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涼亭之外。
伴隨著兩王的話語落下,原本就緊張無比的氛圍頓時一滯,就像是繃緊的弓弦,驀然受到外力,嘣的一聲就猛然斷裂!
三道恐怖絕倫的氣息猛然爆發。
曹長卿一襲青色儒袍,他輕飄飄的一掌拍去,看似沒有絲毫力道,但是卻有一股磅礴霸道的勢碾壓其中。
海波東周圍已經化為一片冰霜。
踏足陸地神仙境之後,他可以掌控的天地之力更是大幅度增加,恐怖的不可思議,此刻隨手氣息凝結,虛空都要被凍結一般。
一片片猙獰的冰刺將徐偃兵完全包裹。
徐偃兵深吸一口氣,眼神帶著無比的堅決。
他自然聽到了兩王的賭約。
“一刻鍾時間...來吧!”
他眼神當中閃現出瘋狂。
手中長槍牽引著天地之力,驀然就朝著曹長卿點殺而去。
一道道槍罡爆發,槍尖隱約有冰火綻放,絢麗無比,但其中的殺機亦是無比恐怖。
三人大戰席卷山林。
一道道餘波都無比磅礴霸道,雖然在三人有意的控製之下,未曾波及涼亭,周圍的樹木山石卻是遭了殃,一棵棵古木崩成粉碎,一塊塊巨石化為被粉。
徐偃兵一上來就拚盡全力,更是忍不住燃燒精血。
強行將自己的戰力拔高,這才堪堪擋住兩人,不過可以預見的是。
哪怕徐偃兵從此戰存活下來,但是以這種恐怖的燃燒精血的速度,若是強行堅持一刻鍾時間,他甚至連成為廢人的資格都沒有,要活生生精血枯竭致死。
很顯然徐偃兵知道自己沒辦法從眼前兩人手中將徐嘯安全帶走。
他已經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趙騫的承諾之上,若是自己能夠撐上一刻鍾時間就讓徐嘯安然離去。
趙騫歎道:“嶽父大人這禦下的手段真是讓人佩服,我聽聞此人乃是當年槍仙王繡的師弟,說起來和嶽父大人還是仇人,沒想到竟然對嶽父大人如此忠心,若是有空得暇,小婿真想和嶽父大人請教一下這禦下之道。”
這輕描淡寫的話語卻是聽得徐嘯無比難受,他現在終於能夠體驗到幾分自己兒子當時的感受。
麵對趙騫那種無力感不斷的攀升。
就仿佛一切都被這人掌握在手中,而自己不過是蛛網當中垂死掙紮的螻蟻。
看著徐偃兵慘烈無比的大戰。
哪怕是在源源不斷地燃燒著體內的精血,但也根本無濟於事,對麵的兩人太強太強,這兩人單獨一人都絲毫不遜色於他,更何況兩人聯手,完全就是碾壓。
此時高空之上三人大戰的波動無比劇烈,徐偃兵披頭散發,極為狼狽。
此刻不是講什麼狗屁江湖刀道義的時候,因此曹長卿和海波東都沒有絲毫留手的意思,皆是拚盡全力。
一道道駭人的冰霜彌漫虛空,將周圍的山林都凍成銀色。
時而就有冰龍飛舞,雖然比不過此前的黑龍,但勝在無窮無盡,海波東踏足陸地神仙境之後,戰鬥力已然無比可怕,徹底站在了陸地神仙的頂端。
可以說若是現在的李淳罡沒有絲毫進步的話,兩人再次對上,海波東可以將其鎮壓。
徐嘯沉默了他心緒震蕩,原本存有的一絲僥幸徹底被澆滅。
看著徐偃兵的慘烈,徐嘯歎息。
“偃兵,停手吧。”
他知道今日自己注定要死在這裏了,他不想讓這樣一位北涼底蘊自己一起葬送在這裏。
這時徐偃兵獨自離去,興許還有幾分活命的可能性。
然而徐偃兵充耳不聞。
他雙目充滿血絲,手中長槍在天地之力的裹挾之下,劃出道道玄妙的軌跡,拚盡全力,想要為徐嘯殺出一條生路。
徐嘯又是欣慰又是無奈。
他知曉,自己隻要還在,徐偃兵就不會棄自己而去。
他看著趙騫,有些複雜,也有些悔意。
他在想若是當初老皇帝最開始賜婚的時候,他沒有拒絕,而是選擇接納這位女婿,是不是情況會不會從此不一樣。
“這賭約是我輸了。”
沒有等到一刻鍾,甚至連半刻鍾都遠遠不到,徐嘯就主動認輸。
趙騫目光平靜,這是意料當中的事情罷了。
遠處的徐偃兵麵目猙獰,怒吼衝天:“王爺,還沒輸!”
但是剛剛分心,就被海波東凝聚的掌間冰龍差點將半邊身軀都凍的冰雕,曹長卿抓住機會又是一拳轟來,拳頭上凝聚的霸道真力,讓他長槍都差點拿捏不住。
徐嘯緩緩端起麵前的美酒。
如果沒有意外,這將是他人生路上的最後一口美酒。
看著那清澈的酒液。
倒映出一張滄桑的臉,徐嘯愣住,無數的記憶在腦海當中紛雜而過,他看見了當年和老皇帝坐而笑談的場景,看見了自己縱橫沙場踏滅六國的威風,又看見了自己和吳素走過千山萬水的幸福……
最終又定格在那張滄桑的臉上。
終於他徹底下定決心,將眼前這杯酒一飲而盡。
烈酒入喉。
酒中的劍意頃刻間爆發而出,徐嘯身上的蛟蟒氣亦是本能爆發,一道道兇悍的蛟蟒嘶鳴之聲不斷從徐嘯體內傳出!
