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緩緩打開。
鄒氏站在門口,看到張繡神色凝重,不禁問道:“繡兒,這般時候前來,所為何事?”
張繡走進房中,示意鄒氏坐下,隨後緩緩開口:“嬸嬸,如今局勢危急,曹操對我們虎視眈眈。為求自保,為了叔父留下的基業和眾人的安危,我們不得不出此下策。”
鄒氏微微皺眉,淒然笑道:“繡兒,你可是要我真的隨了曹操?”
張繡點頭,不敢直視鄒氏的眼睛:“嬸嬸,曹操此人多疑,若您能跟了他,才能真正取得他的信任。”
鄒氏的臉上閃過一絲羞憤與無奈:“繡兒,今晚的情形裏也看到了,曹操對我一直多有戒心,即便我不顧羞恥繼續尋他,他也未必會看上我這未亡人。”
張繡冷笑了笑,說道:“嬸嬸,我觀今晚的曹操,不過是假正經罷了。他看你的眼神,猶勝當初的叔父幾分。”
“繡以為,今晚主要是人多眼雜,曹操才有些抹不開麵子。若你明日單獨去尋他,想必就能達成所願了。”
張繡話音一頓,輕歎道:“唉,其實我這樣做,也是為了大家好,鄒氏家族在宛城乃是大富之家,且族人數百皆在宛城,若曹操對我們起了殺心,鄒氏的億萬錢財會化為烏有不說,恐怕全族的性命也危在旦夕!”
鄒氏聽聞,豈能不明白張繡話裏麵的威脅之意。
頓時,鄒氏身體微微顫抖,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非要我一弱女子去做這種低三下四的醜事?”
張繡長歎一聲:“嬸嬸,我已與文和先生商議許久,這是目前唯一能行之策。若能成功,我們可保一方安寧,日後我也定當厚待嬸嬸一家,報答您的大恩。”
鄒氏聞言,久久沉默不語。
房間裏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寂靜。
片刻後,鄒氏輕輕抹去淚水,抬起頭說道:“罷了,為了家族,為了大家,我便依你所言。但你需答應我,日後定要保鄒氏一族周全。”
張繡連忙點頭:“嬸嬸放心,有繡兒在一天,必保鄒氏一族榮華富貴。”
說完,張繡對鄒氏深施一禮,退了出去。
留下鄒氏這個弱女子,獨望著窗外的月色發呆。
不知為何,在這一刻,曹操的身影在鄒氏的心中,似乎比一般所謂的正人君子,更像君子了。
最起碼,曹操目前沒有對她有什麼非分之想,也沒有逼迫她做任何事。
次日一早。
荀攸就拿著曹操的大司空印,找到張繡發布命令。
當荀攸命令下達完後,張繡整個人都傻了。
調兩千兵馬去鄧城報仇?
再調兩千兵馬於宛城外演武?
張繡萬萬沒有想到,曹操竟然給他下了兩個無法拒絕的命令。
就連毒士賈詡,都被曹操這一番騷操作,給弄了個措手不及。
曹操身邊,另有高人啊?
這是賈詡最先想到的一種可怕事情。
以他對曹操這邊謀士的了解,方才的荀攸,肯定想不出來這種連環妙計。
程昱、呂虔、毛階之流,就更不可能了。
至於鬼才郭嘉?
賈詡想想也覺得不可能。
郭嘉善奇謀,好劍走偏鋒。
這一點,賈詡早就打聽清楚了。
而眼前此計,卻是堂堂陽謀。
讓你明知是計,但你卻又不能不入殼。
不得不說,此計一下子就擊中了張繡的要害。
讓他連半個‘不’字都不敢說。
否則,曹操馬上就可以定他一個反叛之罪。
“嘶,到底是誰,給曹操出了這個刁鑽的連環計呢?”賈詡手捋短長須,心中喜憂參半起來。
喜的是,曹操進攻鄧城的打算,一旦屬實,而不是玩得聲東擊西的把戲,那就剛好中了他的下懷。
憂的是,一旦曹操拿下鄧城後,又不願意把鄧城讓出來,那就麻煩了。
到時候,張繡分兵後,宛城的防禦力就大大降低。
曹操再轉頭要求張繡撤離宛城,那張繡就真的不得不乖乖聽命了。
否則,曹操一聲令下,隻剩下四千兵力防守的宛城,可不是曹操數萬大軍的對手。
剛才,他已經讓張繡以調兵借口,爭取到了一個時辰的時間。
如果在一個時辰之內,他要是還想不出破計妙策的話,那說不得隻能按照曹操命令去做。
可一旦這樣,就會徹底陷入被動與危機,從此被曹操牽著鼻子走了。
這是賈詡此種自認為智者的人,絕對難以接受的。
張繡在一旁急得團團直轉,“文和先生,這可如何是好啊,一旦拒絕曹操命令的話,那他馬上就會下令三萬大軍攻城。”
“而要是我們照做的話,那我們從此就被曹操一步步牽著走了,到時候他即便讓我們放棄宛城隨他去許都,我們都不敢有任何反抗。”
“少將軍別急,容我思考片刻。”賈詡麵色陰沉,不停地捋著快被薅禿的幾根長須。
按照目前的情況,曹操毫無疑問,已經對張繡起了疑心。
那麼,任何見不得光的陰謀詭計,就不可能讓曹操上當了。
而現在擺在賈詡麵前的,隻有兩條路。
要麼以陽謀對陽謀,讓曹操不得不讓步。
要麼就用雷霆手段,讓曹操知難而退,甚至一舉將曹操斬殺了。
念及此。
賈詡心中便有了決斷。
隻見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眼中寒光閃爍說道:“少將軍,某有二計,如何決斷就看你自己了。”
“文和先生快講。”張繡心急如焚問道。
賈詡目光灼灼緊盯著張繡,幽幽說道:“第一計,瞞天過海,破釜沉舟之計,咱們可從流民中選一些人,從而拚湊出兩千老弱病殘兵卒,隨荀攸前往鄧城,給曹操一種我們甘願配合的假象。”
“然後,我們再挑選兩千最強重甲騎兵,於宛城外配合夏侯惇演練陣法。”
“在演練陣法時候,少將軍可借重甲騎兵完全展開衝鋒之際,對曹操所在的中軍位置發動決死衝殺。”
“成敗在此一舉,如果運氣助吾不助曹的話,咱們有很大可能把曹操大軍一舉擊潰。”
“啊……這風險未免也太大了吧。”張繡被賈詡的瘋狂計謀給嚇了一大跳。
說真的,他還真沒想過要跟曹操正麵決一死戰。
主要是他覺得沒這個必要。
他跟曹操又沒有生死大仇。
且宛城也不是他張繡祖上傳下來的基業。
不過是他叔父張濟被劉表所部誤殺後,劉表假惺惺為表示歉意,暫時將已被張濟實際控製的宛城,再轉交由張繡駐紮屯兵。
所以說,張繡的最終目的,是想獲得一處不錯的地方圖謀發展,至於在哪則並不重要。
而為了區區宛城,就跟曹操拚死一戰的話,張繡肯定是不願意的。
他就這點家底了,一旦都折進去,那他隻能流浪迴西涼那種苦寒之地。
張繡臉上一陣陰晴不定後,繼續問道:“文和先生,那另外一計呢?”