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的陳設古雅莊重,書架上的書卷大多都被翻了許多遍,由此可見,這些書都是被常翻看的。
溫綺羅的院內設的小書房都是她素日裏要看的,她雖是一介女流,可也看過不少書。
這些書籍包羅萬象,涉獵甚雜。
溫綺羅實在記不起來究竟是哪本書中描述過造紙之法,她之前也未想過日後居然真的會有要用到的一天,見步驟繁雜,便拋之腦後。現在想想,還真是後悔。
《利民要術》……溫綺羅伏在案幾上,日後的光影斑駁,穿透樹冠罅隙,將樹影灑灑落在她身上,睫毛在紙上落下小半個陰影。
溫綺羅一目十行,一頁頁看過去,輕輕搖了搖頭。
不是。
不是這本。
小案上,溫綺羅的腳邊早已經堆起來不少翻開的書籍。
看了一上午的書,卻發現都不是要找的那本。溫綺羅素白的手指緩慢揉了揉眉心,看向窗外綠蔭繁,鳥鳴啾啾,一陣心煩意亂。
或許是她記錯了。
溫綺羅呷了巖茶,淡黃色的茶水映出她微微皺起的眉尖。
腦海中有一道靈光一閃而過,她記起來了。
連忙起身,從書架最隱晦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那本落了灰的古籍,封麵實在是破舊不堪,縫縫補補,泛著陳舊的黃色。獨有的墨香撲麵而來,溫綺羅纖細皙白的手指輕柔拂去古籍上落下的灰燼,露出原本的麵目:“《頌誌》,是這本。”
說來也怪,一本多是山川的書中竟然會在毫不起眼的地方寫出造紙之法。
溫綺羅翻開那一頁,認認真真地看了一眼,把這些東西暗記於心。
雖然有了法子,還是要親自試過才知道。
桑樹的樹皮、麻頭、破布……漁網,都是不難找到的東西,主要是步驟繁瑣至極,若是沒了耐心,恐怕還做不出來。
溫綺羅命人收集所要之物。
好在這些東西不難找,幾個下很快就收集了許多。
收集來的桑葉直接快堆滿溫綺羅的院落,這陣仗如此之大,溫詩河遙遙看見那些破爛樹葉,忍不住出聲道:“二妹妹,你要這桑葉作甚?”
溫綺羅實在不願跟她多費口舌,讓人關了小院的門。
溫詩河臉色青白,她實在看不慣父親獨寵溫綺羅。
“她究竟有什麼好,撿一些破爛迴來,把溫府當什麼了。”溫詩河怒氣衝衝,白皙的臉頰氣得通紅,“我倒要看看她要做什麼。”
首先要把那些東西全部都浸泡在水中數日。
溫綺羅張羅下人把那些收集到的樹皮破布泡在水中,此事記不得,要慢慢試。
況且……現在的紙張實在太薄了,稍不留神就會破掉。
既然有了開紙坊的主意,那定然要定價公道。日後即便是那些窮書生也能購買一二,溫綺羅子從未想過以此斂財,既是要做,那邊要做到最好。
明溪亭來溫府,眼角眉梢都是喜色。
他穿著朱紅色的長衫,搖著扇子,笑著道:“師傅,我今日可是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他看向院中放了幾個大缸,搖著扇子湊過去一看,竟然是一些樹皮破漁網,實在是想不明白溫綺羅要做什麼。
“何事?”溫綺羅這幾日一直在留意著浸泡的這些東西,那目光平靜如水。
錦衣華服的少年郎早就沒有了往日的油頭粉麵,自從喜歡跟在溫綺羅身後,他身上那股紈絝氣散了許多,愈發意氣風發。
明溪亭自然而然坐下來,得意道:“你前些日子讓我留意近水、平地的地方,我找到了,還不小。習水村,附近就有一條河,那片地原本是村中的一個秀才家的,隻是那秀才要去京城,這才想著要把這地買了,好當做進京城的盤纏。”
“你還未告訴我,師傅,你要用這地用作何用。”
溫綺羅有幾分好笑地搖了搖頭,不必多想,便知道明溪亭如今是做生意上癮了,總覺得她現在所做的每一步都是為了做生意。
“這次不是生意。”溫綺羅眼中含笑,隻是那笑更多了幾分大氣肅穆。明溪亭鮮少見到溫綺羅會有這種表情,微怔。
溫綺羅的聲音猶如金玉相擊,“是利民的好事。我不為銀錢。”
明溪亭的眼中滿是不可思議,他不能將這大缸中浸泡著的東西和利民扯上關係,眼中多了幾分不確定。他自然不會質疑溫綺羅所說有何不對,他隻關切自己能夠為溫綺羅做事。
蘭州府地處邊關,常年幹旱,河流本就少之又少。
明溪亭能夠找到這樣一個地方,想必用了不少的心思。不過她也的確驚訝明家的消息居然如此龐大。
明溪亭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興致盎然:“師傅,要不要現在我陪著你去看看那塊地,要是不合適我再幫你留意其他地方。”
溫綺羅正有此意,便頷首:“好。”
馬車朝向習水村的方向而去,出了城門,道路也愈發不平整。夾道兩邊的樹木葉片紅了些許,過了最炎熱的那段時日,時不時送來的些許微風倒是舒適。
習水村不遠,車夫趕了一個時辰便到了。
奔流不息的河流宛如一條玉帶,而臨近河邊的土地平整,一望無際的戈壁,荒蕪之中又處處透著一股生機。在這種地方很難種出來作物,但依然能窺見些許盎然的綠意。
溫綺羅抬起眼簾看了一眼,這片土地很大,很平整,而且這條河應該是某條大河的支流,應該不會因為幹旱而驟然幹涸,看起來的確適合在這地方建造紙坊。
造紙需要用到大量的水和樹皮,這附近不遠處就是一個村落。
破舊的村子人煙稀薄,屆時造紙坊或許也需要一些上工的人,還要大量收購樹皮,也是一項開支。起碼村民的生活能好做一些,三全其美。
明溪亭好奇:“這裏,可行?”
溫綺羅點了點頭,眼眸中聚起來星星點點的碎光,她對這地方甚是滿意,“可以,那秀才家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