一真發生了什麼事，咱們家不是還有些存款嗎？”


    “那些存款可以支撐你和兩個娃往後一段日子的生活。”


    一部分錢，陳浩放在銀行存折，一部分錢放在家裏，童倩收起來。


    錢是安全感，這話沒錯。


    “呸，你這就是屁話，家裏是有些存款，但你真要被抓進去坐牢了，那日子還能是日子嗎？我沒了男人，兩個娃沒了爸爸，這哪是一個家？就是有再多的錢，那也不是家。”童倩橫了自己男人一眼。


    聲音有些哽咽，“以後不準你說這麼晦氣的話，我是真擔心，在屋裏坐著幹著急，就隻能到門口瞧一瞧，盼著你能早點迴來。”


    “我的心一直噗通噗通的跳個不停，見到你了才稍微平靜些。”


    沒了陳浩，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我摸摸，看還有沒有噗通噗通的跳。”陳浩伸手。


    “大白天的，你這人怎麼老這麼不正經。”童倩打開了他的手。


    這麼一插科打諢，她心裏反倒沒那麼緊張了。


    “想要做出事情，有所成就，肯定得要冒險風險，第1批去做這個事情的人風險更大，但是收獲也會更大。”陳浩說道。


    “搞大棚，搞分田到戶，這都算是走在前頭，會引起關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不過你放心，我膽子雖然大，但是膽大心細。”


    “老婆孩子熱炕頭，這樣的生活沒過膩，往後還要跟你多生幾個娃，哪會把自己搞進去？搞分田到戶，我也不是亂搞，有自己的計劃。”


    “早幾年的時候沒搞，前段時間才搞，就是因為國家領導層麵，對國家的體製有了不同的看法，往後的路怎麼走，有了不同的意見，我這才搞分田到戶。”


    “風險其實已經大大的降低了。”


    陳浩每一步踏出去，看似很危險，實則有底。


    “說是這麼說，但我心裏還是沒譜，特別是省裏的領導都過來了，還讓你到公社去，前段時間，公社那邊不是傳出來要找你的麻煩嗎？剛好又有人過來，還要把你綁到公社去，我肯定擔心。”童倩道。


    “家裏的日子才好過了些，這多虧了你，要是沒了你，真就感覺天塌了一般，陳隊長過來跟我說，你和省裏的領導去公社，我心裏就煩躁的厲害，這麼冷的天一點都沒感覺到冷，身上燥的慌。”


    她真嚇出了一身冷汗。


    “省裏的領導過來反而沒什麼事情，要是下麵的領導過來才有事。”陳浩道，“至於公社那邊找麻煩的人，是生產指揮組的周三元，他跟周天軍兩人是叔侄關係，這兩人往後在公社裏麵也討不了好。”


    “周三元幹部的身份即便還保留著，往後在公社裏的權力會慢慢的被分掉，也沒有人願意聽他的，會徹底的被邊緣化，他一旦在公社那邊失勢了，周天軍自然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兩人進了屋，沒有一直在外頭待著。


    屋裏要稍微暖和不少，有牆能把寒風給擋著。


    兩個娃也非常聰明，知道兩人正在談正事，沒有插話。


    妮妮把火盆提過來，給陳浩烤火，小朵雙手抱著小板凳，放到陳浩的屁股後麵。


    童倩擔心，哪怕沒跟兩娃說，可兩娃都看著，知道家裏可能發生了大事，爸爸可能會被抓，這會兒陳浩迴來了，兩娃用這樣的行動表達關心。


    陳浩不僅是童倩的天，也是兩個女兒的天。


    “是省裏的領導說了什麼話，才會有這個變故？”童倩問道。


    “省裏的領導過來，就是實地的看一看紅旗生產隊搞分田到戶的事情，到底成不成，具體的了解一下情況，這樣才好寫報告，給最上麵的領導作為參考。”陳浩指了指天。


    “看到分田到戶的確是有搞頭的，自然願意支持分田到戶，周三元自己不長眼，這個節骨眼上麵還沒摸清楚省裏麵領導的心意，站出來表達反對，省裏的領導沒當場讓他滾蛋，已經是夠有涵養的了。”


    越是大的領導，越不需要當場翻臉，隨便的幾句話，基本上就可以讓對方難受的厲害，至少在仕途方麵再不會有大的作為。


    “政策能寬鬆些是好的，分田到戶後，各家各戶比以往都要勤快不少，就是王紅梅那樣喜歡偷懶的人，這麼大冷的天也時常跑到田間地頭，看看自家的田地。”童倩道。


    連村裏最懶的人都勤快了，其他分了田地的就更如此，就是暫時沒啥農活，哪怕吃飯的時候，也會端著碗，拿著筷子，到自家田地前蹲著，看著田地，吃飯都香了不少。


    “自己家的，跟別人家的肯定不一樣。”陳浩說道，“這就是人性，幹啥事都必須得要考慮人性。”


    “但是人性這個東西實際上是很難控製的，所以就必須得要從體製，從政策方麵著手，激發人性中積極，善良的一麵，遏製人性中懶惰，自私，為惡的一麵。”


    千人千麵，想要通過說教的方式，讓所有人的想法按照自己設想的那樣去做，去想，不現實，哪怕表麵上麵屈從，可在實際的行動過程中也會表現出不配合。


    非暴力不合作。


    人心隔肚皮，可政策卻能白紙黑字的寫下來，執行下去。


    前幾十年，特別是前十年，搞這運動，那運動，主要就是試圖通過這些運動馴化人性，將人性中奉獻，積極的一麵激發出來，借此提升生產力，讓百姓過上好日子，而改革開放，則是從體製上著手，解決體製中的問題，從而提升生產力，提升百姓的生活水平，提升國家的實力，對人性也還說教，但運動卻少了。


    這就跟魯迅和胡適一般。


    魯迅批判人性，胡適批判製度，批判人性其實比批判製度要容易的多，批判人性不會有啥風險，可批判製度卻是挑戰既定的權力結構，會觸及既得利益者的神經。


    “今年開始，花山公社分田到戶的生產隊肯定會越來越多，整個花山公社都會作為一個試驗地，試驗分田到戶。”陳浩道。


    “花山公社的農產品種植，會上升一個新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