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辦酒啊?”陳小婷問道。
“肯定得要辦酒啊,人活一口氣,佛爭一炷香,受了那麼些年的委屈,遭了那麼些年的白眼,現在好不容易翻身了,還不興辦個酒,樂嗬樂嗬?”陳浩說道。
“你也不要覺得不好意思,更不要再背負先前的思想包袱,到了學校去後,也不用覺得就低人一等。”
“沒必要因為家庭成分,戶口問題,就覺得比其他同學差,憑自己的本事考上了大學,你不比誰差。”
“至於家庭出身這些,很快也不會講究了,又不是那種軍閥,惡地主,買辦,這類人手上血腥味重,以權謀私,該唾棄。”
“憑自己的雙手,幾代人辛辛苦苦攢下的基業,沒有什麼丟人的,你不丟人,你父母同樣也不丟人。”
曆史總是在輪迴。
這會兒尿個尿,跳個舞,被發現了,搞不好得被安上流氓罪,吃花生米,再過些年,就是正經電視臺裏,也會放些穿著泳衣,清涼的模特畫麵,再又過些年,哪怕是給了彩禮,下了聘禮,才提了褲子,下一刻就可能被告進局子裏。
旁的政策方麵,也都是類似的道理。
一會兒鬆,一會兒緊。
陳浩站到旁邊的紅磚堆上,扯著嗓子大聲道,“陳小婷考上了大學,錄取通知書已經下來了,這不僅僅是她的榮耀,同時也是咱們生產隊的榮耀。”
“這麼多家生產隊,有哪個生產隊出了大學生的?就是出了大學生,上了大學,也沒說像陳小婷這麼好的。”
“明天中午,陳小婷家裏辦酒,記得過來吃飯,家裏的桌子椅子都搬過來,婦女同誌也都早點放下手裏的活,過來幫忙生火做飯。”
陳浩直接將這事安排了下來。
他又騎著自行車,去大隊和公社,跟一些主要的幹部領導打了招唿,讓過來吃飯。
花山公社考上大學的人,不止陳小婷一個,但是考上複旦大學的,卻就隻有陳小婷一個人。
往後陳小的婷的路,注定會很耀眼,上限比公社的大部分領導要高。
喊大隊和公社的領導幹部過來吃飯,一個個也都很樂意。
晚上,一些婦女同誌就到了陳小婷家,幫著準備要花火候和時辰的菜。
“這都3月份了,各家客戶家裏的臘魚臘肉吃的差不多,沒有什麼葷腥菜,就隻有一些雞鴨,可光有雞鴨也不太夠啊,得要弄些肉才行。”晚上,陳自強也從大隊也迴了村裏。
站在陳浩家屋前,跟陳浩抽著煙,看著一幫婦女同誌提前忙活準備。
“明天也不是集,沒法子在集上買些葷腥菜。”陳自強又說了句。
大隊和公社也有人過來吃飯,肯定不能弄的過於簡單了,這是生產隊的大事,必須弄的體麵。
“把隊裏豬圈養的豬殺一頭吧。”陳浩說道,“我明天一早再去找人,多弄些葷腥菜。”
“錢都由我來出。”
“菜的確是不能差了,小婷考上大學,這是一個方麵,再一個就是大家夥這些時日修招待所,修食堂,修隊委辦公室,也都辛苦了,吃頓好的也是應該的。”
“把其他村裏過來幫忙的人也都喊上。”
別的生產隊的手藝人,單獨算錢,給工資,自己生產隊的人,無論是有手藝的,還是沒有手藝的,都沒有算工資。
吃頓好的犒勞犒勞,也是應有的事。
這年頭,農民是真的苦,長江和黃河流域的,更是如此,尋常時候,要忙農活,閑下來了,得修水利。
雨水季節,還得冒著生命危險,被喊去堤壩上守堤。
一分錢沒有,隻算工分。
陳浩發了話,其他人自然沒有什麼意見,馬上就有幾個年輕人,去隊裏的豬圈牽了一頭豬過來。
殺年豬是每年都要做的事,輕車熟路,直接就給宰了。
豬肉就不說了,就是豬血,豬腸,豬肝,豬肺,都是好菜。
跟過年時一般,甚至比過年那會兒還要熱鬧。
過年的時候也宰殺年豬,分肉,可各家各戶都是關起門來,自家吃年飯,這會兒卻是全村一起吃飯。
一直忙活到天黑,食材收起來,村裏的人才漸漸散去,各迴各家。
一些小娃子,嘴裏還念叨著。
“媽,明天要過年嗎,怎麼這麼快又要過年了?”一個小娃子跟在大人後邊,纏著問。
印象裏,隻有過年才殺年豬,才會準備這麼多菜。
“這才3月份,過什麼年,小婷考上大學了,家裏辦酒,你好好讀書,將來也考個大學,讓你媽也長長臉。”
這名婦女同誌拿陳小婷做榜樣,激勵自己兒子,不忘叮囑道,“明天中午早點迴來,路上不要玩,這麼多好菜,比過年那會兒家裏吃的還要好,你要晚迴來,就沒有了。”
能吃上一頓不錯的飯菜,很難得。
“那我早上也不吃了,空著肚子,等中午的時候再迴來吃。”小娃子道。
“早上不吃那哪能行?一上午的課,肚子餓得慌,你還在長個,不能餓太狠了,少吃點就行。”婦女道。
類似的話語,各家各戶都有在聊。
陳小婷家裏,將剩下的一點東西也收拾準備妥當。
“好了,我們也迴去睡了,小婷,你也早點休息。”陳浩道。
童倩,妮妮和小朵,都在,也準備迴家了。
陳小婷送出了屋子。
“就在隔壁,哪用得著送出來?迴家吧,把門窗都關好。”陳浩擺手。
他帶著媳婦和兩個女兒,迴了屋。
陳小婷也迴了家,關上了大門。
“奶,這頓飯要花不少錢吧,家裏還有多少錢,你數數,我給浩哥還迴去。”陳小婷道。
她就想著給陳浩還迴去,生怕陳浩吃虧了。
“家裏還有200多塊錢。”老太太道,“可陳浩給的人情,不是錢就能還的,你這一輩子,都得念著他的好,念著他的恩情,不要做忘恩負義的人。”
“我知道。”陳小婷點頭。
“知道就好,就是你爸媽在世,你考上了大學,都不一定能有陳浩操持的這麼好,明天的酒席過後,不止是村裏,就是整個公社,十裏八鄉的,都會知道我家裏飛出了一隻金鳳凰。”老太太握著孫女的手。
“往後走在村裏,我也能抬起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