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義山低聲道:“王爺,先派人救治世子要緊。”
徐嘯身軀一震,抱著徐豐年就大步離去,沒有看其他人一眼。
徐脂虎眼神一黯。
李義山輕聲道:“郡主辛苦了,王爺隻是憂心世子安危,郡主不要放在心上。”
徐脂虎微微搖頭:“我能理解的,脂虎有些累了,就先迴去休息了。”
看著徐脂虎的背影,眾人皆是默然。
雖然往日裏王爺對世子郡主都很好,但當真的要做出選擇的時候,答案也很明顯。
甚至隱約間有些遷怒郡主的意味,誰讓逍遙王是郡主的未來夫君呢。
若是他們是郡主,隻怕心中也會難受,尤其是袁左宗和齊當國兩人,同樣心情憋悶。
眾人歎息,但此刻也顧不得這麼多,一個個追隨徐嘯而去。
王府院內。
一位位北涼名醫(yī)來來往往,各種寶藥也是不計損耗地用上,高手們也是不惜損耗功力給徐豐年療傷。
終於徐豐年的狀態(tài)恢複了一些,幽幽醒來。
剛剛醒來他神色間就露出驚恐之色,身軀本能顫抖,等看到自己所在乃是北涼王府之後,才一點點放鬆下來。
下一刻震天的哭嚎響徹院落,眾人皆是識趣告退。
徐嘯一人留在房間,無比痛心。
聽見這嚎啕大哭之聲,他難以想象自己兒子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心中更是湧現(xiàn)出無盡的殺意。
良久徐豐年止住哭嚎,眼神猙獰地看向徐嘯,第一句話就是:“爹,我要習武!”
話語一字一頓,充滿著滔天的恨意。
到了北涼王府,似乎是終於有了底氣,此刻他才敢將自己那深藏心底的恨意表現(xiàn)出來,他再也不要像這次這樣弱小無助了,他要習武,他要成為絕代高手,將這次丟失的尊嚴一點一點找迴來!
徐嘯眼眶發(fā)紅。
徐豐年時隔這麼多年才叫了一聲爹,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
徐嘯不敢想象,徐豐年當時有多無助。
“好,好,爹給你請最好的師父,給你找最好的秘籍!”
他頓了頓道:“等你身體養(yǎng)好,開始習武,然後跟爹一起學習軍中事務吧。”
徐豐年重重點頭,眼中滿是狠色。
以往他都無比拒絕接手北涼王府的事情。
但這一次他明白了大丈夫不可無拳,更不可無權。
那逍遙王不就是因為手下高手如雲(yún),手掌大軍才能夠如此囂張麼,若是自己也能夠如此,豈會有這次之禍。
趙騫用殘酷的事實給他上了一課,隻不過這代價有些大。
現(xiàn)在的徐豐年甚至有些開始扭曲。
他內心發(fā)誓將來有一天一定要狠狠報複迴去。
“爹,老黃呢?”
“老黃….迴來報信的那天就死了,爹已經將他身後之事妥善安置,等你好了去看看他吧。”
哪怕心中早就有預料,但是當真的得知這個消息之後。
徐豐年雙拳還是忍不住捏緊。
“那大姐二姐呢,當真要嫁給趙騫?”徐豐年氣喘如牛。
徐嘯歎息一聲,陷入沉默。
這已經是擺在明麵上的事情了,若是繼續(xù)抗婚,沒有任何意義,而且會惹來逍遙王和離陽的一起針對。
如果是以前的逍遙王,他根本不放在眼中。
但是現(xiàn)在這樣的兩股勢力夾擊,北涼會很難受。
他在等老皇帝先他一步而去到時候離陽必然大亂,才是他清算的開始!
徐豐年頹然倒下。
隨後狠狠道:“那就等我之後殺了趙騫,再給大姐二姐找個好夫家!”
哪怕是讓大姐二姐當個再嫁寡婦,他也得殺了趙騫!
他沒有絲毫的猶豫。
“我去找大姐!”徐豐年強撐著軀體到了徐脂虎的院落。
y鬟卻是低聲道:“世子,郡主說她累了,今日誰也不想見。”
徐豐年眼神中難以置信:“連我也不見?”y鬟沉默。
徐豐年臉色無比難看。
看向院落的眼神有些難以置信,不理解為何大姐連自己都不想見。
他想起之前大姐去了趟逍遙王府,臉色更加難看:“你和趙騫到底說了些什麼....”
他很想衝進去問問,但最終還是頹然放棄。
徐嘯亦是沉默,扶著徐豐年往迴走。
他或許知道幾分緣由,但他也隻能保持沉默,心中有愧疚。
不知不覺間父女、姐弟之間,已然有了一絲絲裂痕。
世子迴到北涼。
這消息悄無聲息間已然散開,意味著逍遙王和北涼王的兩王之爭已然結束。
但是這結果卻是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曾經屠滅六國馬踏江湖的北涼王竟然在一位後起之秀麵前低了頭,為了迎迴嫡子,更是不得已割讓幽州!