趙騫麵色不變。
那劍意如同大河濤濤,不絕不滅,無終無盡。
隻是數個唿吸就徐嘯的蛟蟒氣磨滅的一幹二淨。
徐嘯嘴角溢血,凝視著趙騫:“你不要得意。”
“豐年會為我報仇。”
他相信自己的死會讓自己的兒子蛻變。
趙騫麵色平靜:“那就拭目以待。”
話音落下一道道血線便從徐嘯的脖頸之間冒出。
隻聽見撲通一聲,無頭屍體就摔落在地。
而徐嘯的頭顱則是衝天而起。
正在和曹長卿還有海波東交戰的徐偃兵看見這一幕,目眥欲裂,他悲聲大吼:
“王爺!”
然後便不顧一切朝著那顆衝天的頭顱而去,隨後便死死將之抱在懷中,他看著端坐涼亭當中的趙騫,以及那具撲通倒地的無頭屍體,眼神當中閃現出濃鬱的仇恨。
但曹長卿和海波東顯然不會放過這絕佳的機會。
曹長卿麵色冷淡,濃鬱的天地之地在拳掌之間匯聚,壓縮的無比凝實,一拳重重的印在徐偃兵的後背之上。
那一股霸道真意更是侵入他的心肺當中。
本就燃燒大半的精血,這一刻更是遭遇重創,心髒都碎裂開來,徐偃兵口中不要錢似地噴灑鮮血。
海波東同樣古井無波。
掌間冰龍不斷飛舞,發出極致的寒意。
一道道冰霜從徐偃兵的腳掌開始凝聚一直到頭顱,差點將他整個人都化為冰雕,甚至虛空當中噴吐出來的絲絲鮮血都凝聚成為了血色的冰霜。
徐偃兵已經是強弩之末,他眼中帶著執念。
懷抱著徐嘯的頭顱,朝著北涼的方向極速衝去。
趙騫淡淡的聲音響起:“不用追了,迴來吧。”
正要追擊的曹長卿和海波東皆是身形一滯,然後恭敬的落在涼亭左右。
趙騫目光看著遠處天際徐偃兵極速飛馳的身影沒有在意。
“將死之人,何必浪費功夫。”
“正好留他迴去報個信。”
徐偃兵先是燃燒了體內大量的精血,然後則是被曹長卿蘊藏霸道真意的一拳震斷了心脈,最後更是被海波東以恐怖冰霜冰凍結身軀,這樣恐怖的傷勢,就算是仙人下凡也無力迴天,恐怕甚至都活不到北涼。
他淡淡的對著旁邊道:“這具無頭屍體,應該夠你交差了吧。”
不知道何時年輕宦官的身影已經出現在此處。
那大涼龍雀混合蛟蟒氣化作的血色蛟蟒終究是無根之源,不可能抵擋住他太久的時間,他剛剛過來,就見到了徐嘯屍首分離的一幕。
年輕宦官微微點頭:“足矣。”
他眼中帶著絲絲的震驚之色。
一杯劍酒送徐嘯。
縱橫天下踏滅六國的北涼王就這樣死了,死在了眼前的年輕人手中。
他對趙騫不可避免地升起一絲絲敬畏。
徐嘯是梟雄,而趙騫就更是梟雄中的王者。
趙騫緩緩起身,“此間事了,本王也該走了,離去荒州日久,也有些想念了。”
他輕飄飄的擺擺手,年輕宦官微微躬身。
如此手段逍遙王將來也許真的能夠成為九州共主,一念至此,他目光不由得火熱起來,若是真的能夠等到那一天,他或許真的能夠憑借那磅礴龍氣,補足自己的先天缺陷,另類成仙。
他心緒震蕩隻覺得最近數十年來心境的波動次數都沒有今日來的多。
年輕宦官目光追隨著趙騫的背影。
驀然一凝隻見趙騫環抱著月姬亦是踏空而行。
海波東和曹長卿一左一右恭敬跟隨在身後,將趙騫襯托的更是威勢十足。
不過讓他目光凝聚的並不是因為這,而是在趙騫前進的方向。
一條身軀修長的黑赫然擋住了前路。
黑龍頭顱之上趙黃巢端坐,靜靜地凝視著趙騫。
趙騫展顏一笑弓:“老祖宗攔住本王去路,意欲何為?”
隨著趙騫話音落下。
曹長卿和海波東一左一右,擋在趙騫身前,兩人身上的氣勢毫無保留的噴湧而出,讓對麵的趙黃巢不由得神色一變。
這兩人不僅都是陸地神仙,而且在陸地神仙當中也絕對不是弱手,其中任意一人估計都不會遜色於自己座下的黑龍。
他瞳孔當中有著驚疑不定,緩緩開口道:
“此前聽聞我趙氏皇室當中出了一位驚才絕豔的逍遙王,一直無緣得見,今日一見,隻怕比傳聞當中還要更加厲害。”
趙騫隻是微笑。
對於趙黃巢,他大約也知道些許。
此人乃是趙氏老祖宗,一直在龍虎山潛修,不到關鍵時刻不會出山。
要說他是老皇帝的人,倒也不至於。
正確來說他是趙氏皇室的人,也因此趙騫對他並沒有太大的惡感,哪怕是他將自己的去路擋住,心情也沒有絲毫的波動。
因為他知道若是有朝一日,自己踏上離陽帝位,這位趙氏老祖宗同樣會站在自己這邊。
趙黃巢看見趙騫那凜然不懼的氣度,心中驚異更甚,他繼續道:
“你皇兄召你入宮,為何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