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也沒有想出好的辦法，第二日一早，吃過早飯，公孫毅心情煩悶，索性出門走走，雨過天晴，山頂?shù)目諝飧裢庑迈r，他想出去看看風景，雖然這裏不是什麼名川大山，但景色很優(yōu)美，出去看看順便也能緩解一下心情。


    公孫毅住在後院的廂房，離付院首的書房不太遠，要出去得路過前廳。


    還沒走到前廳，就聽見一群人在讀什麼知乎者也，公孫毅心生好奇，於是就湊了過去。


    來到門口，隻見昨日那個付院首正坐在上方，手拿一卷竹簡，一邊讀著，一邊晃著腦袋。


    下邊坐了幾十個弟子，大的二十多歲，小的十多歲，每個人手中也都拿著一個竹簡，跟著老師一起搖頭晃腦。


    其實昨天公孫毅和郡主去見付院首的時候，付博文手中就拿著竹簡，隻是在和郡主說話的時候，放在了桌子上，公孫毅當時沒有注意。


    可今日不同，一大群人在一起，非常有畫麵感，而且還特別有趣，公孫毅頓時靈光一閃：


    “這個時代沒有紙，這可是個大商機呀，怪不得這些天上廁所屁股疼呢！”


    合著他這屁股自打穿越過來就沒好受過。


    他站在門口，看著裏邊的人感覺好笑，不覺間竟笑出了聲，被付院首逮個正著，當時看了過來，把臉一沉，出聲叱道：


    “本院念你與莊師妹有恩，故好心收留於你，你應(yīng)當感恩守矩，可你不但在此偷聽，還發(fā)出恥笑，不知是何道理？”


    公孫毅一看這老頭生氣了，連忙一抱拳，口中賠禮道：


    “在下路過此地，並非有意偷聽，發(fā)出笑聲也隻是一時感覺有趣兒，並無不敬之意，還請老人家見諒！”


    付博文老臉依然緊繃，怒目而視：


    “我儒學(xué)聖典，博大精深，非你等小輩可以窺探。不要以為自己對上幾副對子，就自以為是，目中無人，我院內(nèi)弟子哪個不是滿腹經(jīng)綸，學(xué)富五車，非是你可比肩的，你若真心求學(xué)，可在閑暇之時，光明正大與我弟子討教一二，不要在此偷聽，念你初犯，本院不以深究，你快些走吧！”


    公孫毅一聽有些生氣，我就是路過，這老頭左一個偷看，右一個偷學(xué)，自己已經(jīng)給他解釋過，卻讓他貶得一文不值，在他眼中除了儒學(xué)，別的好像什麼都瞧不起。


    公孫毅決定問他幾個問題，難為難為他，於是開口說道：


    “聖人言，敏而好學(xué)，不恥下問，在下有幾個問題不明白，想當麵請教，不知老先生可否解答？”


    付博文一捋胡須，洋洋得意的說道：


    “既然你知曉不恥下問，今日老夫就破例為你答疑解惑一次，也讓你知曉我儒學(xué)的淵博。”


    公孫毅笑著問道：


    “不知付院首家世如何？”


    老頭沒想到他問自己的家世，微微一笑，答道：


    “祖上曾任禮部侍郎，父輩也曾高中進士，到老夫這輩落寞了許多！”


    “你家中可有妻子、兒女、家丁、下人？”


    公孫毅同意繼續(xù)問道。


    “自然是有。”


    付博文微微點頭。


    “妻子、兒女是否以你為尊，家丁下人是否以你為主？”


    “這是當然。”


    老頭肯定的說。


    公孫毅一向前跨了一步，對著廳內(nèi)的一眾學(xué)子一抱拳，開口說道：


    “我相信在座各位對付院首的迴答並無異議，認為這些都是理所當然，對不對？”


    大廳內(nèi)幾十個人紛紛點頭稱是。


    公孫毅轉(zhuǎn)過身，麵色嚴肅，對著付博文問道：


    “你可曾想過，結(jié)發(fā)之妻與你操心受累，為你延續(xù)香火，生兒育女，簡直九死一生，實則不易，你是否應(yīng)感恩於她，和她平等相對？”


    “你家仆人對你言聽計從，吃苦受累，毫無怨言，你是否也要給其尊重？”


    “哪個人不是娘生爹養(yǎng)，誰又不想錦衣玉食，受人尊敬？就算是大街上的乞丐，他們不想有尊嚴嗎？他們不想受到良好的教育，以後出人頭地嗎？可你們卻以為自己就應(yīng)該高高在上，他們那些人就該是低人一等，甚至連給你們提鞋都不配，可你們想沒想過，這是為什麼？問題出在哪裏？你們的道是仁愛有佳，循規(guī)守禮，可是你敢說對乞丐也有仁愛嗎？”


    一番話說出口，滿堂鴉雀無聲。付博文被問的啞口無言，支支吾吾老半天，用手指著公孫毅怒道：


    “你這黃口小兒，竟敢質(zhì)疑我儒學(xué)大道，簡直該死，今日你若不說出個道理來，老夫定不饒你！”


    孫毅淡淡一笑，說道：


    “在上山的路上，莊姑娘曾經(jīng)問我何為大道，我當時並未迴答，今日在此我就告訴你何為大道：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方為大道也。”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付博文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口中不斷重複這四句話：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


    嘴裏念叨了兩遍，忽然眼睛一亮，猛的站了起來，渾身顫抖，快步走到公孫毅麵前，直接跪了下去，眼含熱淚，口中高唿：


    “師傅他老人家苦苦鑽研儒學(xué)一生，同時教育門下弟子，要將儒學(xué)完善，老夫一直認為儒學(xué)乃是大成，再沒有可完善之處，可如今聽得貴公子一番話，讓老夫醍醐灌頂，茅塞頓開，老夫不如你！師傅啊！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這才是我們?nèi)鍖W(xué)的大道啊！”


    老頭仰天長歎，涕淚橫流。


    門內(nèi)弟子看見一向高高在上的老院首，竟然給一個身穿下人衣服的小夥計下跪，個個驚訝萬分，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有幾個離近的弟子紛紛過去，想要扶院首，可剛一上前，老頭忽然喝道：


    “都退下！”


    弟子們也不知道老頭為什麼這麼激動，誰也不敢上前，又紛紛退了迴去。


    老頭用手一拄地，站了起來，一把拉住公孫毅的手，公孫毅也沒反應(yīng)過來，沒想到老頭的反應(yīng)這麼大，一會兒哭，一會又下跪大喊，這會又來拉自己，也不知道要幹什麼，直接愣在了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