隨著兩王之爭的種種細節(jié)不斷傳出。
離陽已然迎來了大地震。
各方皆是震撼。
武當香客人來人往,在投靠北涼得到了北涼的支持之後,離陽武當分支的發(fā)展很是不錯,道家聖地的氣象越發(fā)濃重。
後山弟子清修之地。
老道士和青年道士正相對而立。
“離陽多事之秋啊,原本以為不過是北涼和離陽皇室爭鋒,沒想到突然殺出個逍遙王,麾下一老仆竟然可以和李淳罡平分秋色,早知如此,當初不該讓小屏去荒州。”
老道士麵色有些苦意。
這是武當當代掌教王重樓。
武當這一脈高手本就不多,如今王小屏折損在逍遙王府,本身就是極大的損失,更不用說還得罪了逍遙王這個殺伐果斷的霸主。
他心中震撼之餘覺得有些頂不住。
按照逍遙王的性格,隻怕這件事還沒有那麼容易過去。
青年道士洪洗象聲音悠遠:“大師兄你著相了,落子無悔。”
“既然我武當和北涼王府已經氣運合一,那麼後悔也是無用,徐家幼子龍象潛力驚人,天生金剛將來可以承接我武當傳承。”
他繼續(xù)道:“李淳罡強在過去,斷臂之後心境破碎,自封聽潮亭二十年,實力相較巔峰十不存一。”
“再者,北涼王不會坐視不理,師兄不用過分擔憂。”
王重樓輕輕點頭,緊繃的精神稍微放鬆些。
他沒有覺得洪洗象過於自傲。
這個師弟,修煉的乃是無上天道,不成為天下第一,絕不下山,因此眼光自然是高的。
王重樓突然道:“三月之後,北涼大郡主要與逍遙王成婚。”
背負雙手的洪洗象身軀一僵,長出一口氣道:“我知道。”
王重樓歎息。
他知道,當年北涼郡主十四歲來武當上香之時,迴眸一笑就讓這個師弟一見鍾情,直至今日。
不過,是單戀。
“你打算如何?”王重樓問道。
洪洗象眼神看向滾滾雲(yún)層,聲音幽幽:“若是郡主心甘情願,洗象唯有祝福。”
王重樓又問:“若郡主不是心甘情願呢?”
洪洗象沒有答話,片刻之後轉身離去。
王重樓麵帶苦笑,已經知道了答案。
哪怕自己不問,洪洗象也會這樣去做,如今問了,也隻是求個心安罷了。
王重樓仰望天際,愁緒滿滿。
“或許,我該早做打算。”
他有種預感,武當傳承將會被鐵蹄踏滅。
吳家劍塚。
萬千劍山林立,這裏與北涼王府還有武帝城並稱離陽三大禁地。
老祖宗吳見乃是大天象境界,更有數(shù)之不盡的枯劍士以及眾多劍奴,若是論及宗師境界的高手,吳家劍塚的數(shù)量絕對要超出世人想象。
底蘊無比深厚。
斷臂的吳六鼎在翠花攙扶之下迴到這裏,眼神落寞。
“墮了我劍塚威名,你還有臉迴來?”
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
一位發(fā)須皆白的老者出現(xiàn)在兩人麵前,眼神無比銳利,如同神劍,身後則是一位位眼神死寂的枯劍士。
吳六鼎跪地請罪:“六鼎無能,請老祖宗責罰。”
來人正是劍塚老祖宗吳見。
吳見沒有理會他,看向翠花:“素王劍也丟了?”
翠花低頭沉默,吳見不怒發(fā)笑:“你們一主一仆倒是好得很,我吳家劍塚從未有過你們這般窩囊的劍冠劍侍!”
兩人皆是沉默,吳見冷哼:
“吳六鼎,從今日起,你上劍山,什麼時候左手劍能夠練到和你右手一樣的地步,才可以下來,若是練不成,就死在劍山。”
翠花臉色焦急。
劍山,那絕對是吳家劍塚弟子的噩夢,是真的會死人的地方,而且死亡率還很高。
吳六鼎苦笑一聲,沒有反駁。
“多謝老祖宗責罰。”
“至於你,重入劍塚,找到不輸素王的神劍,方可出世,否則,守劍塚一生。”
翠花亦是領命。
兩人相視一眼,皆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堅決。
若是能出來,才有再見麵的機會。
若是不能,那多說無益。
兩人被劍奴帶著離去。
吳見眼中的憤怒才逐漸消散,身邊有吳家弟子低聲道:
“老祖宗息怒,此次也非六鼎之錯,他隻是想要拿迴大涼龍雀,沒曾想這位逍遙王這般深不可測。”
吳見冷漠道:“這些都不是理由。”
“他損了劍塚的名聲是事實,若非看他還有點天賦,老夫一劍斬了他,允許他再入劍山已經是留了情麵!”
吳家從不養(yǎng)廢物,眾人皆是噤若寒蟬。
“老祖宗,那逍遙王府那邊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